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無聲,秋風瑟瑟。
葉世榮血紅雙目怒視堂前人影,隻是右臂略微扭動,小臂便重新繃直,連被砸出的青紫血痕,都肉眼可見消退。
謝儘歡已經見識過妖道的恢複力,隻要一波打不死,那就得打到氣血耗儘,見狀並不意外,隻是抬起左手勾了勾!
嘭——
庭院強風驟起!
葉世榮徹底被激怒,渾身氣血催發至,肌肉虯結的粗壯雙腿原地重踏,整個人猶如暴躍牛蛙,身形前撲帶起血霧尾跡,雙手猶如鬼爪:
“喝——”
妖道體魄遠勝於其他流派,如此駭人爆發,尋常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謝儘歡顯然不是啥尋常人,麵對忽如其來的攻勢,右腳後拉天罡鐧上抬,左手順勢抹過鐧身,無形氣勁朝三十六節鐧身彙聚,集氣聲肉耳可聞!
嘶~
無邊鋒芒衝天而起!
葉世榮直麵鋒芒,猶如一頭紮向蓄勢待發的重炮,察覺不對當即飛身側閃。
也在此時,謝儘歡渾身氣勁也壓縮到極點,單鐧突刺、身隨鐧走!
轟隆——
衝天氣勁裹挾漫天飛沙與血霧,霎時間化為一條龍卷,眨眼洞穿整個庭院,直擊側閃妖影!
葉世榮知道謝儘歡武道功底很強,但確實沒料到一個三品初期的武夫,爆發力能恐怖至此。
但葉世榮已經踏入三品中期,正常來說能和二品武夫扳手腕,麵對直擊心門的殺招,直接祭出了‘一力降十會’,粗壯妖臂橫掃,抓向無堅不摧的天罡鐧,身形同時行雲流水回旋,一記‘蹬心重腳’直踹胸腹!
轟!
天罡鐧猶如穿甲重彈,在被妖爪抓住瞬間,裹挾氣勁已然爆發!
葉世榮半個手掌直接被扯爛,雖然未能阻礙天罡鐧衝勢,卻也強行壓偏了攻擊方位!
而旋身一記重踹,粗壯右腿猶如繃到極限的彈簧,被猛然扣動了扳機,右腳彈出,瞬間崩碎腳上鞋襪,速度快到謝儘歡甚至難以看清。
嘭——
如此不講道理的兔子蹬鷹,如果正中心門,哪怕身著軟甲,也得韓靖川一樣,被震個心肺俱碎、當場殞命。
但讓葉世榮都萬萬沒想到的是,勢大力沉的一腳正中心門,謝儘歡身上錦袍瞬間四分五裂,身形卻猶如‘磐龍橫崗’硬紮大地,胸腔宛若實心鐵坨支撐著軟甲,硬是讓冰鱗甲未曾凹陷半分,衝擊力隨之擴散到了整個上半身。
嘩啦——
雖然力道太大,謝儘歡未能紮住下盤,整個人被踹的倒滑出去兩丈有餘,在地麵拉出兩條長槽,但體態幾乎沒有任何晃動,甚至還順手把天罡鐧抽了回來!
嘩啦啦……
一擊過後,雙方動作戛然而止。
葉世榮右手皮開肉綻,卻又在迅速愈合,望著謝儘歡倒滑出去的身形,眼底滿是錯愕。
謝儘歡身著無袖軟甲,胸腹曲線展現無疑,駐足站定後,便隨手灑去天罡鐧血跡,拍了拍胸口灰塵:
“就這?剛在國宴上沒吃飽不成?”
“呼……”
葉世榮渾身血氣蒸騰,看似狂躁嗜血,但心底明顯陷入了‘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的茫然。
南宮燁在遠處觀戰,瞧見這一幕,眼底也從對俠士的欣賞,化為了對武道功底的驚豔。
妖道體修派,追求的是極致的肢體強度,攻伐路數如同妖獸,身體每一個部分都是兵器。
按照常理,無論身著軟甲還是硬甲,都隻能抵禦利器刺擊,難以完全防護蠻力震擊。
但謝儘歡這招‘磐龍橫崗’,是專門用來對付內門武夫的專殺絕學,真氣瞬間阻塞全身氣脈,不留任何突破口,同時充當保護內腑的緩衝,專防內勁震擊。
本來這招還害怕利器,但披上徐魂禮親手打造的一品冰鱗甲,那就是‘銅人披寶甲’,內外都是鐵王八,隻要打不爛軟甲,就沒法傷及軀乾。
這兩者配合下來,約等於物理免疫,葉世榮想殺,隻能攻擊四肢、頭顱!
