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有人……有人持著皇帝的詔令,連夜開了宮門,到外麵去了!”前往南宮的途中,有人一路急匆匆的趕來,找到了石亨。望著石亨,氣喘籲籲的出聲說道。帶著一些緊張,滿頭都是汗水。這是石亨安排在一處皇城門口處的人手。聽到了這人所稟告的話之後,石亨以及徐有貞等人,都是不由的停下了腳步。都被這個意外的消息,給弄的有些吃驚,有些意外。“持詔令出皇城的人是誰?有幾個?”石亨沉聲問道。“回稟太師,出皇城的人一共有四人。其中一人是個宦官,看樣子像是皇帝身邊的人。另外三人,一個身穿……穿龍袍。另外兩個,則是穿著袞龍袍,做親王打扮。”“什麼情況?!”徐有貞這些人,在聽到了這人前來,說出來的消息後,都是不由的為之愣了一下。那這個時候,朱祁鈺連夜派人出了皇城,就已經是足夠讓人意外的了。結果現在,竟是又冒出來了一個穿龍袍的,兩個穿袞龍袍的人。這就更加的讓人為之吃驚了!龍袍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隻有皇帝才能穿。尤其是在皇宮之內!除了皇帝之外,就算是再膽大包天之人,也絕對不敢穿龍袍!至於說穿袞龍袍的……那也同樣是要有一定身份地位才可以!需要親王……可是如今這皇宮之內,也沒有能穿袞龍袍的親王存在啊“那……穿龍袍的可是陛下?!”石亨愣了一下之後,馬上出聲詢問。他覺得,這很有可能是朱祁鈺出了皇城。因為除了他,如今整個皇宮之內都沒有彆的任何人,有資格穿龍袍!在意識到,極大可能是朱祁鈺這個當皇帝的,在這個時候出了皇城。他是不驚反喜!倘若真的是皇帝出了皇城。那接下來,他們這邊可就好辦了。迎接太上皇的事情,將會變得更加的順利。不會出現太多的意外。很輕易的就能夠掌控大局。這皇宮之內,才是皇帝最為應該待的地方。皇帝連皇宮都不要了,那接下來該怎麼做,還不是全憑他們這些人?“回稟太師,好像……不是陛下。穿龍袍出皇城的這人,是個中年人,看起來五十歲往上。而且體格看起來,很是健碩,並非瘦弱的樣子。”正在那裡顯得高興的石亨,在聽到了這人說出來的話後,麵上神情,頓時僵住了!整個人顯得十分的意外和茫然。居然不是朱祁鈺?那……這還能有誰在皇宮之內穿龍袍?還如此招搖的,穿著龍袍出皇城?正疑惑的想著,卻聽到邊上的徐有貞開了口道:“看來是咱們的計劃,走露了風聲。讓皇帝知道了。所以這個時候,就開始想辦法做事情了。不然依照他的性格,還有現在的病殃殃的身子。絕對不應該在此時,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聽到徐有貞說出來的話後,石亨以及在場的楊善等其餘人。都是不由的神色為之一變。他們都覺得,徐有貞的這個推測,很有可能就是真的!真的是朱祁鈺這家夥,覺察到了他們的意圖!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舉動了。不然,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才對。現在。唯一讓他們感到疑惑的就是。這看起來病殃殃的皇帝,是怎麼知道自己等人的這個謀劃的。怎麼看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派人出皇城。“此舉所為何故?”有人忍不住出聲問道。徐有貞道:“隻怕十有**,是要去找於謙了。”徐有貞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沉重。這樣的話一出口,頓時就令的在場的不少人,麵色為之劇變!他們可清楚,於謙這個兵部尚書現在有多風光。手裡有著諸多的兵馬。簡直是大明開國以來,最為有權勢的兵部尚書!聽到這個消息後,不少人心裡麵,都多少有些打退堂鼓。若於謙在這個時候,真統兵來阻止。那很有可能,他們將會迎來一場失敗!而是政變這等事情,一向又是極為殘酷!不會給失敗者,留什麼情麵。失敗者,大多隻有死路一條。乃至於家人都會受到牽連,被誅九族的可能性特彆的大。“諸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誰都彆想打退堂鼓,半途而廢!這個時候半途而廢,隻會前功儘棄!不僅得不到榮華富貴,而且我等身家性命,包括我等家人,都絕對保不住!肯定會慘遭屠戮!