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啪——!
“上回書說道,這女兒身的教書先生白潔啊,一路向西到村口,就來到了這個門房秦大爺的家裡…”
劍平縣的說書老頭最近挺勤快,秦琅走在主街上,老遠就聽到了他的聲音。
自從秦琅給他寫了幾篇本子以後,茶攤上每日幾乎座無虛席。
“…卻見那白麵口袋似的往外一攤,秦大爺頓時眼冒綠光……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故事說到精彩處,正當台下幾桌人聽的也快眼冒綠光的時候,老頭一拍驚堂木,開始歇息起來,頓時惹得人群一陣不滿。
“噫——!”
“老頭你行不行啊!”
“斷在這兒你是個人”
“就是!我特麼褲子都脫了!”
“咦臭小子!你怎麼也在這!”
“爹…爹你不是跟娘說去鋤地了嗎…”
……
不過也不知為何,台下眾人喝倒彩歸喝倒彩,打錢卻更加殷勤地往竹簍裡扔,叮叮當當一會兒功夫,簍裡的銅錢便黃澄澄一片。
而這種看似反常的情況,其實也得歸功於秦琅給老頭出的那些做生意的“小技巧”。
……
“哎,老先生。”
“喲,少俠來啦。”
“我說,這光天化日的,你能不能少說點兒這些我不是還給你寫了本《天龍英雄傳》嗎不能說”
“害!那個也不錯,可怎麼也比不上其它的攢勁啊…”
“……”
“我這不也是說點兒大夥都愛聽的嘛。”
說書人看看周圍,小聲地朝著秦琅一頓擠眉弄眼:
“少俠放心,你教我的那些套…套…”
“套路。”
“對!那些套路,老身都記著呢,你也看到了,這大白天的,也就說個點到為止,無礙風雅,無礙風雅!哈哈哈…”
好吧,看來說書人自己心裡有數。
秦琅也就不多管閒事了。
他無非也就是幫人寫幾篇本子,也算不得大事,總不至於發生那種“我點燃了火,卻控製不住它”的情況。
“行,我去彆處逛了啊。”
“好嘞!少俠慢走。”
……
大周西邊的小縣城,沒有江南揚淮兩州的那種小橋流水人家,但古樸的特色風貌,也彆有一番人間煙火氣。
秦琅走在街上,考量著今天午飯的食材,儘管距離殺薛貴已經時隔多日,但偶爾還是能聽到有路人小聲八卦自己。
……
“咦娘你看,是你日思夜想的秦少俠誒。”
“噓——!彆讓你爹聽到了…”
“怕什麼你昨晚不還讓爹扮成秦少俠嗎”
“唉,他那根老泥鰍…不提也罷…關鍵你知道人家真實身份嗎你娘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
不遠處一對母女倆的對話,聽的秦琅當時臉就一黑。
就離譜…
什麼叫我的真實身份
秦琅坐不改名,立不改姓,非說身份的話,那就是【少俠】。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身份
秦琅就納悶了,難不成最近有什麼關於自己的謠言讓自己風評被害
“秦大人!請留步!”
“”
真是奶壺不開,提奶嘴。
秦琅正琢磨“真實身份”這事兒呢,結果身後卻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稱自己為“秦大人”。
回頭一看,秦琅更是皺起眉來:
“師爺又是你”
“呃…”
師爺略顯尷尬:
“秦大人,咱們也算是有半個多月沒見了吧,怎麼能說又呢…哦哦!莫不是小的愚鈍,有什麼得罪大人的地方還請大人明示!大人海涵呐!”
“停停停…”
好家夥,這一套又是拱手又是鞠躬,讓秦琅屬實摸不著頭腦了。
半個月前,師爺來跟自己說追緝令賞銀的事情,態度還算是不卑不亢吧。
怎麼如今,就跟九品芝麻官見了京城一品大員似的,如此畢恭畢敬
再結合方才那燒娘們兒嘴裡的“真實身份”,秦琅思緒一轉,可以肯定絕對是有什麼奇怪的風言風語在城裡傳起來了。
“師爺,我問你個事。”
“秦大人,小的也正好要找你呢!”
“找我”
“對對對…”
師爺滿臉堆笑,從袍袖裡翻出一張寫滿字,蓋滿紅印的紙張,雙手遞在了秦琅麵前:
“這是…追緝令的賞銀!一百兩!還請您收下!”
“一百兩…賞銀…”
這倒算是個驚喜了,但秦琅沒有急著接過來,先眯起眼睛問清楚:
“不是說一個月才下來”
“是一個月左右!最多一個月!這青州府快馬加鞭之下,今日也就正好到了。”
“那五十兩怎麼變一百兩了”
“這個…是青州知府周寧,周大人臨時加賞的,畢竟血刀門好歹也曾是十二門之一嘛,秦大人少年英雄,殺了薛貴,就是再多賞幾百兩也不為過的…”
“……”
話說的再好聽,秦琅也知道是馬屁,左耳進,右耳出即可,關鍵還是更在意自己的“真實身份”。
“師爺,你之前可是叫我秦少俠,如今一口一個秦大人…能解釋下嗎”
“哈哈哈…這個嘛…哈哈…”
師爺麵露窘迫,以為秦琅是要找自己的茬,一時間甚至額頭都冒出了幾滴汗,擦了擦之後,又看了看周圍,才繼續小聲道:
“之前…是我縣失察,不知道秦大人是郡主侍衛,隨郡主前來微服私訪,所以未能好生招待…”
“……”
原來是這麼回事…
之前秦琅去清繳血刀門時,蘇銀瓶因為實在不放心,又去縣衙裡飛鴿傳書給青州府,讓州府火速派兵前往剿滅血刀門。
這件事情在前幾日,蘇銀瓶已經告訴秦琅了。
但秦琅並不知道的是,蘇銀瓶為了避嫌,早就將秦琅說成了跟顧堇一樣,是自己的貼身侍衛!
如此一來,之後蘇銀瓶跟秦琅一起在青牛崗上住,也就變得合情合理,平時也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
秦琅自己這些日子過的習慣了,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而秦琅這個“郡主貼身男侍”的身份傳開以後,一方麵,師爺這樣的朝廷編製人員,自然對待自己就不能再像之前對待江湖人士那樣,因此態度才像眼下這樣變得有些諂媚。
另一方麵呢,就比如剛才那對母女,一聽說秦琅是郡主的貼身男侍,那就“懂的都懂”,基本上就把秦琅當做郡主的半個男寵看待了。
試問,再饑渴的婦人,又豈敢跟皇帝的姐姐搶男人
於是這才有了方才那段看似離譜的對話。
……
“貼身男侍…”
不過蘇銀瓶對自己的身份這樣處置,也算合理。
至少秦琅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