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小若姐被我嚇得端著碗離我遠遠的，我爸爸告訴她，剛才她之所以看見我滿嘴都是血，是因為我鼻子出血了。爸爸說：“周達平時愛吃糖，吃多了鼻子出血！”
小若姐那會兒都上初中了，我爸的話她自然聽得明白，這才放心下來。
吃完早餐，姑爹開著拖拉機送我們去三姑姑家。三姑姑家離姑姑家隻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坐車過去的話半個小時就到了，在一個名叫清水塘的地方。
姑爹剛把他們家的拖拉機從廣場邊上開出來，就見許多人圍著那個高個子。
我爸讓我站在路口等他們，他和我姑姑過去看。
看了回來就見他們陰沉著臉，兩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我姑姑問：“小達，昨天晚上你有沒有去看死人？對了，你記不記得你身上的血哪裡來的？”
我調皮地回答：“高個子伯伯喊我端水給他喝！”
姑姑聽了嚇一跳，問：“那你……”
姑姑還沒說出來我就搶答：“他給我一顆水果糖，可好吃了！”
這下，老爸和姑姑都嚇得半死。
我當時顯然不知道，那個高個子的一隻眼睛珠子，前一天夜裡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挖走了。第二天一大早縣裡麵的公安部門就趕過來處理這件事。那會兒因為沒有電話，加上縣城離姑姑他們鎮上又比較遠，所以馬家灣打死人的事，大概三天後警察才聞訊而來。
縣裡的人來了，走訪周圍的群眾，老百姓都說：“死得好！是偷牛賊！”
當警察屍檢的時候卻說：“眼珠子是死後大概一天左右才被挖出來的。”
究竟是誰挖了高個子的眼睛，他們沒有深究。
對於一個死人來說，有眼睛和沒眼睛，大概無關緊要。所以他們都把偵查方向放在了馬家灣殺人事件上。聽說當時帶走了幾個馬家灣的人，其餘的都相安無事。原因很簡單，法不責眾。馬家灣這事兒，不是一個人做的，而是全村幾百人一起乾的。
另外還有一點，馬家灣的人不怕坐牢。
一般馬家灣準備乾一件事的時候，絕對是有預謀的。也就是說，一開始他們就已經準備好幾個不怕死的。上麵不問就算，一問的話就這幾個去蹲班房。
聽說在他們村，但凡去蹲班房的，整個家庭都會被全村人稱為英雄之家。誰進去了，全村人都會幫他們照顧家屬。所以從古至今，馬家灣的人個個窮凶極惡，屢抓不絕。
當然，這次警察沒有一個個查下去，也是因為被害人身份不明。
警察查了三個月，都沒弄清這兩人的來曆！
沒有身份證！講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沒有朋友，死後警察將兩人的屍體停放在我姑姑他媽家附近的一座賴石頭山上，一放就是三個月，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認領。
更為奇怪的是，這兩人的屍體三個月風吹雨淋，竟然一點兒都不腐爛。
總之這事太邪門了。而我，也因為吃了一顆“水果糖”所以令我老爸還有我姑姑心裡不安。坐在拖拉機上，我爸問我姑姑：“小素，你覺得三姐那套可行不？”
我姑姑說：“不信神來不信鬼，要信病！”
姑姑說著，還伸一隻腳出來，讓我老爸用手摸她的腳脊背。我扭頭去看，發現姑姑腳脊背上，有一個甲殼蟲一樣的腫瘤。腫瘤發黑，看上去還像是會挪動。
我爸用手摸了摸問：“現在還疼不？”
聽我爸說話的口吻，我姑姑腳上這個瘤子，我爸爸以前就知道。
姑姑說：“早不疼了，都是三姐給看好的。”
“三姐咋說？”
“三姐說是我們家祖上有問題，啥子問題不好說。前幾年又痛了，我去醫院準備把它割掉。醫生照了片，建議我不要割。二哥你曉得這東西是啥子？”
老爸目不轉睛看著姑姑腳上的腫瘤，搖頭表示不知道。
姑姑說：“裡麵是一根大拇指！”
老爸聽了如同生吞了一個雞蛋，嘴巴大大長著，問：“大……大拇指？”
姑姑點頭：“是啊！醫生說不能切除，是跟血管神經連在一起的。醫生還說，隻要不是很痛就算了。要是切開的話，風險很大，還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我爸聽得不明白，問她：“啥子不好的事？”
“醫生說叫啥肢體臆想啥的，我不懂。他們舉了個例子給我聽，說有個人以前徹夜頭痛，痛得睡不著。跑遍全國各地的大醫院，也查不出病因。後來被一個國外的醫學教授給弄明白了。原來那個人小手指以前在廠裡被機器切掉了，後來大腦就天天在想念他的小手指！”
說到這裡，姑姑把腳收回去，繼續說：“我上次去三姐家，三姐還告訴我，雙胞胎啥的，要是其中死了一個，另外一個就不好養活。破解之法，就是用同一塊木頭，雕刻兩個一模一樣的小人。一個跟死掉的一起埋葬，另外一個放在活著那個的枕頭邊！”
“還有這樣奇怪的事？”姑爹開著車頭也不回問。
姑姑說：“那當然！大相你不曉得，我和二哥他們家跟彆人家不一樣。”
姑爹笑眯眯地問：“有啥子不一樣？你們家是從火星搬來的？”
姑姑不理他，突然問我爸：“幫小達接生的那個人還在不在？”
話題一下子扯到我的身上，令我爸感到疑惑和驚慌。
“還……還在。咋了？”
姑姑皺眉：“那個老婆婆，是不是瘋了？”
我爸點頭：“你咋知道？都瘋了好多年了。小達出生麼半年不到的樣子！”
姑姑說：“因為小達出生的時候，就我和那個大媽在廠房。有件事，等從三姐家回來，我再跟你說。這都是命，二哥，該來的會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說到這，我看我爸的臉色，滴下了豆大的汗珠。
到達三姑姑家，是當天中午十一點過。我們去的時候，車子剛開到田壩裡麵，就發現姑姑家門前坐著許多人，而且還停著很多從外地開過來的小轎車。
這些人，聽說都是來找我三姑姑算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