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翌日清晨,屋後的平地上,一道倩影於晨霧中輾轉騰挪,風嘯伴隨銀光,帶動地上的草屑和落葉上下翻飛。
歘——!
一記反身斜劈,刀刃點向地麵,一片飛起的落葉被切成兩片。
美婦人的身姿暫停在這一收手式,因為反身挺胸的動作,起起伏伏的胸襟顯得格外闊綽,加上跟額頭一樣沁出的一層薄薄香汗,一時宛若白坪浮水露,雪地落冰梅,煞是動人心弦。
啪啪啪…
“好!”
掌聲響起,在一旁觀看不多時的秦琅,一邊拍著手一邊朝著蘇銀瓶走去:
“好大!”
“”
“不是…呸!呃…好刀法!”
不小心說吐嚕嘴了,秦琅假裝沒有看到對方臉紅紅扯住衣襟的動作,麵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評價道:
“單刀法本就比雙刀法難掌握,像剛才郡主這般,把刀耍出劍走遊龍之勢,不容易啊,除了這《遊龍刀》本身精妙以外,自身不練個十年八載也達不到剛才的效果。”
“秦琅你這樣誇我,是不是太誇張了啊”
郡主大人心生靦腆,嫣紅雙唇噙著憨乎乎的笑意。
“誇不誇張,試試就知道了。”
秦琅說罷,腳下一踩,翹起一根二尺樹枝握入右手,一個躍步朝蘇銀瓶揮下。
在宮中或者府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種侍女。
郡主大人即使練武,顯然也是有專人陪練過的,麵對秦琅“突然發難”,一點兒也沒慌張,抬臂橫起手中的墜梨刀,將秦琅的下劈擋住。
“嗯,很穩。”
秦琅點頭,緊接一招怪蟒翻身,又被蘇銀瓶用腕花下截擋下。
像“腕花下截”這種招數,就是典型的常見於各路劍法,此時卻被蘇銀瓶的《遊龍刀》用在了刀上。
而正好,墜梨刀這種橫直刀,本身就能兼具一些劍的用法,《遊龍刀》也可謂是一部為墜梨刀量身定製的刀法了,不愧是大周皇室自用的刀法。
鐙鐙鐙——
刀與樹枝連續幾個來回,秦琅幾個簡單的基本攻勢都被蘇銀瓶化解,旋即二人又默契地交換了攻守,蘇銀瓶刃走遊龍,挑刀,撩刀,劈刀,掃刀…各路刀式穿插變化,跟普通的單刀法相比,又靈動地加入諸如“點刀式”等來源於劍法的招式。
秦琅跟蘇銀瓶越打越佩服,這《遊龍刀》若是練到最高境界,說不定能跟顧堇的匕首一般,敵人眼花繚亂間,都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就已經倒下。
當然,其實即便以蘇銀瓶的水平,兩人過招期間,秦琅也已經眼花繚亂了。
隻不過,是被各種顫巍巍的甩動,和白晃晃的抖動迷了眼。
秦琅不是什麼好色之徒,隻是郡主早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比較放鬆隨意,最近穿衣嫌麻煩就沒有裹【江湖】,也就導致了這種沒有辦法的事。
“秦琅,你覺得怎麼樣啊”
過完招,郡主擦擦額頭,俏臉兒紅撲撲的,秦琅直接豎起大拇指:
“很不錯,不練個四五年不會有這種功夫。”
“我…”
蘇銀瓶聞言有些語塞,眼神黯了一下,但馬上還是擠出一絲笑容,手指頭在腹前捏來捏去:
“…我練了十年了…”
“嗯…這個其實…”
“沒關係的,秦琅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資質,我還是知道的…雖然比彆人難一些,不過你也看到了,彆人練四五年,我練十年也能成,隻要再堅持下去,總會成為高手的。”
“……”
秦琅心頭動容,看著蘇銀瓶,沉吟片刻後燦然一笑:
“可以的話,我也想見證那一天。”
“嗯!”
