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
中午。
明明陽光看起來很溫暖,但我卻如墜冰窖。
謊言得來的幸福會反噬。加倍的反噬。
會越來越害怕被發現,失去。
已經沒法再將這當成單純的美夢。因為他說過,他是從一個叫雪國的地方來。從我以為……我已經死掉的地方來。
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一起回去的提議。
如果我是真的……沒有謊言的話。
“……”
我的腦袋可以在頃刻間被融化了。
是說,當他可以毫無保留傳遞出溫暖,被我感受到時。
沉淪其中,再開始劇烈反噬。
娜塔莎算什麼?
又是一個拙劣卑鄙的謊言。
“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我見到,他把指尖的戒指摘下來,平靜地放在桌麵。
沒法直視他的眼睛。
“你應該很清楚,就算做到這份兒上,我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
我說不出話。
早就知道,如果身份被知道,肯定會變成這樣。再比這更糟糕也是我應得的。
12月22日。
晚。
我收拾紅燈區裡剩下的,和我有關的東西。
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壓根沒有尋求諒解的資格。
做了這等卑鄙的事。虛假的幸福過於甜蜜,會承受不住。換成美夢破碎之後……
“……”
腿間仍然有些許異樣。
我以為恬不知恥的把這種看似純潔的東西,送給他,能獲得某種寬慰。
但這根本不對。
隻會證明我本質上,就是爛人而已。
我應該,回到我該去的地方。
12月22日。
深夜。
“要去哪?”
“……”
被明先生攔住了。
“關係是得有所改變。但現在的你對我來說還有用。”
“除開這個,做了這些事……拍拍皮鼓就想走人?和以前一樣?”
“……”
我說不出話,仍由背上的包被拿走。跟在明先生後麵三四步,走著。
我還有用?
對他而言,還有某種價值?
12月22日。
淩晨。
我睡覺也戴著麵紗。把臉藏起來。
衣服再也沒選暴露的,裹的很嚴實。
“臉倒還好。畢竟和以前相比完全像是兩個人。”
“算了,隨你吧。”
“……”
我想,這張臉在身份透明之後,會被討厭。所以藏起來。
我有什麼價值?
身體嗎?
“不,我說過。”
“愛是靈魂與靈魂之間相互呼應。我覺得……和你之間應該不存在這種呼應。”
“你認為呢?”
“……”
身體算什麼?
如果現在的他變得優秀到我不熟悉的地步,不,曾經的他就一樣隻是蒙塵的寶藏。像朵朵那樣會真正喜歡他的女人……不會缺的。
12月25日。
聖誕節。
這裡不存在聖誕節。但我還記得……
仍然在雪國的時候,我通過某種方式得到了他的微信。
【誰?】
被問是誰,那時候的問刪刪寫寫。最終也沒能鼓起勇氣。
想轉賬。
但又不敢說是我還的。
最後也沒回複那句‘誰’。隻是又偷偷想辦法備注獎金轉了錢。也許會為那筆錢感到困惑。
越是長大就越知道,世上沒有後悔藥。亡羊補牢是每個小孩子都會學的故事。
我的勇氣隻夠偷偷窺視他的朋友圈。
一年到頭隻有一條。
兄妹倆一起放煙花,去哪玩,買了什麼新衣服之類的照片。
就那樣……注視著那種融洽,普通的笑容。感到安心。
很長時間,我都宛如寄生蟲一般窺視照片。直到被當沒用的陌生人刪除,再也看不見朋友圈。
我的人生是灰暗的。
本來有機會努力爬出去,但我自己放棄了,自己把那伸過來的手玷汙了。
我的人生毀了。
但跟他沒一點關係,都是我自己作的。
懦弱。
欺騙。
毫無改變的本質。隻是一昧的接受那時候……像真正的哥哥一樣的他,毫無保留的好意。
就算包裝成聖女。精致,嶄新的女人……
但那和餐廳裡的菜有什麼區彆呢?麵上的肉非常誘人,看著份量很足,掀開後全是豆芽。
我也是。
掀開後,全是令人作嘔的碎片。
12月25日。
晚。
我依然老實的留在紅燈區,二樓包間。
“……”
他回來的時候,脖頸和臉頰都有唇印。
我認得那口紅。和我是一個色號。
那是我仔仔細細選的……老板娘不是那種色號,隻有朵朵。我把口紅的事也教她了。
“你怎麼來的這?”
在問我。
怎麼來的呢?
不知道。
總算結束家裡的事,想喘口氣的時候突然發現……不知道該為了什麼活下去。過斑馬線注視紅綠燈閃爍,看到綠燈沒感覺。看到紅燈卻想著……這時候走過去差不多能死掉。
收拾完出租屋餓了,即便餓到沒力氣也不想動。想著,就這樣死在整潔的房間裡,可能還會有誰稱讚我一句……至少不是留下滿地垃圾死去。
保持這種想法。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時死的,是死了還是沒死……直接來的這裡。成了嶄新的聖女。
“一直都在美容公司上班,回過神就來這了嗎?”
