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之內,朱棣看著眼前的禮部尚書趙瑁。
對於趙瑁現在的這個反應,他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隻能說一句罪有應得!
殺人之前,先動用一些手段,一點點兒擊潰對方的所有心理防線,給對方來個殺人誅心。
這種感覺很不錯。
隻是接下的事,又有些意外。
情緒已經崩潰了的趙瑁,麵對朱棣的問話,竟又選擇了沉默。
並沒有如同朱棣所想的那樣,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撂。
“怎麼,還不想說?
蘇伯衡可是什麼都說了。”
朱棣的這一句話,對於趙瑁的殺傷力很大。
趙瑁的身子抖動了一下,罵了一聲軟蛋,終於開了口,說出來了幾個同謀之人。
他說出來的這些人裡,有一個身份比較特殊,名叫鄭九成。
這人乃是秦王朱樉,秦王府的相國。
但實際上,也是朝廷的人手,幫著秦王在封地處理事務。
可以稱得上是一方的封疆大吏了。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也回了京城。
朱棣是真的沒有想到,竟然連他都牽扯進去了!
除了鄭九成外,趙瑁所說出來的人,禮部裡麵最多,剩餘五部都有。
總共有十三人之多。
看來,這六部都要洗一遍了!
那些人的地位,雖然沒有鄭九成,趙瑁,還有蘇伯衡三人的分量重。
可若不和他們三人對比,隻單拎出來的話,那份量也不小。
果然!
就知道這件事牽扯到的人很多!
不可能隻有趙瑁和蘇伯衡,王祥三人。
朱棣問完了話後,又開始了新一遍的詢問。
尤其在一些細節上麵,進行反複詢問。
朱棣準備把所有人都給挖掘出來,不放過任何罪人!
這個時候的趙瑁,看起來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一樣。
完全不做抵抗了。
朱棣問什麼,他就說什麼。
又細細的詢問了一遍後,發現所得到的和之前基本不差,朱棣才放過趙瑁。
不過對趙瑁的審問並沒有結束,朱棣離開後,由他燕王府當中的人接著審問。
至於朱棣,則帶著人前去審問蘇伯衡。
朱棣對趙瑁說,蘇伯衡已經全撂了,其實是假的。
他還沒有前去審問蘇伯衡。
這樣說,隻是想要好好的詐一詐那趙瑁。
擊潰趙瑁最後的一絲心理防線。
現在看來,這點兒小策略還是很好用的……
……
“蘇伯衡,你可知罪?!”
朱棣見到蘇伯衡,直接出喝問!
蘇伯衡忙道:“罪臣知罪!”
他這乾脆利落的態度,倒是令的朱棣都忍不住愣了愣。
這家夥,這麼乾脆的嗎?
這和想象中的可不一樣啊!
“罪臣身為太子府的人,沒有做好相應的工作。
以至於讓乘坐太子鶴駕的貴客遇刺。
雖然遇刺的人,並非是太子。
但實際上,卻也和行刺太子沒有什麼區彆。
這是罪臣的疏忽,罪臣知罪。”
蘇伯衡說這話時,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朱棣聞言頓時大怒。
它娘的!
還以為這家夥說他知罪,是真的知罪。
鬨了半天,卻原來是在用這種辦法,給他自己推脫責任!
他這是認的哪門子罪?
朱棣直接上手,給了這家夥一個**兜。
朱棣是什麼力氣?
這蘇伯衡又是一個年紀比朱元璋都要大的文人,哪裡經得住朱棣的這一巴掌?
直接就被朱棣一巴掌抽翻在地,一側老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鬥,讓蘇伯衡整個人都懵逼了,腦瓜子嗡嗡響。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挨過耳光呢!
尤其是到了現在,地位越來越高,年紀越來越大,走到哪裡都有人尊敬。
燕王朱棣竟然敢抽他耳光?
當真該死?!!
“殿下為何如此侮辱老臣?老臣雖然有罪,卻也不應該受到這樣的侮辱!”
他望著朱棣進行質問。
雙目都要噴出火來。
朱棣看他一眼罵道:“狗東西!到現在還敢給我在這裡揣著明白裝糊塗,你糊弄鬼呢?!
李祺已經被抓了,王祥也被抓了,趙瑁已經全撂了挑子。
你蘇伯衡這狗東西,還擱這給我裝?
