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使大人…這俊哥兒什麼來頭…”
“胡鬨!什麼俊哥兒!”
“哦哦…那個…這男的什麼來頭啊…”
“我也不知…”
“大人,實不相瞞,來前我在東街聽雨軒附近都在傳,說郡主大人在青州招了個貼身男侍,實際上作情郎…”
“嘖!謹言慎行!”
“是…”
……
三百羽林衛單膝跪地,本應噤若寒蟬,可眼下確實窸窸窣窣,連領頭的鎮撫使和身後的一名千戶都在碎碎念著實時交換一些“敵情”。
實際上,彆的羽林衛可能不知,或者隻是聽傳聞,但鎮撫使卻是著實收到了當今女帝的口諭,含含糊糊地吩咐過她一些注意事項。
因此比起其他人,鎮撫使心裡對這個男子的身份,其實是要更加有數一些的。
……
“可是大人,如果這人真是郡主的情郎…怎麼他對千手大人好像又…”
“放肆…你把千手大人當什麼了…區區情郎…說白了就是一介男寵,千手大人又不是丫鬟,需要跟郡主大人分享…”
“哎呀大人,這不是分享的事兒…”
“嗯什麼意思”
“大人您也是見多識廣的,京城的大人物什麼癖好沒有…您想想,萬一郡主大人隻是圖好玩兒…所以就讓千手大人…”
“夠了夠了!謹言慎行,咳…謹言慎行啊…”
……
越是口口聲聲“謹言慎行”,三百羽林衛心中越是五花八門的猜測都有。
而在小屋前的三人,也已經趁這功夫把眼下的情況大致說明了一遍。
說白了,就是某個大家閨秀私自出逃京城,在偏僻的邊境州縣被賊寇差點兒害死這件事情,通過種種途徑,添油加醋地傳到了這位大家閨秀的妹妹,也就是一位更大的大家閨秀耳朵裡。
於是乎,這位更大的,或者說天下第一大家的閨秀,就派了天下最精銳的三百名衛兵,包括一位鎮撫使,兩名千戶,不遠萬裡浩浩蕩蕩,前來將受傷的姐姐接回京城。
當然,時至今日,姐姐的傷肯定也該好了。
接下來隻需要安安全全地將她護送回京,當妹妹的也就放心了。
可問題是,妹妹想讓姐姐回去,姐姐自己事到如今,卻似乎不是很想回去了…
……
“秦琅…”
蘇銀瓶杏眸盈盈,喊了一聲眼前男子的名字,然後…然後居然就咬著唇兒,一時間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了。
“噓…”
秦琅有些哭笑不得,小聲湊到她耳邊:
“蘇女俠,你可彆哭啊,麵前這麼多人呢。”
“可…可是…”
可是他說的好聽,結果張口一句久違的一聲“蘇女俠”,一瞬間就將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全都清晰地喚醒在了郡主大人的心間。
從兩人邂逅開始到現在的這些日子的一幕幕,仿佛走馬燈似的浮現在郡主大人眼簾。
她都無需經過什麼醞釀,眼眶兒就沒法控製地泛起紅潤,宛如枝頭凋零的桃花瓣兒,很好看,秦琅也愛看,但現在不是時候。
“你要哭,待會兒到屋子裡,咱們慢慢哭好吧”
“嗯…嗚…嗯…”
“但是有個問題我想問哈。”
“你…你說…”
“你是為什麼哭呢”
“因…因為…”
郡主大人吸了吸鼻子,哼哼唧唧地想了一會兒,然後怔住了。
對啊,又不是生離死彆,她為什麼要哭
而且彆說生離死彆,就連離彆…也好像不一定吧…
“秦琅。”
蘇銀瓶擦了擦眼淚水,眸光透出幾分堅毅和幾分羞赧,望著眼前和自己朝夕相處至今的男子:
“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回京城”
“京城…”
……
秦琅沉默了。
對他來說,京城是個遲早是都要去的地方。
實際上,在原本的計劃裡,拿到追緝令賞銀之後的秦琅,第一時間不可能去尋找《心魔錄》上那個難以捉摸的“南宮琢”,多半也是要朝著京城方向進發的。
畢竟作為大周的皇都,不管是闖蕩江湖還是什麼,可能多少都要去一趟才算完整。
隻不過秦琅從來沒想到,要以現在這種被當朝皇帝的姐姐帶回去的方式,直接去京城。
當然,這種方式,秦琅也不是不能接受。
京城那麼大,四通八達,光從見識方麵講,說不定去京城一天,就能等同於其它地方待一年,秦琅闖蕩江湖的本質並不會因此產生什麼變化。
因此,在今天之前,秦琅麵對郡主大人的好心邀請,可能會點頭。
但現在事情有些不一樣了。
自己被血刀門餘孽盯上的事情,秦琅並沒有跟蘇銀瓶和顧堇說,怕的就是牽連她們。
儘管她們回到京城之後乃是一等一的權貴身份,安全方麵的安排也一定會比以往更加嚴密。
可自古明槍怕暗箭,尤其那個血刀門長老,如果真的是要為宗門報仇,那他作為宗門的最後一個人,很可能已經是百無顧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乾的出來。
往最壞的可能想,那老登跟著秦琅一路追到京城,然後蟄伏個十年二十年什麼的…誰又能說的準
所以如今,不處理掉這個禍害,秦琅可能沒法安心地就這麼跟著蘇銀瓶去京城。
……
“郡主大人。”
“”
然而,就在秦琅自己糾結的時候,鎮撫使忽然站起身來,恭敬地朝著蘇銀瓶拱了拱手。
當然,她也是親耳聽到蘇銀瓶真地對這男子口稱“情郎”,才忍不住提醒蘇銀瓶道:
“郡主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
蘇銀瓶看了看秦琅又看了看顧堇,雙手捧腹,麵目肅然,很輕鬆地轉換成了一副大家千金的氣質,點了點頭:
“鎮撫使這邊請。”
“郡主請。”
蘇銀瓶往槐樹方向走了十幾步,鎮撫使跟在身後,等蘇銀瓶停下來之後才麵露難色:
“那個…郡主大人,來之前,聖上口諭囑咐了一件事情…”
“我妹妹說什麼”
“聖上說,此次護送郡主回京,不可以帶其它人…”
“為什麼!”
“郡主息怒,郡主可還記得,去年禮部侍郎從涼州帶回京城的那個小妾的事情…”
……
鎮撫使這麼一說,蘇銀瓶臉上的怒色便隨之一黯,張了張嘴不好再說什麼了。
去年禮部侍郎去涼州辦公,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女子,結果沒多久就被發現是刺客,女帝當時就在朝堂上斥罵群臣,警告群臣不要貪戀美色什麼的。
此事過去也剛不久,作為女帝的姐姐,如今要是再帶頭貪戀美色,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那可就…
……
“不過聖上也說了,說郡主難得看上一個男人,郡主此番先行回京後,也可令他單獨行至京城,到時候性質啊說法啊什麼的,都會不太一樣,好處理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