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正值晚飯時間。
曾文傑進入堂屋便看到偉人的畫像,想起昨日之事來,不由一怔,雙手合十對著老人家拜了拜。
他不是自責,隻是悲憫。
麥子熟了五千次,人民萬歲第一次。
江柳的遭遇,必不是老人家希望看到的。
爺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道:“做什麼虧心事了?”
曾文傑道:“沒有什麼,隻是想起一些事情來了,有所感慨罷了。”
爺爺點了點頭,輕輕摸了摸曾文傑的腦袋,說道:“大學生活怎麼樣啊?習不習慣?食堂的飯合不合口?有沒有看到喜歡的女孩子?”
曾文傑也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爺爺會問這些話。
旋即,他展顏一笑,道:“大學生,活好啊!還是習慣的,食堂的飯菜也湊合,喜歡的女孩子多到快數不過來了。”
爺爺直接一巴掌削他的後腦勺上了,道:“洗手、吃飯!”
曾文傑趕忙去洗手,然後,老爺子開恩,準大家吃飯時說話。
飯桌上奶奶和老媽都對他噓寒問暖的,生怕他在大學裡受了什麼委屈一樣。
吃完了飯之後,曾文傑便被爺爺帶去練武功。
他沒再藏私,一些獨門打法都教了曾文傑,並叮囑不要輕易用,因為曾文傑拳腳淺薄,收不住力,打到人的話容易出大事。
曾文傑早無當總舵主的誌向,而且,心智成熟如中年男人的他,更不會去跟人好勇鬥狠。
學會這些拳腳,權當是防備不時之需所用,順帶著不讓爺爺留下遺憾,免得老爺子總是覺得自己一身武藝,無人可承。
曾文傑練完拳腳,一身的汗,正巧在街邊看到三掰跟人在打“十三水”,便邀他一同下江裡洗澡。
這“十三水”是閩南與天南最喜歡的玩法,每個人發十三張牌,分彆用三張、五張、五張擺出三副牌來,第二要比第一大,第三要比第二大,擺好之後亮牌比大小。
這種玩法是一個閩南來收金的老板傳來的,也是在白水鎮風靡一時。
“三哥,讓你幫忙找的人,找到了沒?”曾文傑問道。
三掰路子野,是白水鎮上出了名的爛仔,道上的朋友多得很。
三掰便說道:“小曾老板,那王八蛋知道出事了之後就跑了,他是楊家村的人。我們找到他家,人已經不見了。”
曾文傑點了點頭,說道:“他要是回來,你就告訴我。”
三掰道:“小曾老板犯不著為了這種爛人犯事,回頭我幫你教訓他就是了。”
曾文傑道:“那也不行,你要是被抓了,總歸麻煩,我有辦法處置他。”
三掰豎起大拇指來,道:“小曾老板講義氣,能給小曾老板辦事,是我三掰的福氣!以後,小曾老板招呼一聲,天南地北,我都跟著闖。”
曾文傑與他聊了片刻後,從江水裡起來。
“臥槽……”三掰不由低聲驚呼了一句。
“以後叫大曾老板!”曾文傑調侃道。
“呃……”三掰覺得這話沒毛病。
曾文傑忽然覺得有點冷,這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了,不再適合下江裡洗澡了。
他回到了祖屋,用腳在地窖門上磕了磕,問道:“文老板吃飯了沒?”
“吃了……”文學古有氣無力的聲音從下邊傳來,“小曾老板,我想出去透透氣。”
“等你家裡人帶錢來了,就放你出去。”曾文傑可不會有這點婦人之仁。
他找到曾向東,徑直就道:“爹,錢收回來之後,你跟我唱個雙簧,拿三十萬去把石柱縣養馬坡那邊的金礦收了。”
曾向東周邊金礦都跑過的,聽後不由皺眉,道:“朱老板那個礦?那個礦的象腳都差不多挖空了,花三十萬去收不是傻子麼?”
曾文傑便歎了口氣,道:“你信我,收這礦我有妙用,能把投入一下翻起來幾十上百倍!”
曾向東覺得這小子誇海口,搖了搖頭,說道:“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曾文傑便道:“總之,這筆錢是我幫你收回來的,你也答應了其中一半給我支配!咱們有言在先,你不能反悔。”
“嘶——”
曾向東覺得自己被踩到痛腳,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但他看曾文傑一臉嚴肅與認真,著實有點摸不準。
片刻之後,他緩緩地道:“你確定嗎?三十萬可不是個小錢。”
曾文傑道:“爹啊,我自從幫你做黃金生意以來,除了那次收金太晚被歹人跟蹤,還出過什麼錯漏嗎?”
曾向東搖了搖頭,道:“這倒沒有。”
“所以,信我沒錯嘛!你可說了,我說我是秦始皇,你都信。”曾文傑雙手一攤,聳著肩,滿臉揶揄。
“行吧!要沒你策劃這起跨省綁……嗯,跨省討債,這五十多萬是打水漂的。”
“你既然這麼有把握,那就聽你安排,拿三十萬去買養馬坡那個廢礦!”
曾向東咬了咬牙,答應下來。
曾文傑“嘿嘿”一笑,道:“爹你要是富起來了,我可就躺平了昂,當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你彆罵我。”
曾向東直接給他個大白眼。
“行,沒啥事兒了,你繼續打麻將吧!”曾文傑說道。
曾向東點了點頭,回屋裡繼續跟邀來的牌友打麻將了。
第二天正午時分,一個少婦來到了白水鎮,她操著一口贛州口音,一路詢問,總算是找到了祖屋所在。
少婦的手裡拉著個旅行箱,俏麗白淨的臉上寫滿了疲憊。
“你好,這是曾老板家嗎?”站在祖屋門口的少婦問道,聲音還挺好聽的。
曾文傑正靠在椅子上看托爾斯泰的,聽到聲音之後,抬起頭來,道:“是,你哪位?”
“我是文學古的兒媳婦,我叫馮瀟,送錢來的。”她神色平靜地道。
曾文傑便立刻打了電話給父親曾向東,說道:“爹,你過祖屋來趟,文學古的兒媳婦送錢來了!”
曾向東道:“好,我馬上來。”
馮瀟道:“我公公沒事兒吧?”
曾文傑說道:“好著呢,就是可能被蚊子咬得有點慘。”
他一邊說話,一邊招手讓馮瀟跟自己到了地窖旁邊來,把上麵的鎖頭一開,掀開了地窖木板。
“文老板,你兒媳婦救你來了。”曾文傑似笑非笑地衝著下邊的人喊道。
“啊?哦!”文學古一下從草席上坐起來,沿著樓梯就往上爬。
曾文傑冷笑,文學古的兒子也是個慫貨啊,自己不敢來換父親,派了自家老婆過來。
而這個叫馮瀟的女人,也真是夠膽的,千裡迢迢一個人送錢過來。
文學古苦笑道:“馮瀟,你可算是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