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豫關本來險而又險的一戰,因為沈燃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神兵天降而取得了難以想象的勝利。
戎狄糧倉被燒。
戎狄元帥澹台巴特爾陣亡。
戎狄軍隊兵退三百裡。
戎狄國主完顏森的桌案上開始出現數不清的戰報,幾乎每一份都離不開薛子期和沈燃這兩個名字。
薛子期也就罷了,反正這些時日以來早就已經聽到耳朵起繭子了。
但“沈燃”兩個字卻深深刺痛了完顏森的眼睛。
這是他們親自放縱歸山的猛虎。
靠著一張絕對無辜的臉把他們所有人耍到團團轉。
其實在沈燃登基之初,這一切就已經初見端倪了。
從前沈建寧在位的時候,戎狄每年得到的財物和女人都會隻多不少。
時不時的還能收割兩座城池。
可自從沈燃登了基,從他手裡漏出來的東西就越來越少。
城池就更是連想也不要想。
戎狄派人送去的書信他要麼置之不理,要麼回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以至於他們竟然反而要去與辰王沈燁簽訂什麼合約。
可即便如此,因為沈燃在戎狄三年的表現,完顏森也完全都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
匹夫再怒,不也就能血濺五步麼。
再濺也濺不到他戎狄的國土上來。
哪曾想……
如今沈燃一招殺澹台巴特爾,帶兵火燒戎狄糧倉的事兒在戎狄境內傳了個沸反盈天。等於把整個戎狄皇族的臉麵都按在地上摩擦。
完顏森越想越覺得氣怒攻心。
他把桌子拍的“啪啪”直響,當即下旨封五皇子完顏靖為元帥,統領三軍。
嚴令完顏靖必須提著沈燃的項上人頭來見。連薛子期都可以往後排。
戎狄絕不能咽下這樣的奇恥大辱!
而與戎狄相較,陵豫關的士氣卻無疑就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邊關軍的士兵雖說性情大都彪悍暴躁,但軍中規則卻比盛京城簡單的多。
盛京城水太深。
在軍中不止要看能力,還要看家世看背景。甚至於家世背景還遠遠高於自身能力。如果你沒能力卻出身顯赫,那麼極有可能坐高位,但如果你能力出眾卻沒有足夠的背景,說不定就一輩子都被人打壓了。
邊關軍規則就一條——
強者為尊。
你能力出眾,你就在軍中橫著走。
兄弟們也都服氣。
但你要是沒本事,還想仗著身份橫行霸道。
那對不起。
腦袋天天拴在褲腰帶上的地方,沒人認得你是誰。
因此沈燃這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出場方式,在最大程度上幫他扭轉了他在邊關軍心目中早就已經慘不忍睹的固有形象。
他與“暴君”完全判若兩人的待人接物,更是讓所有邊關軍心裡都升起了疑雲,覺得他之所以得到這個稱呼,完全是被盛京城那些隻知道鑽營的官員算計了。
你見哪個暴君能不顧自身安危,事事衝鋒在前?
你見哪個暴君能不顧自己受傷,親自給士兵包紮傷口?
你見哪個暴君能夠如此平易近人?
哪怕你滿身血汙,染上他的衣衫。
在他的一舉一動之中也看不出半分嫌棄。
隨便從盛京城拉出哪個權貴來都做不到沈燃這個地步。
這是暴君?
來,那讓他們看看明君都什麼樣?
大周開國皇帝倒的確是個實打實的明君,可他能做到的也就是沈燃這樣。
先帝沈建寧雖談不上是個明君,但也並沒有暴戾的名頭。
可他一生從未親臨戰場。
從未體會過百姓的疾苦。
他隻能高居於廟堂,聽著朝臣爭辯兩句,然後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定了諸多百姓的命運。
隻憑沈燃願意親征,還不僅僅是躲在後方這一點,就已經比許多人強的太多了。
戎狄士兵向來驍勇善戰,此戰雖勝,但大周的軍隊其實也是傷亡慘重。
陵豫關中一片狼藉,多處房屋也被損毀。
既要救治傷員,還要安撫人心,善後事宜紛繁複雜。
然而沈燃作為擁有著絕對權威的皇帝,一沒對薛念的指揮挑三揀四指手畫腳,二也沒有大手一揮直接做個甩手掌櫃,以行軍勞累為由自行回房休息。
他全程都以皇帝的身份在旁邊支持幫助薛念。薛念什麼時候起身他就什麼時候起身,薛念若是忙到三更半夜他也不會先睡。
本來壓在一個人身上的擔子現在變成兩個人一起分擔,就連救治傷員的速度都比從前快了不少,陵豫關也很快恢複到固若金湯的狀態。
即使戎狄此時還沒有徹底退兵,這幾日將士們也感到了從所未有的自信和輕鬆,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多了。
從前那麼難他們都挺過來了。
如今有這樣的君主和將軍,他們更不怕打仗。
但爛攤子收拾的差不多,處置叛徒的事宜就要提上日程了,賈斌如今被關押在陵豫關的牢房之中,而那些開城門放戎狄軍隊進城的士兵,大部分已經死在戎狄人的屠刀下,隻有少數幾個僥幸逃脫,也暫時關在牢房之中。
畢竟是並肩作戰多年的兄弟,就這麼殺了不忍心,放了又對不起死去的弟兄們。
李鐵塔如今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每日都為此事而憂心忡忡。
可看沈燃和薛念天天都忙的腳不沾地,也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多生事端。
如今見陵豫關情況基本穩定,他思慮良久,終於決定主動去找沈燃和薛念談一談。
陵豫關漸漸安定之後,已經有不少百姓到街上來做生意了。
李鐵塔找到沈燃和薛念的時候,他們正領著一隊人馬在城內巡查。
李鐵塔上前向他們見禮,薛念見了他,當即命令士兵停下稍做休息。
薛念的好人緣從盛京城帶到了陵豫關。不僅士兵們愛戴他,百姓們也都拿這位少年將軍當做親人,之前邊關軍手上沒糧,也從來都沒有打過這些百姓們的主意,反而是不少百姓自發的捐獻出了自己的口糧。
此時見他們停在路邊休息,立刻就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跑過來,手裡捧著奶奶親手做的點心讓他們嘗嘗。
她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少將軍。
然而跑的方向不太對。
嘴裡喊著薛念,卻是往沈燃這邊跑的。而且因為跑的太快沒看路,快跑到沈燃跟前時絆了下,腳下一個踉蹌,向下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