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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十三洞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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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真也給自己準備了禮物?

祁烈聞言,再次怔了怔。

他神色微妙地審視著眼前年輕人……按照宗門輩分來算,自己可是謝真的師叔,哪有晚輩給長輩準備禮物的?

而且。

今天謝真有些古怪,無論是說話語氣,還是動作儀態,都不像是年輕後生。

平日裡祁烈倒是不在意這些無謂的禮節。

可今日種種,湊在一起,讓他有些起疑。

“不必了。”

祁烈擺了擺衣袖,沉聲道:“這一次你出使離國,九死一生,能夠回來,便殊為不易……怎麼著也沒有你給我送禮的道理。如今你晉升陰神,師叔送你一件法袍。”

雷池道場雷霆翻飛,祁烈伸出手掌,在本命洞天之中撈出一件金光熠熠的金蓮法袍。

謝玄衣無奈笑了。

他輕聲道:“不如你先看看這樣‘禮品’是什麼。”

話音落下。

謝玄衣取出一枚葫蘆,丟了出去。

“這是?”

祁烈接過葫蘆。

這葫蘆並不重,裡麵呈滿酒液,表麵沒什麼過多的紋刻。

明明看上去十分普通,但接手之後……祁烈便紅了雙眼。

玄衣師兄當年喜歡喝酒。

這葫蘆,散發著自己熟悉的劍意。

絕對不會出錯!

這是謝玄衣當年的酒葫蘆!

“金鼇峰修行‘玄雷劍道’,這葫蘆酒液之中蘊含著‘玄雷劍仙’留下的劍意。”

謝玄衣緩緩說道:“陰神境想要登頂陽神,必須踏過‘問道’、‘問心’兩大天塹,參悟道境越通透,‘問道’成功幾率越大。”

祁烈置若罔聞。

他死死盯著眼前黑衣少年:“這葫蘆,你從哪得來的?”

“重要麼……”

謝玄衣沉默片刻,輕歎一聲。

他其實有些無奈。

葫蘆的來曆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葫蘆裡的劍意。

如果自己沒猜錯,已經修到陰神十五境後的祁烈,不久之後就要麵臨“問心”和“問道”的考驗。通天掌律安排他閉關金鼇峰,便是要錘煉他的道心,讓他好收斂心神,可以應付接下來的難關。

當年自己問道三十三洞天,將劍宮曆代先賢的劍意,儘數觀摩一遍。

以過來人的經驗來看。

玄雷劍仙的劍意,對祁烈大有裨益。

謝玄衣從金鼇峰離開前,深思熟慮了一番,而後從林中摘下了這枚葫蘆,劍氣雕刻,注入神念,最終以這種方式,“委婉”地來到玉屏峰,送出贈禮。

由於存在著【監天術】之類的卦算術法。

有些事情,總是不好明說。

用這種方式與祁烈交流,可以更好的躲開“因果”卦算。

不過。

謝玄衣還是錯估了這件事。

祁烈的性格,與金鼇峰掌律一樣,橫平豎直,從不拐彎抹角。

“這是師兄曾經最喜歡的酒具。”

祁烈盯著葫蘆,神念掃過,再次確認:“這上麵……還散發著師兄的劍意。”

“所以?”

謝玄衣看著祁烈。

“所以這不合理。”

祁烈眉頭緊鎖:“如果師兄是十年前逃至北郡,將這枚葫蘆托付給你……那麼這葫蘆怎會如此‘光潔’,毫無歲月痕跡,就像是剛剛摘下一樣?”

“……”

謝玄衣不語。

四把紫青長劍,懸在雷池道場上空。

“等等——”

劍器輕輕震顫,不斷有落雷之聲響起,捧著酒葫蘆的祁烈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神色震撼,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黑衣年輕人。

……

……

玉屏峰一共有九座道場。

這九座道場,由掌教,掌律鑄造,若乾年前,大穗劍宮最為輝煌鼎盛之時,這裡的每一座道場,都有一位陰神境修士坐鎮。這些道場主人,乃是敕守玉屏峰三十三洞天的要員,如今大穗劍宮氣運衰落,諸峰修士人才凋零,已經無法湊出九位道場主人專門鎮守“玉屏峰”。