此時唯有向前,趕快迎太上皇出來登基,主持局麵,才能夠一舉定乾坤!”徐有貞提高聲音,對眾人說道。“對!這個時候退後隻有死!隻有努力向前,我等才能夠贏得勝利!隻要能夠迎出太上皇,讓其主持大舉,就算是朱祁鈺那邊去讓人去詔於謙,也一樣沒有任何的作用!於謙說到底,隻是一個臣!這是大明宗室之間的私事?隻要太上皇和朱祁鈺之間,決出了勝負。於謙就不敢輕舉妄動。!”石亨也馬上提高了聲音說道。“而且這個時候,皇帝還在宮中,並沒有出去。等於說是於謙和皇帝並沒有彙合。隻要他們不彙合到一起,皇帝還在皇宮之內,那麼事情就特彆的好做。太上皇隻要一登基,於謙就算是手裡麵,擁有的兵再多,也不敢亂動!動就是謀反!再說這些京營的兵馬,可不是他於謙的兵馬!是大明的兵馬!太上皇登基以後,沒有旨意,就算是於謙執意要動,也沒有多少人願意跟著他造反!”徐有貞提高聲音說道。聽到徐有貞和石亨二人,這麼說後。那些原本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而被弄的有些心慌的人,逐漸平靜下來。覺得徐有貞和石亨他們說的,確實很對。“那……那個穿龍袍和袞龍袍的人是誰?”有人忍不住出聲詢問。“為何要穿龍袍出去?”這是不少人心中的疑惑。“肯定是朱祁鈺那邊,擔心他的命令不好使,拿著他的詔令不好出皇城。所以就專門找出龍袍,讓人穿著好唬人,讓人速開皇城門。不然的話,他派遣的人,可沒那麼好出去!”石亨出聲說道。聽到石亨所言之後,那個前來報信之人,忙用力點頭道:“對,原本張千戶也是不太想開門的。但是在看到了,前來之人身邊跟著太監,還是一個穿龍袍,兩個穿袞龍袍的後。立刻就打開了皇城之門,放他們出去了。”聽了這個解釋後,邊上眾人,一下子把這個事兒給弄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的用意!不過再想想,還真對,確實有這麼大的一個好處。想不到石亨,腦子倒是轉的很快。挺聰明。這個讓很多人都猜不透的事,馬上他就看出門道來了。“朱祁鈺這個時候,就算是派人前去見到了於謙,給於謙弄去的,也不過是中旨而已。不是正式的聖旨。京營兵馬調動,可並不是說他一封中旨過去就算數的。就算是真正的聖旨過去了,想要調動也沒那麼容易。還需要相應的調兵文書。這件事情,從根源上來說就透著不合理。而於謙此人,又一向沽名釣譽。很是講究這些東西。這個時候朱祁鈺弄份中旨前去調兵。於謙有很大的可能,會選擇視而不見。很大可能不會調兵。就算是調兵的話,也絕對不會那麼痛快。而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時間。隻要咱們能夠在於謙他們那邊,真的開始行動之前,把太上皇迎出來,推到皇位上去。然後一切便已塵埃落定!就和當初太宗皇帝,奉天靖難,起兵對抗建文皇帝是一樣的。沒有打到京城時,各地還都在派兵反抗太宗皇帝。但是太宗皇帝打破應天府城,帶兵入住,登基稱帝後,其餘各地的反抗一下子就沒了。王對王,隻要決出了勝負,下麵的人就不必再多做什麼事。畢竟彆管誰當皇帝,都是老朱家的!”徐有貞又一次提高聲音說道。他這次是做好了準備,隻盼著能夠一舉定乾坤。翻身而起,把於謙給壓下去。並借助朱祁鎮之手,把於謙給弄死!眼看著就要成功,卻突然間有了這樣的變故。他自然會竭儘全力,促進這件事情。聽到徐有貞如此說,再想想他們平素所知道的,關於於謙此人的為人。真覺得事情,有很大的可能會如同徐有貞所說的那般。於謙這家夥脾氣很硬,也確實喜歡沽名釣譽。很在乎身後名。過於愛惜羽毛。隻要他們這邊行動夠快,那這一次的事兒,還真不會有任何的意外!優勢在自己這邊!這些人馬上便又振奮起來,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南宮而去!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把太上皇朱祁鎮給迎接出來…………朱元璋,朱樉和朱棣,以及朱祁鈺身邊的那個貼身宦官,出了皇城之後,便一路朝著於謙那邊馳去。速度很快。不快不行,實在是時間有些緊迫。本來有不少事,若是能夠多給他們一些時間,讓他們進行布局的話,都會顯得比較好做,可關鍵是,每次所給的準備的時間都太晚了!更關鍵的,他們隻能少量人過來。若是能夠帶上一些洪武朝的精銳將士。不說多少人了,隻需要五百人,朱元璋就有十足的把握,穩坐釣魚台。