伱裝你娘個蛋!
你以為你裝的很高明嗎?”
朱棣滿心火氣,直接懟臉一陣輸出。
唾沫星子噴了這蘇伯衡一臉。
蘇伯衡聞言,頓時如遭雷擊!
麵色變得蒼白了!
在朱元璋鬨出了那樣大的動靜後,他就不止一次的擔心過,自己等人會暴露。
會被朱元璋朱棣等人給弄出來。
但卻沒有想到,朱棣他們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他自覺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給做好了,經過多方麵的推敲,哪怕是一直到現在,都還覺得這件事情天衣無縫。
絕對不會有人查出來的。
哪能想到,才不過短短時間,就都暴露了!
這……怎麼可能?!
可這個時候,燕王朱棣都已經把李祺,王祥,趙瑁還有自己的名字都給說了出來。
那這事肯定做不到假!
蘇伯衡頓時就變得安靜了。
剛才那看起來被人侮辱了之後,很憤怒的氣焰也沒了。
“怎麼不裝了?繼續裝啊?讓我看看你那醜惡嘴臉。
看看你這種讀書人有多虛偽!”
麵對朱棣的話,那失魂落魄的蘇伯衡,突然間就變得情緒起來了?
“我虛偽?我才不虛偽!
說起虛偽,誰有你們父子虛偽?
尤其是那朱重八!
得了天下之後,嘴裡麵天天說著要為天下百姓做事,又是設立登門鼓,又是允許百姓告禦狀。
又是各種的殺貪官汙吏。
胡惟庸這個宰相的兒子,不過是縱馬車撞死了一個低賤之人,就被他下令弄死。
可他的兒子,老二秦王那個混賬東西,在封地做出混賬事後,他不過是一頓臭罵,外加鞭子就算過去了!
他這虛偽不虛偽?
還有,他為什麼要小題大做,弄死胡惟庸的兒子?
不就是想要一個勁兒的逼胡惟庸,想要把胡惟庸給逼到造反的路上去嗎?
胡惟庸為什麼會謀反?
還不是你爹朱重八在後麵,動用了各種的手段。
一方麵將胡惟庸往造反的路子上去逼迫,另外一方麵又各種的創造有利條件,去引誘胡惟庸。
讓胡惟庸覺得他造反能成。
這分明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可在胡惟庸造反後,卻偏又大肆屠殺官員。
弄得好像是胡惟庸等人,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一樣!”
蘇伯衡這是破罐破摔,再也不裝了。
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朱棣麵色鐵青,抬手又是重重的一個**鬥,對著蘇伯衡的臉抽了上去。
將他的後槽牙都給打掉了!
“現在問的是刺殺案,同黨都有誰,你為何要做出這種事情來。
彆在那裡東拉西扯,說這些沒用的!”
這兩耳光下去,蘇伯衡的另外一側麵頰,也腫脹了起來。
這下子不再是兩個臉蛋一麵大一麵小了,顯得勻稱多了。
不過這個狀態下的他,看起來倒像是一個豬頭
蘇伯衡疼的呲牙咧嘴。
但這個時候,卻也是什麼都不管了。
他用力的呸了一口,吐出被朱棣打落的牙齒,還有一些血唾沫。
坐直身體,望著朱棣道:“為什麼行刺?
這點還用問嗎?
那韓成狗賊妖言惑眾,最會禍亂君心!
才不過短短時間,就成為了皇孫朱允熥的老師。
令朱重八和太子殿下如此看重!
他若是老老實實做他的醫者,我們自然樂見其成。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動他不該動東西。
若他是儒教中人,能堅定的站在我們這一邊也行。
可他偏偏不是!
不僅不是,還想對我儒學發起衝鋒。
都做了這些事了,你說他該死不該死?
太子殿下多好的一個人!
被宋太史教育的非常成功。
仁愛,寬恕,已有聖君之相。
可結果,韓成狗賊才出現了不過短短的時間,就令太子殿下發生了那樣大的改變。
越來越暴戾,距離我儒家也越來越遠。
再繼續發展下去,妥妥的又是一個朱重八的翻版!
本來我等忍上兩代人也就算了。
哪能想到,韓成那狗賊竟然又做了朱允熥的老師。
這狗賊,是完全不給我們儒家活路啊!
既然這樣,還留著他乾嘛?
