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姐姐,噬心哥哥會沒事嗎?”
東籬沒有回答,隻是加快了腳步。夜色如墨,蓬萊島的異變才剛剛開始,空氣中彌漫的暗元素讓她的鱗片都在隱隱刺痛。
“等等!”洛絕塵突然豎起耳朵,小手拽了拽東籬的衣袖,“你們聽——”
一縷清越的鈴音從溪流上遊飄來,夾雜著孩童般的輕笑。洛絕塵的瞳孔驟然收縮,七彩霞光在眼底流轉:“是清風鈴的聲音!”
肖豪傑緊張地環顧四周,豎起耳朵聽了半晌:“這島上哪有什麼鈴鐺聲除了小師兄你聽得見。”
“隻有我能聽見?”洛絕塵歪著頭,露出困惑的表情。實際上,從踏上蓬萊島那一刻起,他就察覺到島上暗元素異常活躍。那些黑色靈力如同活物般在他周身遊弋,卻始終保持著微妙的距離,仿佛在畏懼什麼。
東籬的紫紗綾無風自動,她若有所思:“莫非是那紅毛狐狸的把戲?”她想起顧北夕總愛蜷在玉掌門發梢上的鈴鐺裡,奇怪的是,即便那家夥不在,鈴鐺也從未響動過。
順著鈴聲前行,穿過一片暗元素格外濃稠的竹林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座被月華籠罩的小亭矗立在溪流中央,亭中石桌上放著一盞青燈,燈旁懸著串精巧的青銅鈴鐺——明明沒有風,那些鈴鐺卻自行搖曳,發出清越聲響。
洛絕塵從東籬懷中躍下,剛踏上亭前的石階,他體內的混沌靈根就突然震顫起來。青燈驟然大亮,燈焰中浮現出一道虛幻的紅衣身影。
那是個俊美得近乎妖異的少年
“顧師兄!”管馨馨驚呼。
“能聞鈴見影者”虛影的聲音仿佛隔著萬水千山,目光卻直刺洛絕塵眼底,“必是混沌靈根之體。”話音未落,洛絕塵便感到靈根深處的其中一個光點湧起灼熱感,周遭暗元素瘋狂湧來,卻在接觸他皮膚的瞬間如雪消融。
“蓬萊遭劫,噬影叛變唯混沌靈根可破此局”
虛影突然扭曲,遠處傳來震天咆哮。小亭劇烈搖晃,梁柱崩裂的聲響中,東籬一把抱起洛絕塵:“走!”
小男孩乖巧地環住她的脖頸,稚嫩的臉上一片平靜。無人察覺他眼底轉瞬即逝的七彩流光,更沒人注意到——那些從裂縫中滲出的黑霧,正如百川歸海般被他悄然吸納。
穿過一片瘴氣彌漫的沼澤地,洛絕塵突然拉住東籬的衣袖:“前麵有人。”
東籬紫紗綾無聲揚起,豎瞳在昏暗的光線下收縮成細線。她已習慣這個六歲小男娃超乎尋常的警覺——小姐血脈賦予的冥眼之力,總能先她一步感知危險。
前方岩壁下,五道灰頭土臉的身影如驚弓之鳥般警戒著。泥漿和血跡模糊了他們的麵容,卻掩不住那股熟悉的靈力波動。
“是大師兄!”管馨馨的驚呼在死寂的沼澤中格外清脆。
岩壁陰影處,藍衣男子緩步而出。李中仙腰間十枚玉蓮佩沾滿泥汙,卻在移動間仍發出清越的碰撞聲。這位四十二代大弟子往日飄逸的道袍如今破爛不堪,左頰一道血痕尚未結痂。
緊隨其後的四人同樣狼狽不堪:
李長寧用染血的袖口緊勒右臂傷口,陰鬱的麵容比平日更加蒼白;
彥久笙的白衣已成土色,玉簪斜插在淩亂發間,手中藤尖滴落著不明液體;
聿寒澈那雙慣常含情的桃花眼布滿血絲,灰墨衣袍被荊棘撕成條狀;
雲舒將一隻瑟瑟發抖的幻影兔護在懷中,杏黃衣衫上的泥漬已看不出原本顏色。
“久笙師姐!”肖豪傑的喊聲讓眾人渾身一緊。
彥久笙猛地抬頭,藤尖下意識擺出防禦姿態。待看清來人後,她緊繃的肩膀才稍稍放鬆,手指卻仍在微微顫抖。“肖師弟?”她聲音嘶啞,目光掃過眾人,在看到洛絕塵時突然睜大眼睛:“小師兄!”
