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未央宮 宣室殿內堂
四月,這天晚上,大漢皇帝劉邦躺在床榻上,麵容枯槁,行將就木。
太醫跪坐在床榻邊,給劉邦診脈,隻見太醫的神色越發凝重,還透著隱隱的恐慌。
劉邦一直留意著太醫的麵色,道:“朕的脈象如何?”
“臣不敢欺瞞陛下,陛下的脈象,額,臣,臣不知該怎麼說,還請陛下恕罪!”太醫嚇得雙手撐地,重重地一叩首,雙臂微微發抖。
劉邦當下了然,長歎一聲:“朕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
劉邦看向立在一側的貼身宦官,吩咐一聲:“賞太醫五十金。”
“諾。”
“謝陛下。”太醫趕忙謝恩,誠惶誠恐,以為會遭到懲處,沒想到居然得到了賞賜。
“退下吧。”
“諾。”
待太醫和宦官退下,劉邦吃力地起身,離開床榻,來到屋外。他雙手背於身後,仰頭望向天上皎潔的月亮,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戚無憂的音容笑貌,禁不住喃喃自語。
“無憂,你過的好嗎?冒頓待你好嗎?”不錯,戚無憂嫁去匈奴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劉邦幾乎每天都在思念無憂,猜想無憂過得如何。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臣妾見過陛下!”突然,一道熟悉的女聲倏地在背後響起。
劉邦回身,瞥到皇後呂雉不知何時走進了臥房。
“皇後,你怎麼來了?”
“回陛下,太醫剛才向臣妾稟報了陛下的病情,臣妾擔心,就過來了。”
“原來如此!”
“陛下放寬心,臣妾立即下令在全國遍訪名醫,定能治好陛下的。”
劉邦擺擺手,雲淡風輕道:“不必了,大費周章也是無濟於事,朕的身體朕清楚,大限已至。皇後,你來的正好,朕有一些身後事要交代。”
“諾。臣妾聽著。”
“朕駕崩後,讓後宮中有皇子的妃嬪紛紛離宮前往皇子的封地。”
“諾。”
“休養生息是既定國策,不可更改,不可輕易與匈奴起兵戈。”
“諾。”
“太子劉盈良善仁義,由他繼承大統,丞相蕭何輔佐。”
“諾。對了,陛下,蕭何死後,誰可為丞相?”
劉邦想了下,道:“曹參。”
“曹參之後誰可接任?”
“王陵可以,但王陵性格過於剛直,需要陳平來輔助。但陳平才智過人,卻圓滑善變,不可獨當大任,兩人剛好可以互補。”
劉邦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周勃深沉厚道,可擔任太尉,將來安定劉氏天下的必定是他。”
“諾。”
“陛下,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見劉邦不再作聲,呂雉問道。
“沒有了。你下去吧,朕累了。”
“諾,臣妾告退。”
呂雉緩緩退出屋子。劉邦目送呂雉離去,眸中閃過一絲異樣。閱人無數的劉邦,自然看透了這個枕邊人。在他死後呂雉必乾政,劉邦也想過要不要秘密處死呂雉,可這樣未免薄情寡義了點,呂雉跟著他受了很多苦,如今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就要處死呂雉?他於心不忍。再者,如果處死了呂雉,太子登基,太子性子孱弱,怕是鎮不住這幫功高蓋世的老臣,那麼太子很容易被架空成為傀儡,還不如留下呂雉抗衡這幫老臣。
匈奴王庭
戚無憂走出大帳,望著天上的月亮,腦海中也浮現出劉邦的身影,心情複雜。一彆兩地同風雨,我望明月月望你!
“無憂,在想誰?”一道熟悉的男聲倏地響起。
無憂回神,扭頭一看,隻見冒頓走了過來。
“單於,你怎麼知道我在想某個人?”
“哈哈,你那個表情就是啊!我又不是傻子,看得出來!”冒頓來到無憂身旁,一把攬過無憂的肩膀,無憂抬手回抱住冒頓的腰,將頭搭在其肩膀上。
“無憂,你還沒說你在想誰?”
“劉邦。”
冒頓一挑眉,略顯吃味道:“劉邦?你在思念他?”
無憂聽得出冒頓語氣中的醋味,安撫道:“我畢竟跟他做了十年夫妻,要說一點感情沒有,也不對,要說我非常愛他,也不對,說不上來的感覺,他比我大很多,可以當我祖父了,剛嫁給他那會兒,我還挺排斥他,不過後來嘛,也可能是適應了,覺得待在他身邊也不錯,而且他待我很好。”
“他待你好就不會把你送到匈奴了。”
“那不一樣,我再受寵愛也高不過皇權,高不過大漢社稷。”其實,戚無憂心如明鏡,彆說劉邦了,就是冒頓也一樣,如果有一天匈奴處於亡國之際,需要犧牲她來換取短暫的和平,冒頓也會毫不猶豫將她舍棄的。她不會高估自己在這兩個男人心中的地位。
冒頓攬著無憂的手緊了緊,道:“不管怎麼說,我還得感謝劉邦,謝謝他把你送到我的身邊。”
戚無憂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