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仁?”
當看到簡易病床上躺著這名國軍軍官是異人圈名門四家呂家大公子呂仁的時候,王一和劉謂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王一,畢竟按照時間線,這呂家大少爺的死劫是在三年後,也就是40年。
當時正好是戰略相持階段,日本異人勢力比壑山忍眾依靠精湛的刺殺手段,搞暗殺,拉攏國府要員為日本辦事。
然後四家聯手,配合普陀三寺,龍虎山,上清茅山,針對比壑山忍眾搞了一波伏擊,雙方互有損傷,呂仁也是在這一次伏擊中被比壑山忍眾的傳承妖刀蛭丸持有者瑛太斬掉了腦袋。
可現在看這傷勢,一個不好,都不用等瑛太動手了呂仁就得沒了。
“子仲?”
“能救,但這裡人太多了,我一個人顧不過來。”
“你大膽施針,我替你把他們的命吊住,老劉,幫我護法。”
“能行嗎?你之前在羅店戰場救了那麼多人就已經傷了元氣,現在再救···”
“我傷元氣是因為我一口氣救了千百來號人,就這數十人,沒問題。”
說罷,王一也原地盤腿而坐,逆生真炁化作一道道觸手從自己身上逸散出來,與這幾十名重傷垂死的傷兵鏈接,用自身的真炁去補足他們體內逐漸流失的炁,穩定他們的生命體征。
有了王一這個臨時奶媽釋放群體治療,王子仲這邊也沒了後顧之憂,開始根據每個傷兵的情況不同進行救治。
兩人的這一聯手,倒是把一旁的張治中和黃維都看楞了。
前者還好,到底是接受過先進思想的,對於這些異人手段雖然驚訝但也明白這些手段並非毫無代價,在當下的淞滬戰場上起到的作用也是杯水車薪。
後者就完了,黃維本身就是落後思想,對於光頭的忠誠一直都是以封建的忠君思想為主導,跟他同期入學功德林的國府將官雖然也是如此,但人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是紅黨坐江山,那就老實認錯,改錯。
這位可是知錯卻不認錯,思想極其頑固,為了糊弄自己,還搞出自己要研發出永動機這個梗。
而現在,看著王一和王子仲這完全不同於醫學手段的治療方式,想來腦子裡落後封建的思想更頑固了。
但現在王一才懶得管黃維這個外行腦子裡在想什麼,他得先把呂仁這個呂家大少爺救回來再說,這時候死在這,可不是個好時候。
經過一天的時間救治,王子仲也通過手術將黃維手底下包括呂仁在內僅剩的幾十名傷兵身上子彈取出,傷口縫合。
有王一在,王子仲不需要擔心手術過程中出現什麼大出血的情況,就連輸血問題都不用擔心,因為王一能通過逆生真炁幫助這些傷員自己造血供血。
忙活了一整個白天,確定呂仁在內的數十名傷員生命體征都穩定下來後,王一這才收功,一口濁氣吐出。
王子仲也在那擦著腦門上的汗水。
“命保住了,接下來就是靜養一段時間了···”
從王一和王子仲聯手治療開始就滴米未進,一直在旁邊看著的黃維聽到了這樣一個好消息,更是直接,就要朝著王一和王子仲下跪。
不說其他,就憑黃維能夠將自己手底下的兵性命安危如此上心,王一也得讚一句,活該他進功德林。
“黃師長不必如此,這是我們應儘之事。”
“老師···師座?王一?”
就在王一再次阻止黃維朝自己等人下跪時,病床上的呂仁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一聽呂仁對黃維的稱呼,王一便知曉呂家大少爺為何會有這場死劫,看樣子,自己這些年鬨來鬨去,多少還是影響到了當下異人圈子裡年輕一輩的想法。
本該在呂家村的呂仁投身軍伍,還成了黃維的學生,出現在了淞滬戰場。
“呂大少爺,多年不見,未曾想你我會在這裡相遇,令弟呂慈還好?”
“呂慈?我離家一年半多,與家中也隻有書信來往,有我爹還有族兄弟在,那小子應該過得不錯。師座,咱們的人···就隻剩下這些了嗎?”
聽著自己學生兼親兵的詢問,黃維沉默不語。
“呂少爺,先好好靜養吧,能活下來已是不易,仗還有得打,你們這支隊伍的番號就還在。黃師長,你要不先去休息?張將軍,咱們之間的談話挪到晚上不介意吧?”
