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兩位用劍高手明顯很興奮、很得意,因為他們居然可以把佩劍插入殺手藍的身上,這對他們而言,絕對是值得驕傲和炫耀的事情。他們迫不及待的想再次出手、得手,殺掉我,踩踏著我的屍體功成名就。
我可沒這麼好心,想讓我給做嫁衣?那得看我的心情和我的交情。
身體的疼痛似乎暫時緩解了血腥味和花香味帶給我的困擾,長劍上淬的劇毒也刺激了曾被百毒淬煉的我的身體。我封住傷口的穴位,聚精會神,尋找和撫慰體內的藍血,在兩位用劍高手再次對我發起擊殺時,瞬間爆發。一個轉身,一個揮劍,彈開兩人刺向我的長劍,緊接著來勢洶洶的進攻劍花,打落一人手中劍,割開一人脖頸,又一套快而狠的劍術搭配奇奇怪怪的走位,成功劃開另一人的脖頸。
餘光中,兩位用劍高手倒在雨水裡。我冷哼一聲,眼中是冰冷和凶狠。
地上的雨水很快被兩人的鮮血染紅,而就在這一刻,我才後知後覺自己遲鈍了,冥兵營殺手身上流的血,有毒。果不其然,這兩人的血液威力更大,流水般的大雨都壓製不住他們濃鬱的血液味道,當然可能是我的雪狼秘籍放大了對這些味道的敏感度。這些血液味道仿佛自帶方向感,籠罩我、撲向我、融入我的身體。今天這批冥兵營的殺手,絕對是被當作對付我的“血引”,他們服藥多日,血液才能有如此強大的藥效。我剛剛撫平的藍血又開始躁動不受控製,脫韁的野馬都沒有它瘋狂;我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身上的兩個血窟窿在雨水的浸透下,痛得無法言喻。死亡滋味,真是讓人不爽。
四位輕功高的殺手們站在我麵前,他們猶豫不定,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我。我雖然身體痛苦萬分,但卻因長期曆練而麵色保持平靜,所以他們拿捏不定該如何應對我。
忽然,他們四人相繼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我抬頭望去,看見潘語辰站在他們身後,全身被雨水浸透。她難得一身狼狽,展示手裡的暗器銀針,衝我得意卻帶著疲憊的笑“關鍵時刻,還得靠姐妹呀!”
眼淚再次湧入眼眶,我努力朝潘語辰擠出一個笑容。看到她身後跟來的殺手,連忙提醒“小心。”
潘語辰迅速轉身,揮出手裡的銀針,阻擋冥兵營殺手們的前進。
她手裡銀針的份量有多重,隻有我懂。她為了突破重圍趕到我的麵前,不惜使用彩七殺獨有的銀針,這無疑是自爆身份。等到時候,她需要大費周章才能讓自己開脫。她說的對,這就是姐妹,在愛情上錙銖必較,在危難時儘顯真情。
看著潘語辰為我奮戰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她送我的保命護心丸,我摸摸腰間,還在。拿出小藥瓶,我倒出藥丸用力吞下,藥瓶舍不得扔,又塞回腰間。
大雨依舊嘩啦啦的落下,我第一次在我愛的雨中,這麼安靜的坐在地上,看著周圍為保護我而戰的人們,也看著為毀滅我而不惜舍棄生命的冥兵營殺手們,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活得差不多了,可以就這麼走了。但我若此時走了,這些犧牲的同盟和死去的敵人,豈不是白白犧牲?
我的眼前發黑得有些看不清四周,隻聽見耳邊乒乒乓乓的武器擊打聲、人被武器刺中的痛苦慘叫聲,此起彼伏,聲音團團圍繞著我。
過了好像挺久,兵器聲、人聲變少了,可忽然,響起更加淒慘的叫喊聲。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讓我警惕起來,我猜測,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出現。
果然,很快有人絕望得大喊“巨蟒!是巨蟒!還是有鱗甲的黑色巨蟒!”