但派遣一位實力強大的陰神坐鎮,還是能做到的。

薑妙音閉關,坐鎮三十三洞天的重擔,便交到了祁烈肩頭。

此刻。

三十三洞天的入口燃起輝光,坐鎮雷池道場的祁烈,以劍氣撕開一扇狹窄門戶,光火四濺,門戶另外一端的“世界”,竟是比整座大穗劍宮宗門占地更加廣袤。

修行者踏入陰神境後,本命洞天便可就此落地。

境界越高,洞天外放程度越大,到了後麵,一座洞天徹底生根,化為一方淨土世界,這座天下聞名的“三十三洞天”,便是大穗劍宮老祖千年前留下的絕頂福蔭,一共有三十三位大修行者聯袂將洞天落定,徹底鞏固。

由於這與世隔絕的特性。

“三十三洞天”成為了大穗劍宮弟子獨有的修行聖地。

若單獨隻是這一點,“三十三洞天”並不值得玉屏峰設下九座道場進行鎮壓。

這些年大世動蕩。

大穗劍宮經曆了無數戰爭,無數廝殺,“三十三洞天”乃是大穗劍宮專門關押重犯,妖魔的禁忌牢獄!

有些大妖、邪魔,被鎮壓至此。

玉屏峰之所以設有洗劍池。

便是因為,這座洗劍池與三十三洞天相連,日日將大穗劍宮的劍氣,轉化為“洗滌之力”,衝刷牢獄中的那些大妖道心。

一旦洞天牢獄有異樣,洗劍池便會轟鳴!

“除卻掌教,掌律,如今整個大穗劍宮……隻有我能踏入此地。”

星火門戶緩緩落定。

祁烈看著眼前的廣袤世界,神色複雜說道:“雖然負責鎮守玉屏峰,但我卻也是第一次踏足此地。打小那會就聽說,這三十三洞天乃是大穗劍宮的禁地,沒有師門允許,絕對不可輕易踏入。時間過得真快啊。”

“的確很快。”

謝玄衣輕聲笑了笑:“如今搖身一變,你已成為了‘師門’意誌的象征。”

這副場景,有些古怪。

一大一小,站在飄搖消散的星火陣中。

隻不過看起來明顯年輕的那位黑衣少年,語氣卻要老成許多。

“師兄……”

祁烈也笑了笑。

隻不過他眼神依舊複雜,顯然是有心思。

祁烈對麵前這遍地福緣的廣袤洞天不感興趣。

他摩挲著掌中酒葫,想了許久,忽然問道:“師兄,為什麼是我?”

“嗯?”

謝玄衣挑了挑眉。

“當年在蓮花峰,大師兄待你最好,妙音師姐與你乃是青梅竹馬。”

祁烈垂下眼簾,緩緩說道:“司齊和小師妹,都是你親自撿回來的……我沒想到,你會來玉屏峰……”

“你不明白,為什麼我會來找你?”

從祁烈開口那一刻,謝玄衣便明白師弟要問什麼了。

先前祁烈便不解,江寧風波落定。

為何自己不回蓮花峰,反而來到這裡。

謝玄衣想了片刻,溫聲說道:“因為祁師弟,你為人最為中正,大穗劍宮未來需要一根無比堅硬的脊骨支撐,這件事情,我做不了,其他人也做不了,唯有你,才能成為這根‘脊骨’。”

金鼇峰,人人如劍,中正筆直。

而祁烈作為趙通天最為心疼的愛徒,品行道德毋庸置疑。

劍修,寧折毋曲。

想要成為大穗劍宮的掌律,需要忍受莫大的孤獨……謝玄衣自修行有成之後,便雲遊四境,問劍天下。

他的劍道實力雖然足夠強大,但心不夠靜。

他可以成為大穗劍宮最鋒銳的“劍尖”。

但想要成為這根支撐劍宮不倒的“脊骨”,卻是不夠。

“大世已至,大劫也會隨之到來。”

謝玄衣感慨說道:“我在離國親眼目睹了佛門的‘滅頂之災’,不知這場宏大劫數,浩浩蕩蕩席卷到大穗劍宮之時,會是怎樣一副模樣……如若我是宿命長河中的‘解劫人’,讓我選擇一位‘應劫者’,那麼大概便是師弟。”

祁烈有些茫然。

“大師兄脫離紛爭,不染世俗塵埃,我不希望他攪入渾水之中。”

“司齊和黃素則太年輕,這擔子太重,我不希望這麼早就落在他們身上。”

這番話。

若由彆人聽了,難免心生怨懟。

但祁烈絲毫不惱。

他看著謝玄衣,一字一句,認真問道:“所以……在師兄眼中,祁烈是那個值得‘委以重任’的人?”