“如今我也算是閒暇之身,早一會晚一會都無所謂,隻要能幫到戰場上的同僚就行。”
“文白,你跟王老板要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聊聊淞滬這一仗咱們為什麼會輸的這麼慘,接下來跟日本人要怎麼打,才能打贏。悟我,你剛從戰場上下來,在這好好休息便是。”
簡單解釋了一番,張將軍便跟王一一同離去,而黃維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想了想,也叮囑呂仁好好靜養,便不顧身心疲憊的狀態跟了上去。
見黃維跟來,王一也不言語,隻是讓兩人上了車,往租界內的廣播電台大樓開去。
看著電台大樓,車上的張將軍也疑惑出聲。
“王先生,我還以為隻是一場專訪。”
“既是專訪,也是談話,我稱之為訪談,張將軍,社會各界都需要了解當下淞滬戰場的戰況,還能不能打,為什麼前麵會輸的這樣,接下來該怎麼打,都是大夥關心的。沒有什麼比一位指揮過這場戰事的將軍現身說法更有說服力了。
若將軍擔心隔牆有耳,大可不必,電台這邊我打好了招呼,今夜除了自己人之外,不會有人看見將軍你來這裡。”
“荒謬!戰事還未結束,你怎能妄下定論,動搖軍心!”
王一這邊剛解釋完,黃維就先坐不住了,可還沒等王一說明,張將軍就製止了自己同僚的發火。
“悟我!正是因為戰事還未結束,我們才要總結眼下的失利原因。你也是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你看看現在淞滬戰場,咱們這邊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各地來援的部隊連自己的上頭部隊都沒找見就直接跟日本人撞上,打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你的67師不就是這樣被打沒的嗎!整整一個師啊,幾天下來就剩下這麼一個團都不到,這教訓難道還不夠嗎!打仗不是光憑一腔血勇就能打贏的!”
被張治中這麼一番教育,黃維也是臉色訕訕,隻是一想到那倒在戰場上的幾千名弟兄,他也沒啥好反駁的。
“黃師長,且不說淞滬這一仗最後結果如何,說句不好聽的,便是敗了,難道我們後麵就不跟日本人打了嗎?”
“自然要打!”
“既然還要跟日本人打,這一場仗如果贏了,咱們也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贏,輸了,咱們也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輸。蔣委員長自己都說了,地不分南北,民不分老幼,都有守土抗戰之責,既然都要守土抗戰,也得讓大夥知道怎麼守,怎麼抗戰才是嘛,這才能不違背委員長的初衷啊。”
一聽王一把自己頂頭上司都給搬出來了,黃維也不說話了。
車停在電台大樓門前,早已在這裡等著的李強便過來開門。
這便是王一說的自己人,人家可是連老毛子那邊都認可的無線電大佬,由李強來負責這次無線電廣播再好不過。
“人都安排好了?”
“放心,他們隻知道自己來這裡是記錄一場談話,除了你我還有這兩位之外,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是誰來了。”
“那好,你準備好了之後給我個信號,這場訪談就正式開始。”
“好!”
民國時期能不能搞一場焦點訪談?在不局限於接收形式的情況下,可以。
因為這個時期算是一個傳統模擬收音機蓬勃發展的時期,尤其是上海灘這個租界林立,國際勢力遍布的民國精華區,更是電台密布。
平常大眾想要獲取信息的方式,除了報紙之外,便是聚到收音機前收聽。
隻是收音機的價格,注定了這個物件除了那些殷實人家能用得上之外,平頭老百姓隻有聽和看的份。
但這也是王一想要的,他可以用這種方式,將一些情報公布出去,好讓根據地那邊的同誌接收,還能暗暗給老蔣上壓力,讓他滾回金陵呆著。
為什麼能給光頭上壓力,因為把光頭送上來的買辦階級和大地主階級必然擁有收音機這種奢侈品。
他們也是當下掌握民國時期話語權的社會各界,他們之間互有齷齪,有心向國事的,也有借著這場戰事大撈戰爭財的。
但無論怎麼樣,他們都無法接受一個結局,那就是淞滬會戰把上海灘這個精華區打爛了,打爛了大夥就撈不到錢了啊。
隻要能讓這些人認為你光頭來淞滬第三戰區這裡坐鎮除了添亂之外什麼忙都幫不上,他們就會自發的動用關係,讓老蔣回金陵老實呆著。
等上了樓,在專門準備的房間落座,聽著門外李強敲門傳來的信號,王一也給這兩位將軍吃下一顆定心丸
“這邊已經都準備好了,將軍若是還有不放心的,我也可以幫你的聲音動動手腳,保管讓委員長聽不出來是你,就是黃師長···”
“放心,我相信悟我。”
“王先生,就憑你這一日將我這幾十名弟兄救下一事,我斷然不會做此小人行徑!”
“那便算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二位,且讓我在你們喉嚨上動動手腳,訪談結束,便恢複原樣。”
說著,王一便用學自全性麵人劉的捏骨畫皮手段,在兩人喉嚨處捏了捏。
兩人也試著說幾句話,確定聲音變了之後,也安心落座。
還沒等王一示意呢,張將軍便直接爆發了。
“這是一場組織混亂,決策混亂的戰役!淞滬戰事打成現在這樣,全都是因為國府高層的決策猶豫混亂,政令不達所致!國防軍事委員會要為這場戰事中死去的將士生命負一半責任!!”
