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爭吵了許久,那名傭兵顯然對追加的報酬感到十分不滿,他怒氣衝衝的把所有人都趕下了馬車,拿著一袋子錢朝著救濟院臭罵道;
“你們這些不講信用的朝聖者,祝你們黴運纏身。”
說到這,他朝著救濟院大門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就駕著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很快,一位修女帶著我們參觀了所有地方,她開始一個個詢問名字與年齡,我留意到,那個麻子臉的少年似乎很快就受到了修女的青睞。
在斑雷德納莊園的時候,他就很討女主人的喜歡,像是一顆太陽,走到哪裡,哪裡就歡聲一片。
很快,修女詢問完了那些孩子的名字,最後才朝我走了過來,她笑眯眯的看著我,我卻很清楚她哪種明顯有所圖謀的表情下,不知道是怎樣醜惡的嘴臉。
“你的名字是”
我盯著她看了片刻,看的她有些不自在的直了直腰板,那誇張的笑容也有些繃不住了,這才淡淡道;
“梅弗斯.特羅恩。”
她立馬喜笑顏開,又道;
“這名字倒是有些少見,不過我需要告訴你們,現在你們都要為教會服務,直到有人來領養你們。”
我沒有回答,但我心裡清楚,我們都是會被“賣”掉的,所謂的領養,不過是合法的賣掉。
這天夜裡,我遲遲睡不著,我的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碎碎低語著,他仿若是那夜晚的一顆種子,叫囂著,哭訴著,使得我眼前隻有姐姐的麵孔與身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突的,門前引起了一陣騷亂,我隱約聽到外麵有人在喊,失火了失火了!我的房間被人猛地踹開,這令我有些緊張。
因為修女們單獨把我叫走,讓我沐浴,又準備了一個單間,說這裡就是我的新房間,但我清楚,門是從外麵鎖著的,顯然應該是有什麼人,想要領養一個金發的孩子,他們怕我在夜裡跑了,才這樣做。
來人是那個卷發麻子臉的少年,他渾身是血,手裡拿著一把正在滴血的廚刀,好像與人搏鬥過,然而他那張臉,浮現的卻是焦急的神色,仿若有千萬句話要湧出口,又被他生生壓下。
我草草掃了他一眼,發現他似乎一條腿受了傷,這讓我驚訝的猛的站起身,隨後又大步走了過去扶住了他。
他抓住我的肩膀,我撞上他那雙與我姐姐一般溫柔明亮的眼睛,令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那親愛的姐姐在我調皮後,總是用那副神情,仿佛在說,你這個沒良心的臭小子,原來還知道擔心我。
我架著他,茫然的望著四周,根本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現在外麵已經在喊,殺人啦,殺人啦!斑雷德納莊園逃走的惡魔出來殺人啦!
我猛地一顫,隨後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他舉起那條架在我身上胳膊的手,壓在我的頭上,胡亂的揉了兩下,目光堅定的對著我說道;
“亨利.簡,我的名字,你要記住,你不是梅弗斯.特羅恩,我才是,羅莎琳.佩珀代因是我的姐姐,你記住了嗎”
我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我抓住他,架著他朝著我所認為是出口的方向走,即便我的心中已經隱隱約約猜測到了什麼,不知怎的,我的眼淚又止不住了,我問他;
“為什麼”
他並沒有配合我,反而是從懷裡掏出來一把泥漿一樣的東西,抹了我一頭,直到那泥漿徹底抹滿了我的頭發,他才推了我一把,又道;
“你走吧,彆管我,我要去救我姐姐,我要去找羅莎琳.佩珀代因。”
我搖了搖頭,聽到他說到那句去救我姐姐,我便鼻子一酸,心中更是一陣絞痛刺的我喘不過氣,我強撐著想要上前扶他,他卻突然惱了,用一副惡狠狠的表情瞪著我,就仿佛這一刻,他真的就成了我,成了那個白眼狼,不知好歹,人見人厭的那個梅弗斯.特羅恩。
我搖頭表示抗議,但我卻低估了他的決心,誰能料到他竟在我背後用房門的栓板重重的敲在我的頭上,一陣天旋地轉,我甚至都沒有感受到我是如何倒下的。
在我昏過去之前,我隻知道,他邁著闌珊的步伐,拖著我,不知道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