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被大夫人帶走,聽說。”春月看了眼屋內,壓低聲音,“聽下人說,大夫人院子裡時常傳出慘叫聲,像是孫嬤嬤。”
宋嬤嬤一驚,大夫人瘋了,當家主母折磨下人,傳出去名聲儘毀。
春月想到一件事,欲言又止。
宋嬤嬤見狀,蹙眉:“還有彆的事情?”
春月想了想,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昨夜奴婢起夜,聽到大小姐屋內有說話聲,似乎是男子。”
“不可能。”宋嬤嬤當即反駁,“昨夜大小姐是醒過,後來是我陪著她睡下,根本沒有什麼男人,肯定是你聽錯了。”
春月揉搓著手,當時她迷迷糊糊,或許真的弄錯。
宋嬤嬤:“你去看看那個孩子,我進屋守著大小姐。”
春月點頭,那孩子也是可憐,雖不是大小姐的,如今由大小姐撫養,也算是命好。
宋嬤嬤整理好衣袖,往屋內走,路過窗戶,見窗下有兩個腳印,她探頭看了眼,心裡咯噔一聲。
此時的段翊辰醉醺醺癱坐在地上,他不明白,夏夢煙為什麼如此要強,他已經把他們的未來安排好,她有什麼不滿意的。
倏然房門被人推開,一雙跛腳走進來,看到段翊辰的樣子,微楞:“事情失敗了?”
段翊辰揚起酒壺猛灌幾口,酒溢出來他毫不在意。聽到藺夜闌的話,他冷笑:“煙兒的性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藺夜闌一瘸一拐坐在矮凳上,自從被霍家救後,他過的豬狗不如,一邊討好霍家一邊處置那些心懷不軌的‘篡位’者。
好容易將輕功練到爐火純青,他第一件事就是治好自己的腿。
霍家不會要一個瘸腿的姑爺,朝廷不會要一個瘸腿的將軍。
本以為事情會很順利,沒想到他根本見不到羅神醫,沒辦法,隻能出此下策。
“她不怕我傷到孩子?”
段翊辰唇角微勾,語氣裡滿是嘲諷:“煙兒說孩子是她的累贅,現在你帶走,她求之不得。”
“什麼?”藺夜闌聞言握緊手心,他是她的恥辱。
他抬頭對上段翊辰不懷好意的目光,倏然明白過來,猛地站起身,質問道:“你讓我劫持孩子,說是幫我,實際上是讓煙兒恨我?”
“是與不是,你能如何?”段翊辰將手中的酒壺狠狠砸在地上。
當初藺夜闌拿著宣平侯府的信物找到他,讓他幫他請羅神醫治腿,他就察覺對方意圖。
藺夜闌眼裡對夏夢煙的渴望,不比自己少。
她們已經和離,但兩人還有一個孩子,若這個孩子消失或者因為孩子夏夢煙徹底恨上藺夜闌,兩人便再無可能。
段翊辰從來不是正人君子,為了夏夢煙他願意更加卑鄙。
“段翊辰。”藺夜闌舌尖滾出他的名字,他本想穩住霍家後,就將夏夢煙母子接到身邊,卻不想被段翊辰識破。
“你這幅深情的樣子給誰看。”段翊辰撐著手臂坐直身子,極儘挑釁道,“既舍不得霍家的權勢,又舍不得煙兒的陪嫁,想要左擁右抱,做夢。
藺夜闌,煙兒是我的,誰也彆想動她。”
“你若真心愛煙兒,我還可以祝福你,宣平侯府的狼窩,你自己都護不住,還想拉煙兒下水。”藺夜闌一瘸一拐衝到段翊辰麵前,揪住他的領子,惡狠狠道,“你和我一樣齷齪,誰也不比誰高貴。”
段翊辰的心思被揭穿,火氣上湧,揮拳打過去。
藺夜闌早就看他不順眼,自然不肯認輸。
兩人發瘋撕打在一起,仿佛誰打贏了,誰就能得到夏夢煙。
門外的侍衛對視一眼,齊齊低下頭。
這段時間,兩位主子經常動手,他們早就習慣。
屋內東西碎裂的聲音不斷傳出,侍衛退後幾步。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打累了,癱軟躺在地上。
段翊辰擦擦流血的嘴角,自嘲一笑,他怎麼會淪落至此。
藺夜闌也好不到哪裡,兩人憋足了勁下死手,眼睛額頭嘴角皆是傷。
可他不在乎,能和段翊辰爭,說明他有與之匹敵的本錢。
“段翊辰,有本事讓煙兒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
說完,他站起身,快步離開。
現在他必須去見她,解釋清楚一切。
段翊辰聽到心甘情願四個字,宛如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換做往日,他肯定無比篤定,可現在,他,沒有信心。
藺夜闌離開客棧後,顧不得處理傷口,直奔孩子的住處。
他和煙兒有孩子,隻要他誠心道歉,一定能回到從前。
殊不知,一個黑影緊隨其後。
夏夢煙不知兩人的想法,此時的她握住舅舅的手,不敢置信道:“找到孩子了,在哪裡?”
“在城西的一家客棧。”大爺心裡鬆了口氣,“我的人已經過去,很快就能將孩子帶回來。為了不打草驚蛇,林家的人繼續在外麵找,你這邊繼續裝病。”
夏夢煙明白舅舅的意思,連連點頭:“都聽舅舅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夏夢煙不斷望向門外,就在她失去耐心的時候,終於看到林家的暗衛抱著一個孩子進來。
夏夢煙迎上前,接過孩子,待看到眉心的痣後,忍不住落淚,是她的孩子。
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不求孩子大富大貴,隻求他福佑安康。
故起名樂知。
隨母姓,夏樂知。
大爺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孩子回來了,你安心養身體。”
“好。”夏夢煙擦擦眼淚,眼睛舍不得離開孩子。
宋嬤嬤看著心疼,扶著大小姐,待看到繈褓中的孩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公子受了驚嚇,要不要讓羅神醫看看。”
夏夢煙反應過來,樂知不哭不鬨,實屬異常:“快去請師父過來。”
大爺這才發現,孩子的異常,落下的心又懸起來。
羅神醫來的很快,待看到孩子的臉色,臉色大變:“快打開繈褓。”
夏夢煙一愣,慌亂解開繈褓,待看到繈褓內被繩子勒得發紫的胳膊,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怎麼會這樣,藺夜闌,我要殺了你。”
樂知是他的親骨肉,他怎麼能用繩子將孩子綁起來。
看著被綁成木頭的樂知,夏夢煙心都被撕碎。
“好在發現的及時,否則孩子的手腳就廢了。”羅神醫快速解開孩子身上的繩子,“真是造孽,孩子這麼小就要遭罪。”
夏夢煙咬唇,手輕輕揉搓孩子的傷口,發紅的手腕慢慢恢複正常:“都是我的錯。”
若不是她盲目自信,樂知也不會被藺夜闌擄走。
說到底,是她這個母親不稱職。
羅神醫收回手,明白夏夢煙的內疚:“不必自責,是福不是禍,被綁成木頭都不哭,這孩子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