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汲震驚的看著臉色難看的袁守仁,“武曌她竟然敢對劉晟下手?!她瘋了麼?”
“她不怕被天下人戳碎脊梁骨?!想成我那好侄兒的刀子麼?!”
旋即李汲神色猛然一顫,驚呼一聲“不對!”
“那伏清波是我那侄兒的親信!此事既然他去做,我那侄兒不可能不知道始末!”
“所以想要劉晟命的是他!”
袁守仁滿臉難色的點點頭,沉聲道
“不僅如此,陛下此舉還將進入禦書房的大門給殿下打開了。就看殿下願不願意進了。”
“這特麼不明擺著是圈套麼?!”李汲冷聲道“那邊武曌下旨,這邊伏清波就去拿人,說明我那侄兒完全知道洛京的風吹草動!雖然不知道他算計,但本王若現在進入禦書房,必然中了他的奸計!”
聞言,袁守仁歎息道“還好王爺靈醒,沒有被眼前的局麵迷惑住啊”
“此番王爺若是借此為理由進入禦書房,那麼劉閣老之死就要算到王爺頭上了。”
聽到這話,李汲轉念一想便知道為何,因為自己若以此事攻訐武曌,劉晟身死,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自己。
即便有聖旨,可一個三朝元老,文人表率,世人敬仰的大乾最後一位宰相,死在了自己進入禦書房的路上,要說跟他寧王李汲沒關係,誰信?
一個為私欲殘害忠良的名聲跑不了了。
想到此,李汲臉色黑了,咬牙切齒道“好小子,好手段,好狠的心啊!”
“連劉晟都敢殺,無怪能把整個洛京變成他自己的領地”
“那先生,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袁守仁眼神一冷,沉聲道“入宮,王爺親自敲響登聞鼓!”
“什麼都不求,隻求武曌還劉閣老一個清白!甚至不惜以離開洛京,帶著劉閣老回南夷為由!隻有這樣,王爺才能真正的成為百官之首!還能在此事風波中保全自己,甚至讓陛下也吃個悶虧!”
李汲瞬間了然,驚喜道“沒錯!劉晟是天下文臣表率,門生故吏遍布大乾,本王若不惜一切保住他,那麼天下文人歸心!百官當以本王為首!如此以來這朝堂之上,可就是本王的地方了!”
“動身,入宮!”
清毓坊,李昭率軍將劉晟府邸牢牢包圍。
並將那些罪證張貼在一幅幅木板之上,讓軍士抬著遊走四方。
周圍百姓看著上麵的證據,雖然荒謬,可也有理有據。
儘管群情激奮,也隻是怒視著包圍府邸的千牛衛。
現場氣氛越來越壓抑,周圍聽到消息趕來的百姓也越來越多,同時一應達官顯貴的家仆,也在此時走出各自宅院,擋在千牛衛之前。
見狀,李昭直接張開聖旨,飛身站在房頂之上,麵對眾人。
隨後殺氣騰騰的聲音傳遍整個清毓坊。
“我等奉聖旨行事!爾等攔路,意欲何為!”
“可知這聖旨上麵蓋得是誰的大印!”
“本統領命令爾等三息之內讓開!”
“否則,以抗旨論處!殺無赦!”
聖旨一出,周圍人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眼底也不由得泛起一絲畏懼之色。
“這可是聖旨啊”
“聖旨這麼說,興許陛下也有他的道理吧”
“也有可能,雖然劉閣老光風霽月,但是不排除劉閣老也有昏聵的時候。”
“對,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藏身百姓之中的司空摘星聽到這些議論,心不由得沉到穀底。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僅僅是一道聖旨!就能讓這些百姓信以為真!
這些百姓都是傻子麼!?
下一刻,李昭怒喝再次傳來。
“千牛衛所屬!拔刀!”
“進三!”
唰~
訓練有素的千牛衛瞬間本能抽刀,踏前三步。
殺氣騰騰的模樣頓時將擋在劉晟府邸前的家丁仆從下的一哄而散。
李昭此時翻身落地,上前敲門朗聲道“劉閣老,聖旨命我等前來請閣老歸案。”
大門緩緩打開,一身素服白衣的劉晟負手而立,淡然的看著眼前的刀兵,平靜道
“何必這麼麻煩?賢妃隻消說一聲,老夫自去檢察院就是。”
李昭輕聲道“咱也是奉命行事,煩請劉閣老見諒。”
“奉誰的命?”劉晟忽然笑問道“是我大乾聖上,還是賢妃武曌?”
李昭道“自然是聖旨之命,我等隻聞聖旨而動,至於聖旨從何而來,在下不管,也管不了。”
“你不像一個南夷人”劉晟看著李昭的眼睛輕聲道“老夫壯年曾去過南夷,更是與伏天江熟識。伏姓,沒有你這號人。”
李昭沉默,劉晟頓時了然,此時雖然眾目睽睽,但是外圍被千牛衛鎖住,周圍僅有二人,加上李昭感知四方,所以二人交談並不擔心被人聽去。
劉晟釋然一笑,溫和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
“也是老夫,擋住大乾的路了啊”
下一刻,劉晟看向李昭,朗聲道“代我轉告陛下,大乾,當興。”
話落,劉晟晃晃悠悠的向後倒去,口中緩緩溢出一縷紫色的鮮血。
李昭麵色劇變趕忙扶住眼前人,他可沒想讓這個老人死在這場風波之中!
當即怒吼道“司空摘星!過來!”
如今他沒有罡氣,沒辦法阻攔毒性進入內腑,隻能依靠彆人幫劉晟穩住心脈。
藏身百姓的司空摘星閃身而至,罡氣不要命的朝著劉晟體內湧去,卻不想下一刻,司空摘星臉色微變。
驚慌道“毒性攻心了這是斷心丹!”
這是大乾用來處理親族的毒藥,一丹可斷心脈,藥石無醫!唯一的好處就是,死者不會有痛苦!
李昭頓時震驚不解的看著眼前的老人,顫聲道“為什麼?”
劉晟顫巍巍的握住李昭的手指,柔聲道“因為老夫擋住了大乾的路了。從陛下北狩之時,老夫便知道這大乾要變天了,老夫卻是那片天下的烏雲”
“後來江南道大水,老夫才知道惶惶天災實是人禍,也看到他們根本不像當初發誓那般光正”
“從那時起老夫就知道,那些人其心必異,而老夫卻是那些人的庇護傘。也從那時起,老夫便知道早該有這一天,所以從宗人府拿了一枚斷心丹。”
“大乾上下,唯有陛下是真心為大乾之人。”
“老夫不死大乾難安,甚至若是繼續苟活,彼時寧王將老夫迎進南夷,天下文人該當如何?陛下又該如何?”
“不過徒增風波罷了。既如此,老夫一走,有陛下在假以時日大乾必然更上一層樓。”
“大乾,當興啊”
話落,老人含笑閉目,隻是臨終仍自死死攥著李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