“……”
嗯。
但那些陰鬱的事,不該說出來。
那樣,是我自己的問題。
要是拿這種事出來博取同情,我會先自我厭惡。
“願望,就這麼說吧。”
“你再說兩個願望,我幫你完成之後就可以回去了。”
“原因你不用懂,隻要想好願望就行。”
“……”
是不是我站在處刑台之前,擅自許下願望想見到他,他才會來呢?
強製的來。
再有兩個願望就能回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
希望被懲罰?
那不過是一種自我寬慰。
我絞儘腦汁也想不到有什麼想做的,不能與他有關的一切……我早就放棄了。沒有夢想,也沒有任何渴求的東西。
編造可以嗎?
裝作想要做成什麼,想要得到什麼。
“慢慢想,不著急。”
他回房間了,而我再也沒有可能穿著誘惑他的衣服,推開那道門。也沒資格去幫忙暖床,更沒資格去嗅他的氣味。
我有做一件好事嗎?
讓朵朵能更膽大……安慰心情有些不好的他,算嗎?
我有願望。
我希望他能永遠獲得幸福,不用再遇到我這種人。
可是,沒法說出來。說出來,一定會讓他覺得很惡心。能再讓我留在這,說我有點價值就已經是恩惠了。
12月26日。
晚。
派蒙善後工作做的很好。現在已經可以說多瑪自治區就是東派的地盤。真正的造反已經開始了。
“轟隆隆……”
就像是幸運女神都站在派蒙這邊。
“誰都知道,越往上的地盤越不容易地震!”
在他進行酒館演講的時候,地麵顫抖。人心惶惶。
“憑什麼我們要乾最苦最累的活,大把的錢給那些老爺?”
“他們出生就在瑪瑙區,皇都,經曆過什麼?憑什麼好處全是他們占了?”
“……”
“太久沒有過戰爭,知道嗎?抓來的守衛小頭領,連地圖都看不懂。隻知道兩種顏色代表兩隻不同的隊伍。”
“我們有義務和這些老爺們好好講講,什麼是時代變了!”
“……”
“接下來,讓我的好兄弟蘇明來給你講講什麼事人人平等主義!”
“……”
講真的,蘇明真沒啥心情上台演講。各種各樣的事堆積在腦袋裡,很煩躁。
事到如今還有必要做這些嗎?
回去要兩個願望結束就可以拍拍皮鼓走了。
“蘇明!”
“蘇明大人!”
“威武!”
“……”
這也是派蒙搞的節目嗎?
“哥哥!威武!”
“……”
其他人不知道,但藏在人群裡連端的餐盤都忘記上的朵朵肯定是自發的。
12月26日。
深夜。
大概是因為昨天被朵朵親了也沒說什麼的緣故,今天的她幫忙擦背格外賣力。
小山坡攢著勁兒貼過來。
“朵朵總覺得……哥哥,好像不太開心?”
“……可能有點。”
“朵朵也可以當傾聽者。以前的老板娘經常說朵朵是賣不出去的賠錢貨……很多難聽的話朵朵也能一直聽下去。”
沒叫她這麼驕傲的把這說出來。
今天的她也一如既往穿著那條腳踝有些勾絲的襪子。明明白天打工的時候是完好的襪子。
浴室裡濕氣很重。
總會沒多久,黑絲便泛起說不清的光澤。
“嗚,哥哥?”
朵朵與自己不存在什麼過往。僅僅是救了之後,慢慢地累積好感。
“要、要用朵朵嗎……”
“早就準備好了!”
沒必要這樣滿臉通紅又氣勢洶洶的梗著脖子喊出來。會更可愛。更容易做出很出生的事。
12月27日。
淩晨。
朵朵沒經曆過,身材本就瘦小。經不起蘇明的摧殘。
僅僅是用腳就已經害羞到極點。嘴巴像魚浮出水麵半開半合。
“哥哥……是不是和娜塔莎姐姐吵架了?”
“就像老板娘和派蒙先生一樣……”
“……”
她的黑絲已經被汙染了。按理說該更近一步索取,說不定現在的自己會忍不住一步做完。
但朵朵隻是紅著臉,普通的說。
“娜塔莎姐姐,是好人。”
“不、不是娜塔莎姐姐教朵朵……哥哥肯定一直都不會把朵朵當大女人看。”
大女人又是啥?
現在也是小山坡好吧?
12月27日。
淩晨兩點。
往常不管是在小屋還是紅燈區二樓,聖女都會等著。端坐在桌邊。
但現在沒有,就如同把臉蒙起來的操作一樣,刻意避開。
“……”
桌上有紙條。
【願望】
【1:想要一件禮服】
【2:想吃沙拉】
剛到這世界時,覺得靠成年人的靈魂什麼都做的成。再不濟也能混的比前世好。
後來認清天賦就在那,有瓶頸。隻想著能照顧好妹妹,至少不用在孤家寡人度日就行。
自視清高的大人是這樣的。往往會被幼稚單純的東西打動,並為之付出加倍的努力。原諒與否意義都不大,畢竟對於蘇明來說真的過了很久很久。用普通人生的視角來看,十幾年。加上遊戲裡度過的時間,幾十年前的事。
說厭惡談不上,說仍由好感更談不上。
有點陌生的熟人?