但高手過招想打頭談何容易,更不用說謝儘歡還持重鐧打徒手,葉世榮骨頭再硬,也硬不過兵刃,一碰就斷。
葉世榮顯然也意識到,謝儘歡這身賴皮配置,殺他個妖道體修,遠比殺太叔丹容易。
此地是京城內部,交手動靜傳出,巡邏仙官隨時可能抵達,葉世榮眼見啃不動,當即放棄斬殺想法,身形暴跳向院牆,半途周身爆出黑霧!
嘭~
黑霧為冥神教獨門絕技‘玄冥化鴉’,不過江湖上通常稱之為‘墨魚屁’,其讓體魄轉為超負荷狀態全力逃遁,且以屍煙封住所有氣息,附帶鬼影乾擾視野。
因為妖道爆發力本就強於其他流派,隻要以此法拉開距離,基本不可能再追上。
但就在葉世榮身形反衝之時,背後已經猝然響起一聲:
嘶~
轟隆!
無雙龍卷再起!
葉世榮咬牙全速往前奔襲,強行脫離這駭人一鐧的突刺範圍。
但謝儘歡知道追不上,完全是把大招當做位移用。
待到重鐧抵達強弩之末,謝儘歡身形也已經追至近前,落地雙足滑開,單鐧後指身若崩弓!
呼——
霎時之間,無形氣勁吸扯周遭一切!
連漫天沙塵及黑霧,都往天罡鐧移動寸餘。
而後碾碎身前一切的鋒芒,也隨之衝天而起!
?!
葉世榮察覺撼山摧城般的駭人威壓,臉色驟變,知道背心接不住這一擊,隻能在奔襲中旋身,順勢全力一爪掃向後方。
颯——
轟隆!
也在此時,重鐧當頭劈下!
銀色鐧身裹挾滔天沙塵,自天空看去,猶如黃龍墜世砸入大宅!
無形氣勁碾壓身前一切,周遭廊道磚瓦四分五裂,連地麵都被攆出一條凹槽,瞬間蔓延到了葉世榮腳下!
葉世榮一爪後撩,帶起的強風如破風翼,把墜地狂龍從中一分為二,人影處於狂潮之後,遠看去就如同單爪破開滔天洪流!
葉世榮反應不可謂不快,底蘊也絕對不差,但順勢徒手後撩,對上謝儘歡傾儘全力的正麵爆發,就不可能接住!
隻是一瞬之間,葉世榮整條右臂連同肩膀,就被天罡鐧抽碎,淒厲爪風也被墜地黃龍淹沒,整個人往後飛出,帶起一線黑血!
而謝儘歡一擊落地,便後抽天罡鐧,左手順勢抹過鐧身!
嘶~
轟隆——
招招連環!
天罡鐧指哪兒碎哪兒,葉世榮赤手空拳卻很難破防,饒是半妖之軀,也無力招架這種蠻橫連擊,眼見避無可避,隻能抬起左手硬抓!
轟隆——
天罡鐧猶如飛梭,瞬間擦破葉世榮手掌,貫入左大臂,直接將碗口粗的胳膊從中撞斷!
彼此擦肩而過之時,謝儘歡身形回旋,反手就是一記狂龍掃尾!
哢——
葉世榮身形堪堪落地,勢大力沉的重鐧,已經落在雙膝之上,雙腿未曾斷裂,卻瞬間反凹,整個人撲倒在地,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
“啊——”
但謝儘歡打斷葉世榮四肢,依舊覺得不保險,駐足之時天罡鐧高舉,猶如神人擂鼓:
嘭——
嘭——
嘭——
三聲骨裂地陷的悶響!
葉世榮已經失去活動能力,在重擊之下,大腿骨、腰椎都被硬生生砸碎,幾乎眨眼沒了動作,口鼻血如泉湧!