“自然。”

謝玄衣誠懇說道:“若隻能選一人,我便選你。”

祁烈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歸於沉默。

兩人隻見,陷入短暫的靜默。

山風呼嘯,吹起片片落葉,在陣中被星火點燃。

“……小祁。”

謝玄衣眼中浮現愧疚,他望著麵前那還沒自己年輕的師弟,柔聲說道:“希望你饒恕師兄……上一世的北海之戰太慘烈。千難萬難,重活一時,之前沒有以‘真名’相見。”

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

祁烈鼻尖酸澀。

“師兄……你在說什麼?”

他搖了搖頭,嘶啞道:“不相認,是對的。這點事情……我怎會怪罪師兄?”

他太清楚,謝玄衣三字,意味著什麼了。

師兄的身份一旦暴露,很可能會再次招惹滅頂之災。

所以,即便此刻謝玄衣已經參悟生滅兩條道境,外加武道神胎,依舊需要萬分小心。

祁烈絲毫不怨謝玄衣的隱瞞。

“這十年……”

“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著當年的皇城之案。”

祁烈守藏十年的心湖,在今日迎來了最大的衝擊,他本想將這些話徹底咽下。

可今日卻是如決堤之水,洶湧而出。

“我想著,師兄你一定是被冤枉的。”

“我想著,師兄你一定沒死。”

祁烈笑得很難看,道:“師兄,你知道麼?我先前刻意去了一趟皇城,我想借【渾圓儀】卦算你的生死,我不相信你就這麼死在了北海之中……”

謝玄衣伸出雙手,替祁師弟整了整衣襟。

祁烈說的這些。

他當然知道,他全都知道。

蓮尊者的死,對掌律而言,是一個放不下的“心結”。

自己的死,對祁烈而言……同樣是一個心結。

“師兄,你沒有死。”

祁烈聲音有些哽咽:“對我而言,這便是最好的禮物。”

……

……

其實謝玄衣曾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和師兄弟們相見時的場景。

從玉珠鎮黑暗棺木中爬出來的時候。

他便想過了這一幕。

若有此時,定是極開心,極開心的。

蓮花峰上擺酒設宴,劍氣奏樂。

隻不過他也清楚,“相認”容易,“歡聚”卻難。如若隻圖一時歡愉,他大可在離開玉珠鎮後,便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謝玄衣沒有死,從北海活著回來了,大穗劍宮諸峰山主都會馭劍前來,將他接回。

可之後呢?

北海那一戰沒有迎來終結。

自己的“宿命”,是否會再一次重演?

所以。

謝玄衣隻能將這口氣暫時咽下,如今他晉升陰神,參悟生滅雙道境,但還不夠。

如果時間允許。

他還要站得再高一些。

“師兄……”

師兄弟的相處,很快迎來尾聲。

祁烈深吸一口氣。

他已經回複了情緒,但聲音還是有些沙啞:“所以您今日來此洞天,不僅是為了見我,也是為了見妙音師姐一麵?”

“……嗯。”

謝玄衣沒有過多解釋,他聲音平靜:“蓮花峰上,除你和妙音以外,這個身份,暫時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前些日子,薑凰的話語落入心湖,引起千層漣漪,不得消弭。

距離“天下正名”的日子,還有多久?

謝玄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隻知道。

有些事情,自己早就想做。

有些話,自己早就想說。

既然如此,如今晉升陰神,返回劍宮……便正好將該說的話,該做的事情,一並說了做了。

謝玄衣不想留下遺憾。

“我明白了。”

祁烈神情凝重,遞出一枚玉簡,鄭重說道:“師兄,祁烈還需鎮守玉屏,無法繼續陪同……三十三洞天異常凶險,切莫大意,雖然您如今晉升陰神,但行走此地,依舊會遭遇危險,這段時日大穗劍宮氣運衰敗,關於那些大妖的禁錮,也隨之減輕了許多。若是需要離開,隨時以玉簡傳訊。”

“放心。”

謝玄衣笑了笑,道:“這裡我熟。”

祁烈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他向後退了一步,大袍翻飛,身形飄忽,劍氣光火燃燒,他從“三十三洞天”之中退出,返回了雷池道場之中。

整座三十三洞天入口,便隻剩謝玄衣一人。

“嘶啦。”

謝玄衣伸出手掌,揭下眾生相。

在這裡,接下來,他要見的那個人,無需任何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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