哪怕在不久前經常做瑟瑟的事。
她留在這也好,能自己回去也好,都不用思考。隻是任務nc。
留後路也不僅僅是給她留,本來前麵也想過……至少朵朵需要後路。
“……”
蘇明把紙條揣進兜裡。
這個算不算願望到時候就知道了。先不管。收進口袋就是。
12月28日。
淩晨。
蘇明打算去南派的地盤找派蒙,但剛出紅燈區,在門口就被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女人攔住了。
乾練的短發,腰間拄著短彎刀。
“你就是在派蒙身邊宣傳人人平等主義的謀士?”
女人的聲音很平靜。冷淡的望著蘇明。
“我不是謀士。是打手好吧?”
殺了那麼多人,為啥還算謀士?見過肌肉這麼發達的謀士?
“聖女在你手上。”
“嗯,要來搶嗎?”
“我妹妹也是你殺的。在這裡的所有人當中,隻有你擁有殺死她的能力。”
“?”
“很感謝你幫我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早就看那喜歡包養男人敗壞家族名聲的爛人不爽。”
“……”
蘇明努力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說的是最開始啥的守衛女隊長吧?
“要感謝我?”
“唰——”
看來不是,是來乾架的。
12月28日。
淩晨兩點。
有人開了窗戶,但看到閃爍不斷地藍光和白光又默默關上窗戶,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普通的鬥爭可能還有人敢出來勸架。
但這種完全不輸於普通人之間的鬥爭,來就是送死。
“我和妹妹不一樣,雖然喜歡男人,但我隻要一個。隻喜歡強大的男人。”
“你……各方麵都符合我的口味。”
“也是因此,我好心好意沒有曝光你帶走聖女的事。上頭的人現在隻把派蒙當叛亂頭子。隻要你願意當我的男仆,我可以讓你免死。”
“……”
為什麼被自己壓在身下,還有勇氣說這話?
“……”
即便被壓著,這女人也完全不在意。伸出舌頭舔蘇明掐住她脖子的手。舌頭……這麼長?
“你的話,應該會玩很久都不會死吧?”
“……”
很快蘇明就知道她為啥這麼自信了。因為還有幫手。
“跪地投降或者死。選一個。”
“……”
是之前打算去瑪瑙區,沒打贏的光頭。
“……”
蘇明所有加成都用了,煉化吸收過魔力的哲學之刃幽藍色的光芒越來越強烈。
早該知道。
這地方可不會來打了小的來老的,一般都是一起上。
12月28日。
淩晨兩點多。
一旦陷入車輪戰,蘇明就知道要完。
全開的加成根本沒法長時間用。到處都是火光……這家夥身上也是。完全成了火男。
速度和力量都無與倫比。最難搞的是,哪怕蘇明以傷換傷也占不到便宜。
“刀法不錯,但還差了點火候。”
“……”
蘇明的衣服和半截眉毛都被燒了。
不止是這遇到他們倆攔路,守衛駐紮點那邊火光大冒。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放棄吧。兄長是羅紮利亞公國第一劍士。到現在為止沒輸過一次。”
“你能在他手下堅持半小時足以證明……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原本被蘇明打贏的女人早就爬起來,笑吟吟的望著蘇明。完全不掩飾貪婪。
“我可是期待你這種耐久的玩具好久了。”
又伸出沾滿灰塵的腳尖,“舔吧。像我效忠,我會請求兄長當沒看見過你。”
他媽的。
遇到的都是些什麼奇葩?自己還有底牌沒用。戰鬥才剛開始……讀檔。
12月28日。
淩晨三點。
“我跟你們走!”
“你要找的是我對吧?!”
“……”
算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呢?
本來該呆在紅燈區裡的聖女跑出來了。完全沒搞清楚現狀就跑出來了。
也不是完全沒搞清楚……
“隻要你們放過明先生,我可以說出來我知道的情報。他們都在我麵前密謀,我什麼都知道。”
也許,稍稍動過腦子。
覺得她可以去當那個叛徒。
“……”
穿著緊身皮衣的女人嘖了嘖嘴,看向蘇明,“雖說你什麼都好,但有一點我很不滿意。”
“作為我的玩具,居然和這種貨色玩過。”
“乾脆把你那剁了,以絕後患吧。”
“……”
就隻是那女人的動作,蘇明完全可以反應過來。或者說讀檔如果沒有外來因素變動,百分百能預判。
“噗呲——”
多餘的擋在蘇明身前。
“我……我的願望就是。”
“能幫上一點點……”
直到死也沒見有什麼奇異的力量從她身上誕生,隻是攥著懷裡拿出來的小刀,想衝過去拖時間。
可這完全沒意義。
那兩人想把她碎屍萬段不需要十秒,再追上蘇明更不需要一分鐘。
蘇明腦袋裡閃過些許回憶。
疊好的千紙鶴。有些地方沒折好,但確實像個千紙鶴的樣。
把它攤開之後,寫著一句話……我長大了,要當哥哥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