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曲折回廊，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並非蕭淑妃想象中陰暗逼仄的煉丹房，而是一處寬敞明亮的院落。
院中擺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器具，有高聳入雲的木架，有精巧複雜的齒輪，還有閃著金屬光澤的古怪儀器，宛如一個巨大的玩具樂園，讓永安看得眼花繚亂。
“皇叔，這是什麼？”永安指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球，好奇地問道。
“這是渾天儀，可以用來觀測日月星辰的運行。”秦羽耐心地解釋道。
“那這個呢？”永安又指向一個裝滿水的透明容器，裡麵漂浮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物體。
“這是浮力實驗裝置，可以用來研究物體的沉浮規律。”
永安一路走，一路問，仿佛一隻好奇的小鳥，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探索的欲望。
而秦羽則不厭其煩地解答著她的每一個問題，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蕭淑妃跟在後麵，看著這叔侄二人其樂融融的場景，心中五味雜陳。
她本以為秦羽會像那些老學究一樣，板著臉，照本宣科地講解那些枯燥乏味的理論，卻沒想到他會如此耐心細致地引導永安，甚至還帶著幾分遊戲般的趣味。
進入一間布置簡潔的房間，秦羽讓永安在一張鋪著白紙的桌子旁坐下，然後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幾塊形狀各異的木塊。
“今日，我們先來學習最基礎的幾何學。”
秦羽拿起一塊三角形的木塊，指著它的三個角說道，“這叫做三角形，它有三個角，三條邊……”
永安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拿起木塊擺弄一番，臉上寫滿了求知欲。
蕭淑妃則坐在一旁，看著秦羽用簡單易懂的語言講解著那些在她看來晦澀難懂的知識，心中暗暗驚訝。
秦羽並沒有直接灌輸那些複雜的理論，而是從最基礎的概念入手，引導永安自己去觀察，去思考，去發現。
他用木塊演示著各種幾何圖形的變換，用淺顯的比喻解釋著抽象的數學原理，讓永安在不知不覺中掌握了那些看似高深的知識。
“皇叔，我知道了！”永安興奮地喊道，“兩個三角形可以拚成一個正方形！”
秦羽笑著點點頭，眼中充滿了讚賞：“不錯，永安很聰明。”
他接著又拿出幾塊木塊，開始演示更複雜的幾何圖形。
永安也越發投入，小臉上寫滿了興奮。
秦羽放下手中的木塊，撚了撚指尖，似在回味指尖觸碰木塊的觸感，也似在組織語言。“永安，你可知，這格物之道，並非僅僅是玩耍之物？”
永安眨巴著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皇叔，永安知道，這些…這些形狀，可以用來…用來建房子，造橋梁……”
她努力地搜尋著自己有限的詞彙，小臉漲得通紅。
秦羽不禁莞爾，這孩子，倒也有些奇思妙想。“不錯，”
他肯定了永安的說法，“格物致知，可以上窺天文，下察地理，中通人事。這世間萬物，皆有其規律可循，而格物，便是探尋這規律的鑰匙。”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你可聽聞，今年科考的事情？”
永安的小臉瞬間變得有些緊張，聲音也低了下去，如同蚊蚋一般嗡嗡作響：“聽…聽說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秦羽，生怕觸及到這位皇叔的傷心事。
秦羽自然明白永安心中的顧慮，他淡淡一笑，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科考，不過是取士之道的一種，並非唯一。”
“但上位者，必須要有獨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這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的蕭淑妃卻是不屑地冷哼一聲，心中暗道：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為自己科考弄得怨聲載道找補？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秦羽並未理會蕭淑妃的輕蔑，繼續耐心地引導著永安，用各種生動有趣的比喻，將複雜的幾何原理講解得通俗易懂。
他時而將木塊拚成各種形狀，時而用炭筆在紙上畫出圖形，讓永安親自動手操作，感受幾何的奧妙。
永安也漸漸放下了拘謹，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之中。
她時而發出清脆的笑聲，時而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小小的身影充滿了活力和求知欲。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秦羽看了看窗外，說道：“永安，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宮了。”
“啊，這麼快就天黑了？”永安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木塊，小臉上寫滿了遺憾。
“學習之事，貴在持之以恒，不可貪多嚼不爛。”
秦羽笑著摸了摸永安的頭，“明日再來，皇叔再教你新的知識。”
“好！”永安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
永安和蕭淑妃向秦羽行禮告退，離開了格物院。
走在回宮的路上，蕭淑妃看著永安興奮的小臉，心中不禁嘀咕：這八賢王，還真是變了不成？
以前那個孤傲冷漠，不近人情的王爺，如今竟然變得如此耐心溫和，甚至還帶著幾分慈愛？
秋風蕭瑟，卷著落葉在王府的庭院裡打旋，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低訴著歲月的流逝。
今年的秋天，於秦羽而言，便是這般不鹹不淡地過去了。
被免去了皇城司的職位，他倒是落得個清閒，整日裡除了教導永安些許格物之學，便是獨自一人在書房中翻閱古籍，日子過得倒也平靜。
隻是，王府的大門，較之以往的門庭若市，如今卻顯得冷清了許多。
那些曾經趨之若鶩的官員、世家子弟，如今都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這位落魄王爺的晦氣。
幾日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將整個京城裝點成一片銀白的世界。
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寒風凜冽，就連呼吸都帶著幾分刺骨的寒意。
這樣的天氣裡，哪怕是京城，也有不少百姓受凍挨餓，瑟縮在破敗的屋簷下，期盼著能有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