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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大人,你日理千機,怎麼突然有空這種小店來光顧了?”
“哼,本王本來是去郡主府上找你的,結果半路偶然發現你在這兒…”
白青青說著,眸兒一眨,唇角僵硬地咧出一抹自己以為“邪魅”的弧度,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勾在對桌的秦琅下巴上
“秦琅,你說,這是不是說明你跟本王很有緣啊?”
她又是那副故作男聲的聲調。
自從上次臨彆時仿佛聽到了白青青軟糯的本音後,秦琅就越發對她這副男聲腔調無語了。
“……”
秦琅不說話,嘴裡細細地嚼著一片牛頭皮,恰到好處的韌勁和濃鬱的肉香醬香,真的回味無窮,越吃越美,甚至讓秦琅一時間都不怎麼在乎白青青的打擾了。
但秦琅不在意,白青青可就在意了。
畢竟這會兒她是男兒身的打扮,一個男人勾著另一個男人的下巴,難免惹來一些外人的目光,偏偏秦琅還不給反應,著實讓攝政王頗有些難堪,臉色微微一紅,收回手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拍。
啪。
“秦琅,你…你?你…你乾什麼?”
白青青上半句沒說話,下半句話就一片醬牛肉給堵了回去。
“喏,嘗嘗吧。”
秦琅嘴裡還在慢嚼細咽,手上的筷子卻已經夾起新的一片,徑直送到了白青青唇邊。
“……”
白青青眸兒有些不知所措地睜著,水潤的唇兒一顫一顫地張了好幾下都沒張開,反而把秦琅逗笑了
“不是,白大人,你就讓我這麼舉著?”
“誒…?”
“誒什麼誒,張嘴啊。”
“哦…哦。”
白青青終於張嘴了,不大,小小的,但足夠將那片肉吃下去了。
“怎麼樣?”
秦琅有點兒莫名的自豪,畢竟這寶藏小店是他憑感覺發現的
“白大人平時吃多了山珍海味,可這東西的奇妙滋味,卻是你府上也吃不到的吧?”
“嗯…”
如果說剛才的白青青還像是隻昂首闊步的大公雞,那現在的她就像隻忽然安分下來的小鳥一樣,輕輕點點頭,不僅嘴裡充滿了秦琅所言的奇妙滋味,心裡似乎也同樣有些奇妙,連帶著聲音也小了八度下來。
“白大人。”
好肉好酒,秦琅心情不錯,自酌了一口酒
“這酒叫刀口燒,滋味獨特,應該也是你府上品嘗不得的,試試唄?”
白青青唇瓣兒還存留著剛才某人筷子的觸感,此刻仿佛懵懂一般地聽了他的話,也是繼續懵懂地點點頭,然後睫毛微顫著,緩緩閉上了眼睛,再次張開了小嘴。
秦琅一愣,盯著她的櫻桃小口欣賞了一下
“白大人?你乾嘛呢?”
“!”
正抻著雪白脖頸的白青青一怔,睜開眸兒,瞧了瞧麵前的酒杯又瞧了瞧秦琅,下意識地表達了心中的震驚
“你…你怎麼不喂我?”
“?”
秦琅直接被這對方逗笑了,很想當場問一句“你是?”
但顯然並不合適,因為人家的身份還真不簡單,至少地位比自己這個剛當上的羽林衛都尉要高上不止一點半點。
所以秦琅隻能憋住笑意,反問眼巴巴望著自己一臉茫然的攝政王
“白大人為什麼需要秦某喂酒?”
“……”
為什麼?
她哪知道為什麼?
這個可惡的秦琅,這問題應該問他自己才對吧?
“你…你明明都…你都先擅自喂本王吃東西了!”
白青青一頓支支吾吾間,臉頰兒也飛上兩抹時濃時淡的紅暈
“那酒的話,你…你不是也應該…”
“應該?”
秦琅撇嘴
“天下哪有這種道理,方才秦某隻是順便為之,喂你是緣分,不喂是本分,白大人是為國為民的攝政王,可不會仗勢欺人吧?”
白青青一聽,怎麼個意思?
自己這是被他給威脅了?
不…不對啊,今天的劇本應該是,白青青攝政王微服路過這裡,發現了孤身一人的小少俠,然後上去展現自己的王道魅力,按照《調男八法》上的技巧一陣撩撥,最後讓他芳心大亂,成功背叛小盤子轉投自己懷抱才對…
可白青青現在發現,似乎僅僅一雙筷子的起因,這事兒的發展方向就完全不對味了呢?
白青青不想還好,這一想吧,還想出點兒氣頭來了。
這秦琅…
不僅倒反天罡,還居然威脅本王不要仗勢欺人…
這個勢,本王還就仗了!
啪。
於是,決定仗勢欺人的攝政王又一拍桌,似乎忘記了自己臉上的紅暈一般,對秦琅梗了梗脖子
“廢話少說,快點!”
“快什麼點兒?”
“快…快點兒喂本王喝酒!”