“不過就我看來,《遊龍刀》雖然厲害,但實在太需要長年累月地熟練,你如果再輔助練習一些…不說速成吧,至少從入門到精通流程比較短的刀法,可能會更適合你。”
秦琅的這番話,蘇銀瓶是讚同的,但旋即俏臉兒一苦,也是有些幽怨:
“其實當初選刀法的時候,我妹妹她就找來了幾乎天下最好的那些刀法任我挑,可其中最厲害的,我能學會的單刀法,就隻有《遊龍刀》了…”
至於其它更厲害的刀法,也不是沒有,可要麼蘇銀瓶學不會,要麼就比《遊龍刀》更需要時間。
“…後來妹妹甚至找了無量山和禪真寺的人,可那些人高高在上,就算我是郡主,沒有資質也是一點兒麵子不給,根本不肯外傳他們的武功…”
蘇銀瓶用手裡的墜梨刀挑飛了一塊小石頭:
“…三宗裡麵,無量山和禪真寺雖然最為出塵,老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連大周朝廷也對他們禮敬三分,可有時候他們未免也太傲了些,難怪妹妹她自己倒是願意跟天合宗親近些…”
“原來如此。”
……
秦琅也明白,蘇銀瓶嘴裡的“親近”多半也隻是相對而言,畢竟三宗代表的江湖的最高勢力,跟廟堂天生就是“水火不容”,若是真正的親近了,大周天下豈不是相當於一山二虎了
“那這樣吧,我其實也會一點兒刀法。”
“”
秦琅一句話直接戳到了蘇銀瓶的心裡,郡主大人立刻眼睛一亮:
“好啊好啊,那我們換吧唔…你教我你的刀法,我教你《遊龍刀》。”
“不不不…”
秦琅苦笑:
“郡主你彆把我當做什麼武學奇才,你這《遊龍刀》雖然練的慢,但好歹也入門了,可我剛才看了一番,對我來說,這刀法實在…太難了。”
“太…難”
“對。”
秦琅是個老實人,是怎麼樣就怎麼樣,不會在女人麵前逞強,搖搖頭歎了一聲:
“隻能說不愧是皇室刀法,儘管你剛剛所的好像挑大白菜似的挑了這麼一套《遊龍刀》,不過其中的萬千變化,以及運用到實戰裡的套路,實在太過繁複,沒有個兩三年入門是不可能的,秦某本身其實也隻擅長拳腳功夫,不擅兵刃,《遊龍刀》高深莫測,怕是學不會的。”
兩三年入門…
唔…
兩三年的話…
其實問題也不大吧,隻要把秦琅帶回府中,然後讓他慢慢學的話,不就…
蘇銀瓶感覺心跳的有點兒快,想到了一些關乎未來的事情,而秦琅則是話鋒一轉,又提到了蘇銀瓶:
“不過郡主,雖然《遊龍刀》很難,但我這裡有一套無名刀法,姑且成為《刀法甲》吧,就如我剛才所說,屬於比較速成的簡單刀法,我覺得還是挺適合郡主你的,要是你不嫌棄…”
“不嫌不嫌!”
武功這種東西,可以的話,每個江湖人都巴不得多掌握一些,怎麼可能嫌棄。
“事不宜遲,秦琅你直接露手吧。”
蘇銀瓶氣勢胸胸,眼神很堅定:
“我看一遍,看能不能學會。”
“放心,我會的武功,包括刀法,都是特彆簡單的那種,一學就會,相比起來,《遊龍刀》可是難太多了…還請郡主借刀一用,然後稍微退遠一些,這刀法殺氣比較重,練習初期尤需注意誤傷。”
“嗯嗯!”
……
秦琅說罷,接過蘇銀瓶遞過來的墜梨刀,整個人像標槍一般紮在地上,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後,輕聲提醒道:
“起手式…”
唰——
刀出鞘,一線銀光刹那間破開了將散的晨霧。
“!”
蘇銀瓶的一雙杏眸,瞬間瞪的溜圓。
因為這不是一種感覺,而是她實打實地,親眼見到,不遠處的那一幕淡白色的晨霧,仿佛一張白紙似的被切開了!
本來模糊的景色,就這麼忽然被一條線性的清晰視野,生生地隔開成了上下兩半!
“第一式!”
緊接著,秦琅一聲斷喝,手中墜梨刀一個橫掃,身前落葉草叢往外刮開,手中倒了一個刀花,接連幾個躍步的同時,刀影組成的寒光開始不斷地切開周圍的霧氣。
就好像真地在一張白紙上劃口子一般!
被切開的霧氣,硬是就那麼斷在空中,半息過後才重新融合或者消散。
而事實上,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不光霧氣,秦琅腳底下的那些葉片草苗,也在變的越來越細碎。
砰!
短暫而有力一個駐足踏出,刀光消失的瞬間,秦琅回首一記反撩,墜梨刀穩穩停在空中。
嗡——
一聲久久回蕩的嗡鳴,乃是刀身快速劃過空氣的結果,一般來說隻會造成破空聲,但秦琅這一刀卻快到讓空氣反過來震動了刀身。
嚓!
旋即,刀入鞘,秦琅也收起架勢,憨厚地走到目瞪口呆的郡主麵前,指了指方才舞刀時經過的一棵碗口粗細的小樹。
“郡主你看…”
一陣晨風吹過,順著秦琅手指的方向,那棵樹在秦琅收刀十幾息後,響起一串“吱呀”聲,整個樹身斷成五六節,嘩啦啦倒了下來。
“…這就是第一式,學會沒”
“……”
這就是簡單的刀法
他哪來的臉皮說《遊龍刀》很難
不說彆的,就單論那個起手式,世間到底有幾個刀法,能一刀把霧氣斬斷!
這和抽刀斷水有什麼區彆!
蘇銀瓶此時的感覺,就像小時候學畫畫,畫前先生告訴自己很簡單,結果畫的第一筆還沒讓她看懂,他第二筆就已經畫完了一整副《萬裡江山圖》!
秦琅他…他什麼意思啊!到底是教自己還是嘲笑自己的!
“郡…郡主”
“……”
蘇銀瓶咬著下唇,久久不語,最終眼睛眨巴了一下,兩下,然後濕漉漉的水霧就迅速醞滿了紅紅的眼眶。
“秦琅你這個騙子!嗚…”
“”
蘇銀瓶抱著刀,屁顛兒屁顛兒地踩著小碎步,跑回了屋子。
望著她的背影,秦琅不僅眉頭,連腦花都皺成了一堆。
《刀法甲》乃是自己八歲時,師姐就開始教自己的最簡單的刀法,這怎麼就騙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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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是倒倒囂張才盟主加更,而是倒倒有難處,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