於謙根本不用調動,就能直接把石亨,徐有貞這些人給平定了!隻是可惜,不能帶兵馬前來,現在隻能是他們抓緊抓緊點時間了…………“父親,宮廷之中有大事發生!孩兒得到消息,說石亨等人將要發動政變,去南宮迎太上皇即位!奪了陛下的江山!父親,您……您快一些行動起來!可萬萬不能讓這些賊寇們,陰謀得逞!”“砰”的一聲!於謙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麵猛然撞開。正坐在書房裡的於謙,麵前的燈,被這人帶起的風,吹的左右搖曳。燈光如鬥,差點兒便被熄滅。進來的這人不是彆的,正是於謙的兒子,於冕。於冕突如其來剛闖進來後,就立刻對著於謙,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聲音顯得無比的緊張,神色顯得特彆的凝重和慌張。於冕的到來,顯得極為的突兀。所說出來的話,更是石破天驚!於謙的麵色,也為之變了一下。但馬上就恢複了平靜。“你說的這些……可是真的?!”“父親!千真萬確,就是真的!石亨,徐有貞他們,今天晚上就要動手。父親還請立刻調動京營,阻止這些人的陰謀!否則一旦讓這些人把事情做成了,對於父親而言,以及我們於家,還有大明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於冕望著於謙,聲音急切的說道。當今陛下能夠稱帝,自己父親在其中,出了不小的力氣。而且當時,瓦剌人以太上皇朱祁鎮作為要挾,提出種種無禮條件。也是自己的父親堅持,不和瓦剌那邊妥協。並請將當今陛下,立為皇帝,斷了瓦剌那邊的念想。此舉自然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而考慮。同時朱祁鎮這個太上皇,能夠被瓦剌那邊,這麼快的給放回來。也同樣是因為,自己父親的這些堅持。讓瓦剌那邊看到,朱祁鎮身上沒有什麼利益可言,所以就將其給放了回來。但是,隻怕朱祁鎮不會看到這裡麵,更深層次的東西。隻會看到自己的父親,請立朱祁鈺為皇帝,尊他為太上皇。哪怕是到了後麵,瓦剌人要將朱祁鎮給放回來,當今皇帝朱祁鈺不願意接收。也是自己父親進行勸說。當今皇帝,才讓人把朱祁鎮給接回來。朱祁鎮才能夠在南宮之中,過逍遙日子。朱祁鎮也絕對不會記住這些。隻會記住自己的爹,做出來的彆的事兒。隻會覺得自己爹對不住他。一旦朱祁鎮重新獲得了皇位,自己爹,還有自己家,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且,石亨,徐有貞也和自己爹不太對付。這些人有了權後,肯定也不會放過自己爹。再說自己父親,也可謂是當今皇帝朱祁鈺手下,最得力的臣子,也是最為倚重的臣子。加自己爹為太子少保,任兵部尚書,行首輔之權。很多事情上,當今陛下都對自己父親,信任有加。朱祁鎮既然是複辟,那在解決了朱祁鈺的同時,也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爹。所以彆管從哪裡來看,自己爹若是不反抗,那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也天幸在這等關鍵的時刻裡,能夠讓自己得知了這個消息。且能把消息傳回來。照自己爹的能力,還有威望與權柄。在這個時候得知消息後,立刻調集兵馬,前去保衛皇帝。絕對能把石亨,徐有貞這些人,所弄的這場陰謀,給摧枯拉朽一般的平定了!而在他看來,自己爹也一定會這麼做!自己爹比自己聰明,這裡麵的厲害到底有多大,不用自己多說,自己爹就非常的清楚。然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聽了他所說的這些話後,他爹於謙,卻坐在那裡沒有動,也沒有再說話。看起來,整個人倒是顯得,很是平靜。於冕壓了心中的著急,站在這裡看著自己的爹,等自己爹再接下來發話。他也清楚,這個時候,事發突然。自己爹陡然之間聽到了這樣的消息,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來思索對策,也在情理之中。當下便忍住心中的種種,在這裡等著自己爹把事情理順,做出決斷來。可是,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後,卻發現自己爹,居然還是坐在那裡沉默著。