“???”
“不然…不然你今天彆想離開這裡!”
“……”
感覺都到這一步了,感覺不這樣的話就丟死人了,於是豁出去的白青青說完,又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嘴巴也張大了一些。
秦琅左顧右盼地看看四周,他也不想自己跟白青青這一桌被路人當做什麼怪人。
再仔細想想,非要追究的話,似乎眼下的情況還真是自己惹起的,一時瀟灑喂了她一片牛肉不說,還非要多嘴讓她也喝一杯。
儘管話本裡的瀟灑少俠常常乾這種事兒,屬於很正常。
可當時有些忘乎所以的秦琅,並沒有意識到這也是要分人的。
比如眼前這個喜歡女扮男裝的,幾次試圖強搶民男的,有些奇怪的攝政王,就不太適合。
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總的來說,白青青的出現是今天秦琅獨自逛街的一段小插曲而已,秦琅也不會太在意,於是一手端起酒杯,另一手則是稍微抬了抬白青青的下巴。
“喝酒又不是喝水,嘴巴不用張這麼大,合上點兒,彆嗆著了。”
“……”
白青青沒說話,但隻是嘴上沒說,心裡還是一直在腹誹的。
比如,男人的手指頭怎麼這麼糙啊…
“來,慢點兒。”
“……”
秦琅將酒杯送到了攝政王唇邊,慢慢地仰起,白青青自己也很費解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聽話,總之也就跟著一點點仰起脖子,配合秦琅將一小口刀口燒喝了下去。
“如何?”
“……”
白青青還是不說話,但這次是說不了話,一手捂著喉嚨,臉色已經完全漲紅,另一隻手不停地揮動。
“哈哈哈,這酒是烈是糙了些,難為白大人了。”
“嗚…”
居然發出了求救似的嗚咽了,秦琅笑歸笑,還是馬上拿了水來給她。
“白大人,不勝酒力?”
“誰…誰不勝酒力了?本王從來都是海量之人,不信可以問我家梅兒,本王隻是…第一次喝這個破酒,不適應…再來!”
“還來?”
“還來。”
“白大人,不愛喝彆勉強啊,沒必要的。”
“怎麼不愛喝?本王第一次不習慣,不代表不喜歡。”
……
彆說,白青青還是敢說敢做的,接下來真就跟秦琅一邊吃肉一邊喝酒,隻是喝起酒來,總是一喝一個不吱聲。
秦琅知道是她還在慢慢適應這種野酒,也不多說什麼,隻在每次她顰眉捂喉,看著有些難受的時候,默默地將水推到她手邊。
如此一來二去多了,牛肉和酒也都見底了,本來應該有很多話的白青青,這才終於在整場的沉默後,抬眼看了看秦琅和那碗總是及時出現在手邊的清水,嘟囔出了一句
“謝…謝謝啊…”
“嗯?”
秦琅眼睛一亮,擦擦嘴
“什麼?”
“嘖…”
他好歹也是個半步宗師,難道耳聾嗎?
“本王說了…謝謝你…啊!”
重複了一遍後,白青青忽然好像知道了為什麼秦琅會再問一遍了,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壞了…
又露本音了…
也不知道是過於放鬆了還是喝醉了,總之攝政王的一句“謝謝你”已經不知不覺沒有了男腔,取而代之的是跟卓北北一般的軟糯清甜的聲音。
講道理,比起她做作的男腔,這樣的“謝謝你”,秦琅還真聽愛聽的,聽了一遍不介意聽第二遍。
而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攝政王又試圖說些什麼來解釋的時候,秦琅已經帶著剩下的酒瓶起身了。
“白大人,今天吃喝的不錯,有機會再一起啊,秦某先告辭了。”
“你…等等!你彆走,本王還沒…”
本王還沒釣到你呢!
白青青今天試用《釣男八法》第一法不怎麼見效,還準備用其他七法呢,秦琅居然就要走了。
不過,走之前,秦琅還是給攝政王留下了兩句話。
“什麼話…你直說啊,乾嘛一本正經的…”
“第一,我覺得白大人其實也不一定非要通過假聲來維持威嚴,白大人本來的聲音很好聽,不該因此被封著。”
白青青有些怔怔地看著秦琅,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撇過臉去
“這種事不用你管…”
“第二,嗯…白大人上次穿的粉色鞋子,秦某覺得其實也很好看,可以的話以後也不用封著,多穿穿挺好的。”
“你!…”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還好意思提上次的事,不管秦琅怎麼看,白青青可是將其視為出糗的。
反正秦琅留下這兩句話就走了,白青青也沒有去追。
反正臨時追上去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倒是借著醉意,白青青恍恍惚惚地望著桌上唯一的一盞酒杯,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跟那人似乎就這麼用一個酒杯來回地共飲了很多杯來著…
“……”
一手按在杯沿,一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唇,白青青在秦琅走後,還依舊在這小店兒裡久久沒有離開,發著呆不知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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