沙沙沙~
被氣勁揚起的飛沙落葉,當空緩緩降下。
已經化為斷壁殘垣的庭院,也在謝儘歡收手時,又恢複了平靜。
謝儘歡隨手灑去鐵鐧血水,低頭看向幾乎化為爛肉的葉世榮:
“武道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隻求體魄不重技法,縱有九龍之力加身,真交手也不過是蠻漢揮錘,你不說高我半品,壓我一品,我照樣殺你。如今看來,還是太叔丹這三姓家奴厲害點。”
“咳咳……”
葉世榮口鼻血如泉湧,眼底憤恨絲毫不減,卻再難掙紮,口鼻湧出大股血水,提氣試圖恢複體魄傷勢,但周圍沒有活人充當‘血包’,軀體殘成這樣,光靠自身精血很難迅速恢複,更不用說謝儘歡還守在跟前。
咚~
謝儘歡單手杵天罡鐧,半蹲在葉世榮旁邊:
“你幕後之人是誰?三年前行宮鬨鬼,到底怎麼回事?
“老實交代,我給你個痛快,不然落在欽天監手裡,你照樣得招供,還白受皮肉之苦。”
“咳咳……”
葉世榮不停咳出血水,察覺已經不可能反手,麵對冷聲質問,並未回答,而是露出一抹猙獰笑容:
“老夫生於微末,靠從龍之功得一身富貴,知遇之恩不能忘。”
“幕後之人不是皇帝,你還想誘導我去弑君?”
“嗬嗬~咳……”
謝儘歡見葉世榮不說,也沒囉嗦,回到屋裡拿起拔出禦賜寶劍,重新來到跟前:
“葉爵爺是京中老人,名望不算低,就算走了妖道,也算條鐵骨錚錚的硬漢。
“這種人物,被人把老二割下來塞嘴裡,掛在大街上示眾,應該能名傳大乾各地……”
“咳……?!”
葉世榮猙獰笑容一僵,顯然沒料到謝儘歡會說出這種狠毒話語,不過還是道:
“你這正道俠士,就算乾得出此舉;我妖道賊寇,人死燈滅,會在意被人棄市侮辱?”
“誰說要你死了?活著示眾,才叫示眾。”
謝儘歡抬起劍鋒,貼在葉世榮臉上,手腕輕抬就削下一塊皮肉。
嚓嚓嚓……
“呃——”
葉世榮麵目發出猙獰,牙縫裡滲出血水,目光似乎想將近在咫尺的人影生吞活剝,四肢腰椎全斷,卻無能為力。
“你現在應該盼著仙官早點過來,落在他們手上,應該用禁藥迷亂神魂拷問,不會這麼痛苦。我不一樣,走傳統派,比較守舊,堅持古法拷問……”
“嘟嗚嗚……”
謝儘歡正說話間,遙遠的建築群間,忽然傳來玄迷笛音。
聲音很低,幾乎能被風聲遮掩,卻透過無數建築傳到了此地。
原本滿目憤恨的葉世榮,聽到遠方的笛音,猙獰表情忽然流露出了幾分如釋重負,望著謝儘歡,口含著血水沙啞道:
“老夫怎麼死,輪不到你做主!我在下麵等你……啊——”
話沒說完,就發出了一聲厲鬼哭嚎般的慘叫。
繼而額頭驟然青筋鼓湧,皮膚迅速轉為青紫,雙目、耳朵、鼻孔皆有血水湧出,麵相猶如厲鬼!
謝儘歡瞧見此景眉頭一皺,提劍起身望向遠方:
“什麼東西?”
夜紅殤站在身側,略微探查:
“此人被下過降頭,有人在遠處喚醒蠱蟲滅口。”
謝儘歡能聽到聲音,但距離恐怕不下兩裡,根本來不及追過去製止,便轉頭看向葉世榮:
“能不能打斷?”
“這是防止泄密的‘死手’,蠱蟲已經被喚醒,陸無真來了最多也就留下一縷殘魂,來不及了。”
也在幾句交談之間,葉世榮皮膚完全轉為青紫,生機迅速流逝,猙獰雙眼沒了神采。
謝儘歡見狀眉頭緊鎖,提劍追向方才的聲音來源,但尚未跑出庭院,東北方的夜空就傳來兩聲:
轟——
轟鳴巨響之中,可見磚石飛濺,雷光劃破夜幕,把外城大片建築都照的雪白!
但動靜隻持續一瞬,就戛然而止。
謝儘歡腳步微頓,以為是馳援仙官發現了暗藏咒術師,當下並未立即趕過去,而是折返回書房,從字畫後的暗格中拿走了些許違法所得。
畢竟這野怪不能白打,消息沒問出來,盤纏總得貢獻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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