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交代過，要他們打起精神來，可他堂堂蔣校尉……實在提不起勁兒來。
突然，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霍木和蔣雙喜同時抬頭，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燒烤攤前。
“來客人了！”
霍木精神一振，連忙站起身，蔣雙喜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馬車車簾掀開，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小女孩跳了下來。霍木和蔣雙喜都愣住了，這小女孩不是彆人，正是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看見蔣雙喜，先是一愣，隨即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蔣大人。”
蔣雙喜原本還有些不耐煩，可一看是永安公主，頓時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地回了個禮：“參…參見公主殿下。”
他心裡有些彆扭，畢竟他以前可是幫著秦羽想要謀朝篡位的，這永安公主可是他們計劃中最主要的“受害者”啊！
這時，馬車裡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既然都出來了，就叫她永安吧。”
這聲音一出，霍木和蔣雙喜都心頭一震，這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女帝雲墨染！
蔣雙喜心裡更加怪異了，這女帝怎麼也來了？
雲墨染從馬車上款款走下，蔣雙喜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道：“陛下，我家姐夫已經被你貶為庶人，你也不至於要奚落他吧？”
雲墨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多做解釋：“朕去哪，你還有膽子要阻攔？”
蔣雙喜本就吃軟不吃硬，一聽這話，脾氣又上來了，正要開口反駁，身後突然傳來秦羽的聲音：“狗日的蔣雙喜，還不趕緊把陛……雲小姐邀請進來！”
蔣雙喜打了個寒顫，這段時間他沒少被秦羽教訓。
聽到這聲音，條件反射般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言，連忙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馬車停得穩當後，雲墨染稍稍整了整衣袖，從容地踏進了燒烤攤。
她入眼便看見了一副漫不經心的畫麵——秦羽躺在一把吱嘎作響的搖椅上，姿態隨意得不像話。
陽光透過破舊的屋簷勾勒出他的輪廓，仿佛他並不是被貶的亂臣，而是在自家後院享受悠閒生活的富家翁。
就這一份從容舒坦的神色，讓雲墨染一時竟無話可說。
還是秦羽先開了口——他半抬眼皮，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帶著標誌性的痞笑：“喲，陛下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怎麼，有心情吃烤肉了？”
雲墨染微微挑眉，沒搭話，隻徑自掃了一圈這燒烤攤的環境。
低矮的小棚，油煙撲鼻的空氣，還有那一捆捆捆在門口的柴火，怎麼看都和“八賢王”三個字不搭邊。
秦羽倒絲毫不介意她的冷淡，繼續招呼：“陛下既然來了，怎麼能讓您破費？蔣雙喜，霍木，愣著乾嘛？還不趕緊招呼貴客！”
”咱今天可以破例——包場，誰都不接了！就伺候好陛下和小公主！”
一旁的蔣雙喜聽這話，心都要碎成兩瓣了。
他一臉痛苦地盯著秦羽，那眼神像是在喊：姐夫，這也太難為你了吧！
明明都被貶得一無所有了，還非得強撐著給那個害你至此的雲墨染笑臉相迎！
蔣雙喜越想越心酸，眼角甚至都帶上了幾分濕意。
他悄悄抓住霍木的手臂，嘀嘀咕咕道：
“你說……姐夫到底為什麼能忍啊？明明他以前一句冷言冷語就能把臣子罵哭，可如今居然還陪笑——這都是心裡多少委屈才撐出來的啊！”
霍木白了他一眼：“閉嘴吧你，少爺會被你感動得掉眼淚？我看他現在舒坦得很。”
這兩人竊竊私語間，秦羽已經從搖椅上直起了身子。
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手，對著雲墨染笑道：“陛下，彆隻是站著啊！來坐，該喝茶喝茶，該點菜點菜！”
雲墨染本不想搭理他，但不知為何，聽到秦羽用這種輕飄飄的語氣打破了氣氛，自己心頭那一點沉悶竟也被驅散。
她略一思忖，隨手取出懷中一個銀票包，將一張沉甸甸的一千兩銀子拍在了桌板上，冷冷開口：“既然包場，就不欠你這頓飯錢了。”
這一手，彆說秦羽，連門口的蔣雙喜都看呆了。
蔣雙喜強忍住沒跪下來，狠狠拽了一把霍木的袖子，小聲吼道：“看見沒？！姐夫他還得委曲求全收陛下的錢！這得多憋屈！”
秦羽卻分明絲毫不見憋屈的模樣，反倒眉毛一挑，拿起那張銀票端詳了幾秒，然後衝著雲墨染咧嘴笑了起來。
他拿起銀票對著陽光抖了抖，笑得眉飛色舞：“好麼，不愧是陛下，出手就是大方！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氣了！”
蔣雙喜聽這話險些咬到舌頭。
他萬萬沒想到，姐夫居然一副“順水推舟”的樣子，拿人錢財不說，還這麼心安理得！
他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隻好縮到一邊抹眼淚。
正當燒烤攤裡的氣氛逐漸迷之和諧時，站在旁邊的永安公主卻仰起了小臉，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秦羽，道：“皇叔！”
秦羽登時一愣。
“喚皇叔作甚？”
心裡麵，又不禁有了一點複雜的感覺。
自己辛辛苦苦養了一輩子的逆女，從來沒看過他。
雖然，他心裡早就死心了。
但又怎麼可能點感觸呢。
倒是這永安，以前自己可沒少嚇這小孩，還屁顛屁顛喊皇叔呢。
永安小手背在身後，表情認真到不像個孩子：“皇叔，母妃說過，夫子們教我們，商人是低賤的！而且君子都是‘遠庖廚’的！可是你看——”
她用肉乎乎的小手一指燒烤攤，“您為什麼要在這裡開店啊？還賣烤肉！”
秦羽頓時被問得有些失語。
小丫頭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那耿直的語氣倒像是在質問君臣禮法一般。
雲墨染聽到這問題，也默不作聲地看向秦羽，嘴角隱隱浮現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她倒要看看，這個自詡聰明絕頂的秦羽，怎麼從一個七歲小丫頭的“文化拷問”中脫身。
秦羽愣了片刻，突然就一拍大腿，大笑起來。
他一臉正經地看著永安：“這你就不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