張將軍的爆發直接把王一給整不會了,國防軍事委員會要負一半的責任?
當下誰不知道整個國防軍事委員會的政令下達,傳遞出去需要光頭的首肯才行,你這樣說跟直接指著光頭鼻子罵說都是因為你這蠢貨,這仗才打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一想到眼前這位張治中將軍在原時空曆史上多次被光頭甩出來背鍋,連‘文白無能,喪權辱國’這樣的黑鍋都掛上了,也能理解當下張將軍的突然爆發,他忍光頭絕對不是一天兩天了。
之前不敢說那是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得到全國解放後才能在回憶錄暗戳戳點著光頭做的那些爛事讓自己來背黑鍋。
現在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可以暢所欲言,張將軍怎能不放過。
無視一旁黃維那被張將軍爆發嚇到的小表情,王一正襟危坐,把麥克風往前移,示意張將軍繼續。
這場民國時期的軍事焦點訪談便從張將軍指桑罵槐的爆發開始,這一聊,便是一個鐘頭··
——
夜幕下,王一和李強在路燈下目送張將軍和黃維乘車離開租界。
“沒想到這位蔣委員長在國府這些軍官心裡竟是這般不得人心,這文白將軍我聽說也是一位儒將,名將,沒想到他還有這般委屈。”
“嘿,那光頭是什麼尿性你也是老同誌了還能不知道?剛愎自用這個詞用在他身上都是褒義了,老祖宗傳下來罵人的話都得因為這玩意多寫一本書的主,你覺得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將軍能有幾個念他的好?”
“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在他手底下做事?”
“形勢比人強,又占了大義,國府很多將軍思想也是落後封建的,再加上這光頭的隱私手段,彆忘了他手底下還有一個專門監視自己人的機構,英雄查英雄,好漢查好漢,大夥都人心惶惶,他不就穩坐釣魚台了?要不是怕弄死他容易又搞成軍閥混戰的情況,早幾年我就對他下手了,還能忍他到現在?”
“怎麼聽你這話,你對這位蔣委員長積怨頗深,了解他不是一星半點啊。不對啊,組織裡麵跟這位有過接觸,了解頗深的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你這家夥···”
“這種旁枝末節就不要在意了,咱們還得回去把張將軍說的這些話記錄在案,擇日登報呢。”
“有用嗎?”
“還是有那麼一點用的,按照剛才文白將軍所說,現在整個淞滬戰事國府指揮體係已經戰區兵團集團軍軍團軍師一共六級,一個命令從最上級下達,等到師級單位接收時都已經過時了,地方部隊很多連具體命令都沒掌握,上來就跟日本人撞上,遭了埋伏。有心算無心,來多少人都沒用。
要是能把光頭弄走,最起碼少一級,無效命令就會少一半不止。就算沒弄走,淞滬這裡吃了敗仗,後麵就是再跟日本人動手,這些國府將軍於公於私,也得阻止光頭彆在總攬大局,這樣說不定仗還好打些。
其次就是百姓,我知道,無論是收音機廣播也好,還是報紙也罷,能傳播的地方也就那麼多,除了城裡的,廣大農村這些底層老百姓是壓根不清楚現在這裡在打仗,他們隻知道白狗子又來征稅納糧了。這對於咱們根據地那邊的同誌開展群眾工作也是個阻礙,因為他們大字不識一個,不知道咱們,白狗子和日本人到底有什麼區彆,這是很不好的一件事。
咱們這裡的這些同誌,積極分子還有進步學生,我之所以要讓你帶隊把他們從根據地那邊調過來,就是要讓他們對眼下國府,咱們和日本人之間的形勢有個清晰認識,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隻有這樣,等他們回去了,才知道如何幫助根據地那邊的同誌開展群眾工作,得讓老百姓知道,誰是站在他們這一邊,誰是要大夥一起打倒的敵人。就連國府軍隊,真要碰上了,有衝突了,也知道哪些是能爭取改造的,哪些是要堅決予以消滅的。
光說不練假把式,可隻做不說,大夥也不知道你在乾嘛你說是吧。”
“謔,一套一套的,倒挺像個政委。”
“彆吹捧我了,我當個文書還行,政委?算了,我可沒光頭那麼不要臉。”
聽著王一張口閉口都是對光頭的冷嘲熱諷,李強也不知道該怎麼點評。
直到後來他親身經曆了光頭做的種種反人類之事後,他才明白王一對光頭的評價有多正確。
但眼下,他還得跟王一連夜審核接下來大陸日報要登報的稿件。
翌日,大陸日報再次發報,標題赫然就是幾個大字—《慘敗!淞滬戰事如今之敗到底是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