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了李淳魂不守舍的模樣,李昭平靜下令“設席備宴,為進京的將士慶功”
“另,昭告天下,朕要與民同樂。”
“所有進京的百姓,當與大乾同享這份喜悅”
洛京上下一派歡騰,尤其是當一隻隻牛羊當著無數百姓的麵宰殺下鍋之後,這場歡宴氣氛瞬間到達了巔峰。
但此時的洛京百官,眉頭緊蹙。
六部主官麵麵相覷,神情有些忐忑。
便是主持內閣於廷臉色也有些難看。
反倒是劉晟看著不遠處的皇帝,不時輕笑。
看到於廷臉色不好,劉晟輕聲道“是覺得陛下如此大事竟然越過六部,越過內閣,自己一言定之,太過草率了?”
於廷頷首,黑著臉道“原以為陛下出動禁軍奔赴河東道是為了平叛,亦或是萬一燕王得了大統,占據河東道還能以圖後效”
“結果結果”
結果不聲不響的開赴歸乾關,直接殺到了西戎!
現在把人國王國師擒了,大乾上下才知道此事。
於廷知道事以密成,但這是國之大事!這次結果是好的,下次呢?
陛下天年正盛,這次嘗到了甜頭,下次必然還要繼續!
一旦失利,大乾內部反應不過來,必然受重創!
劉晟笑道“放心吧,此事陛下恐怕早有腹案了隻是你忘了而已。當初江南道的稻種,還是你親自和陛下一起種下的。”
“豐收之時你都想報天下出祥瑞,為何陛下壓住了?”
於廷聞言,神色又是一黑,“所以從那時候便開始備戰了?”
“如今趁著大乾內亂之時,強勢出兵,打了天下人一個措手不及?”
劉晟輕笑“若是不這麼做,漠北與李汲暗通曲款,消息一旦傳到漠北,有李汲插手,此戰還能如此迅捷以雷霆之勢強勢滅兩國?”
“可”於廷長歎不語:“陛下所行,越來越驚世駭俗了。”
“無聲出兵滅兩國,如今更是盛邀天下百姓進京,決屬大乾之主。”
“陛下到底要做什麼?”
劉晟隱隱有些猜測,但是卻不敢說。
因為那不是謀逆,那是逆天而行,逆勢而為。
陛下這是想要還政與天下啊
此番投選,讓天下百姓隱隱看到了自己的權力,也給後世帝王打了樣
就看接下來陛下如何處置燕王了
很快,大軍進京。
看著麵露驕傲的禁軍士卒和一眾鎮南關將士,在場之人無不麵露豔羨之色。
這可是滅國之功啊!
還是一戰滅兩國!
從此大乾西北再無強敵,從此邊關徹底安寧!
誰不想參與其中?
此時人來人往的大殿中,李昭正看著戰報默默沉思。
一道聲音傳來,打斷李昭思忖。
“陛下,楊霖將軍,薛原將軍,以及征西北的各位將官到了!”
李昭回神,大笑道“奏樂!快請二位將軍和將官落座!”
一陣激昂的破陣樂響起,樂曲中的殺氣騰騰,讓大殿所有人心頭一凜。
這首破陣樂,是太宗皇帝於沙場所創,大乾已經兩百年沒有打過勝仗,自然沒有人奏響這首破陣樂。
前番歸乾關大捷,百官本來提議奏響此曲,被小皇帝指著鼻子罵了一通,堂堂五十萬大軍被人堵在關內,休戰之後才拿回的歸乾關,還要奏響破陣樂?朕丟不起這個人!
如今再奏,再無一人敢置喙。
薛原、楊霖二人迎著各式目光,緩步入殿。
看著兩個誌得意滿的將軍在場之人無不羨慕。
滅國之功啊哪怕沾一絲,都足夠綿延祖孫三代,受用不儘!
李昭看著二人身後的偏將,忽然怔了怔,怎麼少了一個?陳慶雲呢?
薛原看到陛下目光中的疑慮,輕輕搖了搖頭,李昭見狀,眉頭微蹙。
朕的人,也有人敢貪他之功?
但是見薛原沒有明說,此時也不好明問。
薛原朗聲道“陛下,我等有禮物進獻!請陛下笑納”
李昭故作不知道“不知是何物?”
薛原大笑道“把人請進來!”
話落,一眾高大的禁軍,‘護送’二人入殿。
其中一人一身西戎朝服,頭戴華冠,麵容蒼白。正是西戎王月裡禺之。
另一人則是一身素服長衣,披頭散發,麵色溫潤如玉,正是西戎國師梵聆月。
隻是這個國師,目光有些死寂和漠然。
李昭看著二人,灑然道“二位,又見麵了”
月裡禺之臉色蒼白,小心翼翼的恭維道“見過陛下,陛下天功赫赫,大乾有陛下,當是大乾之福啊”
李昭失笑,這國王還挺會審時度勢。
“來人,賜座”
宮人引著月裡禺之做到了大殿的最角落,再往外,便是大殿的大門。
隨後目光看向梵聆月,李昭輕笑“國師大人,一路走來,覺得我大乾如何?”
梵聆月回神,看向李昭,麵無表情道“大乾很好,你也很強,我不如你”
李昭聞言眉頭一簇,他倒不是覺得梵聆月認輸索然無味,而是覺得這個人有點不對勁。
她似乎想求死?
這心高氣傲的女人也會折了心氣?
李昭繼而笑道“久聞你西戎戰舞也是一絕,不知國師可會?”
“會”梵聆月利落道“還未曾與人舞過。”
“陛下可要看?”
李昭饒有興致道“請~”
隨後李昭屈指彈了彈空蕩蕩的金杯,看向角落的月裡禺之。
“月裡國主,朕的杯子空了”
月裡禺之聞言,臉色有些難看,感受著直指後心的寒意,月裡禺之擠出一絲笑容,朝著高台走去。
嘩啦啦,酒水落杯。
聲音好似重錘,將月裡禺之的身形錘打的越發佝僂。
手中的酒壺仿佛有千鈞重,讓月裡禺之直欲端不住。
咚咚~
李昭敲敲桌案,月裡禺之的雙手,頓時被成興鉗住,李昭端起酒杯,朝著梵聆月揚了揚。
輕聲道“國師,獻舞吧”
“朕和我大乾百官,也想看看你西戎戰舞,有何美妙”
梵聆月頷首以對,隨後蒼涼悠遠的樂聲響起。
樂聲中,一襲月白長衣的梵聆月,好似一隻伺機捕獵的白狼,矯健野性,卻又帶著一絲莫名的優雅。
仿佛不是在捕獵,而是在超度。
李昭和廟堂百官不由得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