於冕終於是忍不住了。出聲道:“爹,您……彆思索了,趕快行動吧!再不動手,那些人就要得逞了,一切都完了!陛下,父親您,還有咱們家,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在於冕看來,這是很好選擇的事。這怎麼一項很有決斷力的父親,這次卻在這個關鍵時刻裡,猶豫了起來,變得婆婆媽媽?聽到於冕說出來的這話後,好一陣兒不說話的於謙,突然望著於冕開了口頭道:“你個小子,知道什麼家國大事?一切自由定數,一切也自有天命!這些事兒,不是你該操心的!速速離去!!”聽到自己爹所說出來的話後,於冕頓時愣住了。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爹在這件事情上,竟是這樣一個態度。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是……這個時候是對自己進行嗬斥之時嗎?現在最為重要的,不是應該趕緊行動起來,調集兵馬平定叛亂,粉碎石亨等人的陰謀嗎?這才是重中之重啊!自己爹……這是怎麼了?吃驚之下,忍住心中的種種不解,便要再次開口,向自己爹說上一些話,再勸說一番。結果嘴巴剛張開,還不等有聲音發出來。便聽的他爹於謙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速速離去!這些家國大事,你彆管,彆參與!這東西複雜著呢,不是你一個小兒輩能看懂的!!”於謙的聲音顯得嚴厲。於冕見到自己父親,在這個時候發了火。麵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當下便也不敢再多言。閉了嘴,看了一眼自己爹之後,囁嚅一下,還是退出了房門,並把門給關上。他這個時候委屈極了,也特彆的不能理解。在這等事關自己家,身家性命的重要時刻。自己帶著這麼重要的消息回來,為什麼自己爹,卻這般的對待自己。不趕緊行動起來,還要對自己進行嗬斥?這……這不是極好選擇的事情嗎?為何自己爹,卻會如此。於冕心中特彆著急,特彆不解,但是長期以來,他爹在他心中都有著很高的份量。麵對他爹的發怒,他是不敢多問。隻能是任由自己爹做出抉擇了。於冕著急了一會兒後,又忽然間想明白了事兒。那就是在很多事情上,自己爹那是非常的聰明。自然自己的爹說出了這樣的話,那顯然是已經有了決斷。他相信自己爹,一定能夠把這件事情給完美的解決掉…………房間之內,於謙麵色嚴肅的,看著關上房門走出去的、自己家兒子。等到房門被關上之後,原本還滿臉嚴肅的於謙。神色一下子垮了下來。放在桌麵上的手,也在微微的發抖。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心疼。還有不舍。很快就紅了眼眶,忍不住流出淚來。他對不起自己兒子!更對不起自己的家人!他豈能不知道,自己兒子此時給自己說了這樣的一個重要的情報,所為何故?又豈能不知道,朱祁鎮一旦複辟,依照石亨,徐有貞那些人的性子,以及朱祁鎮的性子。自己以及自己家人,會是什麼下場?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若是立刻動起來,哪怕沒有皇帝的旨意,自己也一樣能夠調動兵馬。可以以保衛皇帝為名,帶兵入宮,平那些人的陰謀叛亂!阻止這場政變鬨劇。隻是……隻是他不能這麼做啊!真不能這樣做!他不能隻考慮自己,考慮家人,還需要為大明的江山社稷而考慮。他一直將大明的整體利益,置於所有人之上,其份量也超過了皇帝!當今陛下身體儼然是已經不行,又無子嗣。接下來自己等人,這邊又準備請立朱見深為皇帝太子。那若是在此時,自己帶兵前去,阻止了朱祁鎮等人所進行的複辟行動。那等於算是,直接就把朱祁鎮給打入到了死地裡。朱祁鎮這個當爹的,犯下這麼大的錯誤。那他兒子朱見深,也絕對沒有辦法再當太子。而如今的陛下身體不行,眼看時日不多。那在這種情況之下,大明又該讓誰來繼承?必然會發動一場極大的動亂!這樣的動蕩,是於謙的不想看到的。大明本來就已經倍受打擊,這個時候若再發生這樣的事兒,於大明而言,那是一個極大的災難!所以他不能動!真的不能動!在大明和當今陛下,以及自己一家人的性命之間,於謙選擇了大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