她踉蹌著上前兩步,又硬生生停住,難以置信地打量著這個本該在門派解毒的六歲小男娃:“你的傷都好了?怎麼會來蓬萊島這種地方?”話說到最後已帶上幾分責備的顫音,握著藤尖的手關節發白。
洛絕塵眨了眨眼剛想說什麼,就被東籬的紫紗綾無聲地環住他的肩膀,代他回答:“小師兄身上的毒已無大礙。”
“東籬師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李中仙目光深沉地看向東籬。這位掌門親傳弟子向來獨來獨往,即便是流沙之戰這等門派大事也鮮少露麵。此刻她紫紗綾上沾染的暗元素痕跡,卻顯示出非同尋常的經曆。
東籬的豎瞳微微收縮:“奉掌門之命。”簡短的五個字,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噤了聲。掌門親令,在縱橫門中意味著最高級彆的任務。其實東籬她並不是奉掌門之命,而是掌門放她自由,讓她以後都跟隨在洛絕塵的身邊。
彥久笙低聲道:“師姐,島上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糟。那些魔獸——”
“都在互相吞噬。”李長寧陰鬱地接話,扯了扯右臂上浸血的布條。暗紅色的血跡在灰白布條上暈開,像一朵凋零的花,“我們親眼看見鐵背蒼狼啃食同類後”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體型暴漲了三倍。”
雲舒突然渾身一顫。懷中幻影兔的恐懼情緒如潮水般湧來,讓她杏黃色的衣袖都跟著微微震動。兔子蓬鬆的絨毛根根直立,紅寶石般的眼睛瞪得滾圓。
“小兔說”她輕撫兔耳的手指在發抖,聲音帶著哽咽,“整座島的魔獸都在發狂它們很害怕”
李中仙從袖中取出一塊碎裂的玉簡,上麵纏繞的黑絲如活物般蠕動:“三天前選拔剛開始時還算正常。”他指尖輕點玉簡,浮現出當時的影像——平靜的湖麵,列隊的弟子,“直到噬心尊者的突然出現”
李長寧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蛛網般的黑色紋路,那些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蔓延:“湖水變黑時我們正在湖邊休整。”他聲音嘶啞得不像話,“被觸手纏住的弟子全都”
話未說完,他突然捂住嘴,指縫間滲出更多黑血。
一直沉默的聿寒澈終於開口,那雙慣常含情的桃花眼裡蒙著厚重陰霾:“變異了。”他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打了個寒顫,“他們長出了和魔獸一樣的器官。”
東籬的紫紗綾無聲纏上洛絕塵的眼睛,但已經晚了——小男孩的冥眼清晰看到,聿寒澈說的“器官”,正是那些在弟子們體內蠕動的黑色蟲子
“噬心尊者救了我們。”彥久笙的低聲道,“他說整座島都被'暗幕'籠罩,外界看到的全是幻象。”
仿佛印證她的話,岩洞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所有人臉色驟變——那是噬心尊者的聲音!
“哥,這就是你的選擇?”噬影的聲音甜得發膩,“為了這些螻蟻,背叛自己的血親?”
東籬的紫紗綾瞬間暴漲:“我去看看!”
“彆衝動!”李中仙攔住她,“那邊暗元素濃度足以腐蝕仙階的魔獸”
話未說完,洛絕塵已經像條小魚般滑出東籬的懷抱,光著腳丫就往聲源處跑。東籬急忙追去,其他人隻得跟上。
岩洞儘頭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噬心尊者被數十根黑色觸手釘在石壁上,綠色血液順著岩縫滴落。噬影單手青黑臂刃插在兄長胸口,正在緩慢抽取某種發光物質,最可怕的是,噬影背後浮現著巨大的魔獸虛影,那虛影正在啃食噬心尊者的骨翅!
“看見了嗎?”噬影溫柔地撫摸兄長的臉,“我們的先祖多麼饑餓啊”他突然發力,噬心尊者發出一聲痛吼,“為什麼要救這些修士?他們把我們當畜生圈養!”
虛弱的噬心尊者已徹底化成本體獸形,他螳螂刀臂已經折斷,腹部空洞處的人臉枯骨扭曲變形,卻仍從破碎的口器中擠出嘶啞的聲音:“顧大人給了我們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