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暖暖熟睡中的恣意姿態占據了大半個火炕,使得秦淩雲無處安身。
他隻好拿起一本書,坐在炕沿上看書,但實際上,他的目光總是在字句之間遊移,時不時飄向宋暖暖。
家中本應有兩間臥室,但由於他們的婚事倉促決定,隻來得及搭建一間帶火炕的房間。
至於另一間,原計劃也要砌上暖和的火炕,卻因近期秦淩雲工作繁忙,遲遲未能動工。
不知過了多久,宋暖暖從朦朧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霸占了大半個火炕,不禁有些愧疚。
她輕手輕腳地坐起身,拽住自己的棉被,悄無聲息地爬到內側,儘量騰出寬敞的空間留給秦淩雲。
後者見狀,脫下厚重的外套,熄滅了燈火。
秦淩雲閉上雙眼,耳邊宋暖暖那均勻而柔和的呼吸聲,以及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像無形的絲線,牽動著他紛亂的思緒。
牽引著他想起昨夜那個令人心跳加速的畫麵。
周圍的空氣隨著回憶的而變得燥熱難耐。
他迅速起身,徑直走向水缸,捧起瓷碗,“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幾口水。
待心境稍作平複,他重新走回屋子。
就在秦淩雲剛剛躺下之際,忽聞身邊傳來宋暖暖軟糯且含糊不清的聲音。
他不由自主地貼近一些,試圖捕捉她的話語。
她呢喃道:“這三千花的可真值。”
三千?是什麼意思?
還未等他深入思考,宋暖暖竟如一隻慵懶的樹袋熊般,半邊身子毫無預兆地壓在他身上。
秦淩雲頓時屏息,儘量保持身體不動,生怕驚擾了她的好夢。
他嘗試輕輕地推開她,誰知她反而抱得更緊。
嘴裡還小聲念叨著:“彆推,我可是花了錢的。”
儘管他並不理解她此刻的話語含義,但不知為何,他竟然順從地遵從了她的意願。
秦淩雲甚至無從得知自己何時陷入了沉睡。
當他再度睜開眼時,那個女人依然緊緊依附在他身上。
被她壓住的半邊身子早已麻木不仁,但他望著她安然入睡的模樣,心中竟生出一絲不忍。
他小心翼翼地移動身軀,儘量減小動作幅度。
簡單梳洗完畢,秦淩雲步履匆匆地踏上了上班之路。
這一周,原本安排的是夜班工作,但他臨時與同事調整了班次,改為白天上班。
剛步入熟悉的鋼鐵廠,張小娟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秦大哥,所以那天晚上真的沒出什麼事吧?”
張小娟一雙明眸緊盯著秦淩雲,滿是關切與期待。
秦淩雲回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慶幸自己及時返回家中,雖未親眼見到沈棋的身影,但至少確保了自家安寧。
他淡淡回應:“沒事。”言語間流露出一絲釋然。
二人交談正酣,忽聞身旁傳來一聲高亢的呼喚:“秦哥!”
緊接著,又是焦急地催促:“你等會我!”
秦淩雲聞聲回首,隻見胡長風正奮力踩動自行車腳蹬,拚儘全力追趕而來。
張小適時地先行離去。
胡長風氣喘如牛地靠近秦淩雲,喘息未定便急切詢問:“怎麼回事啊?我聽說昨天你把嫂子腿給打斷了?”
秦淩雲聞言,滿臉困惑地注視著他:“你聽誰說的?”
“我媽啊。”胡長風回答得有些遲疑,“她也是聽彆人說的。她說……唉,我說了你可彆不高興。”
他欲言又止,目光閃爍不定。
“說。”秦淩雲的語調冷若冰霜,態度堅決。
“她說你媳婦跟那個小白臉私奔了,正好被你抓個正著,你一怒之下就把她腿打斷,然後背著她回家了。”
胡長風一口氣說完,緊張地觀察著秦淩雲的反應。
“沒有。”秦淩雲的回答簡潔而冰冷。
胡長風聽罷,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沒有就好,我還怕你進局子呢。”
短暫的沉默後,胡長風再次觸及了一個敏感的話題:“你這婚打算啥時候離啊?”
此話一出,仿佛投下一枚重磅炸彈,空氣瞬間凝固。
秦淩雲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顯然是對這個問題極為反感。
胡長風才反應過來,這是觸碰到了秦淩雲內心的痛處。
他倆的相識,可以追溯到許多年前,胡長風對秦淩雲的性情可謂了如指掌。
此刻,當秦淩雲麵露不悅,胡長風便能準確揣測出原因。
定是他新婚不久的媳婦再次惹惱了他。
的確,任誰娶了如此一位妻子怕都會心生厭煩。
宋暖暖,這個新過門的媳婦,懶散成性,貪食無度。
她在街頭巷尾稍有不滿,便會口吐惡言,破口大罵,使得鄰裡鄉親避之唯恐不及。
上一次,胡長風親眼目睹她為了一樁雞毛蒜皮的小事,竟窮追不舍一條狗,狂奔兩條街之遙。最後,她一把抓住那隻狗,毫不留情地扇了它幾個響亮的耳光。
那狗平日裡在村裡橫行霸道,無人敢惹,此刻卻在宋暖暖麵前瑟瑟發抖。
這一幕,讓胡長風心中暗歎:如此粗魯的行徑,哪裡還有一絲城裡人的溫文爾雅?
想到這裡,胡長風不禁為秦淩雲感到惋惜。
他本是村中公認的良善之人,若非因為哥哥離世留下孤兒需要撫養,斷不至於陷入與宋暖暖這樣的女子共度一生的困境。
胡長風搖了搖頭,滿心同情地望著秦淩雲,心中默默祈禱他能早日擺脫這份苦楚。
……
夜已深,萬籟俱寂,突然,一陣急促而猛烈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宋暖暖從沉睡中驚醒,披上一件破舊的外套,忍著腳踝處尚未痊愈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
秦淩雲給她的草藥療效顯著,隻塗抹了一次,傷勢便明顯好轉了許多。
她打開門,果不其然,門外站著的是秦小雨。
看著她凍得通紅的臉頰和期待的眼神,宋暖暖並未感到意外,她知道這個小女孩為何而來。
“外麵冷,先進來。”宋暖暖語氣平淡地招呼道。
秦小雨聽話地跟在她身後,走進略顯昏暗的房間。
她一眼瞥見桌上的古香緞,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宋暖暖看在眼裡,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意。
這孩子,如此天真無邪,竟然以為一件棉襖能如此迅速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