肯定是要將他給弄死!
至聖先師當年都可以為了傳播學術,誅殺少正卯,我們這些人效仿至聖先師做事,合情合理!
這是在遵循聖人之道!
韓成那狗賊妖言惑眾,朱重八等人聽他的話,做出來的都是亂政!
必須要糾正。
天下沒有我儒家是不成的,不尊崇儒家,天下就要亂。
暴秦沒有儒家,二世而亡。
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令儒家發揚光大,才使得漢朝有四百年的江山!
這些是都記載在史書之上,為何朱重八等人就視而不見?
他這樣亂弄下去,是不行的,天下會亂!
我等如此行事,也是為了大明,為了皇家,為了江山社稷著想!
雖有一些私心,但私心並沒有那麼大。
韓成賊子必須死,不死定然會因為他,而鬨得無數人生失去性命,國將不國!
甚至於大明也會二世而亡!”
蘇伯衡坐直身體,望著朱棣全力輸出。
可以看出來,這些話已經在他心裡憋了很久。
他在說這些話時,義正辭嚴,一副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架勢。
說到後來,甚至於把自己都感動的稀裡嘩啦。
心中升起了悲壯之情,覺得自己真的很偉大。
做出來的事情很神聖!
朱棣聞言,嗬嗬冷笑。
“彆在這裡裝什麼神聖,就你們那點破心思誰不知道?
至聖先師是好,可你們這些人卻是混在裡麵的老鼠屎!
張嘴家國大義,閉口天下百姓,黎民蒼生。
把自己說的有多好,說的多高尚。
我呸!
其實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卑鄙無恥!
還有,彆再往你們臉上貼金了。
還說什麼大漢四百年,都是你們這些儒生的功勞,我呸!
你以為我讀書少,有些事情就不明白嗎?
以往都是文法吏在做事兒!
包括你所說的漢朝也一樣如此!
漢武帝是罷黜百家,獨尊的儒術。
可是你們那些儒生們的地位,在漢朝真有那麼高,所起的作用真有那麼大?
不過是動動嘴而已,真正做事的不是你們儒生!
主父偃,桑弘羊,張湯……那樣多的能臣,都是你儒家的人嗎?
都是文法吏!
漢武帝時,我漢人變得如此偉大,儒生裡麵又出了幾個能臣乾吏?沒有幾個!
做事情,把大漢推到極致的,都是文法吏,非是你儒家之人!
哪怕是一直到了東漢末年,也非是你儒家真正獨大。
眾多的事情,也都是那些文法吏做的。
就算是儒家的一些出挑的大儒,那也不是隻會詩詞歌賦,道德文章。
他們同樣也精通政務。
隻有精通政務,才能不被文法吏給比下去。
包括盛唐雄風,同樣不是你們儒家一家獨大。
文法吏這個從先秦時期一直廣泛存在的群體,依舊在裡麵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你們儒家真正一家獨大,是到了欺負孤兒寡母的宋朝。
宋朝得國不正,弄了一個君與士大夫共天下。
你們這些儒家之人,才算是徹底的壓倒了文法吏。
從此,你們這些儒生通過科舉考試做官。
而那些文法吏,則隻能成為刀筆吏。
斷絕了向上的渠道。
也是從那之後,你們儒家才取得了真正的勝利。
再然後,被你儒生所統治的弱宋對外各種的屈辱,送錢送女人。
連一個小小西夏都打不過。
縱觀弱宋的一朝,就是被按在地上使勁摩擦的一朝。
什麼牽羊禮,什麼天子北狩,什麼十二道金牌。
說出來都丟人現眼!
這就是你們儒家獨大的結果!
是你們儒生擁有話語權,當家的結果!
我雖然讀的書少,可你也不能這樣欺騙我。
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還有臉和我說什麼曆史證明了,必須要用你儒教治國,不然就出亂子。
曆史證明了的,是讓你們這些人一家獨大根本就不行。
會成為弱宋,被人百般欺壓!
你們的臉皮也是真厚!
最擅長的不是做實事,而是喜歡用筆杆子勾勾畫畫,各種篡改誤導人。
讓人以為從一開始,就是你們儒生在起關鍵作用。
把各種各樣的功勞,都給按在你們的頭上。
讓彆人覺得,你們儒生為統治根本,離開你們儒生就治理不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