我心一沉,想起幽穀深潭中出現的黑色披甲巨蟒,看來真的不止那一條。隻是可惜,我的手上再也沒有另一塊蝕骨七星鏢。
巨蟒之力,人所不能及。披甲黑色巨蟒,人在其前,猶如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冥兵營中有人吹了一個口哨,所有人迅速離場,遠遠躲著觀望。很有可能,披甲巨蟒就是他們引來對付我的殺手鐧。
冥兵營的人退場,唐翎書和雲清麟沒了阻攔,自然就來到我的身邊。而且有趣的是,雲清麟是第一個趕到我身邊,用力握緊我肩膀的那個人。
“你還好吧?”雲清麟的聲音,像是憶水閣閣樓那天一樣沙啞,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哭腔。他握住我肩膀的手非常有力,還帶著一些些的顫抖。
“我沒事,彆擔心。”我輕輕地說。
唐翎書隨後也來到我的身邊,他握緊我的手,攬我入懷,輕聲對我說“我帶你走。”
我沒有回應他,隻在心裡歎了口氣我,走嗎?耳邊是正在奮力阻攔披甲巨蟒的人們的拚殺聲、被披甲巨蟒秒殺的人們的慘叫聲,為了我一個人,這些同行的人拚死拚殺。如今的形勢下,我能走嗎?他們就不值得我為他們拚死拚殺嗎?
天河落,雲仙繞,地火焰燒寒潭冰,是人是鬼一念間。
這幾句詩,是慕香夫人製造我這個暗黑武器行動的代號。慕香夫人組建了一支團隊,研究黑暗之術,銀姑是其中重要的成員。銀姑曾單獨跟我說過一件事,她在我的體內封藏了一股暗黑之力,留給我在生死攸關之時用。這股暗黑之力的能量很大,大到可以與最凶猛的野獸相比,但世間萬物平衡,這股暗黑之力被解封的時候,也就是我生命走到儘頭的時刻,畢竟人的小小身軀,如何能承受洪荒之力。如果不是今日的遭遇,我還想不起銀姑對我說的這番話。
也罷,看來今天,就是我生命的終結。嗬,果然,哪有什麼未來,不過都是當下而已,當下好好過,想就去行動,突然死了,也不會有遺憾。
我笑了,視線模糊的看著唐翎書,對他說“謝謝你,許我未來。謝謝你,陪伴我,保護我。謝謝你,看見我,靠近我。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以後,好好為自己而活吧。”
唐翎書愣住了,他懂我,所以明白我的選擇,但是他不認同“聽話,跟我走。”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按照銀姑教我的方法,解開封鎖的穴位,釋放出被隱藏的暗黑神力。頓時,我的視線恢複清明,身體恢複輕盈,雪狼秘籍的藍血也再次乖順,並蓄勢待發。眼中藍火燃燒,我用力推開唐翎書,一個原地瞬移,來到披甲巨蟒前。
聞人湘、雲翊磊、潘語辰為首的人們正艱難對付披甲巨蟒。
聞人湘不虧是我的親姐,她沒有藏著掖著,直接拿出曾給我對付巨蟒的小珠子,以珠子為暗器,甩入巨蟒的眼鼻中。小珠子裡麵是葛藤和苦草兩種植物混合製成之物,蟒蛇非常厭惡這兩種氣味,所以多少都有些作用。可惜披甲巨蟒並不特彆在意這些氣味,所以被短暫製衡後,繼續更猛烈攻擊。雲翊磊一直保護在聞人湘的身旁,看上去身上的衣服已經傷痕累累。潘語辰更是收集了一兜子冥兵營遺落的淬毒暗器,找機會朝披甲巨蟒身上的薄弱處投擲去。
見我出現,一向淡然表情的聞人湘難得露出激動神色,她剛要開口,卻見我衝她搖頭,便隻好放棄,閉口不言,擔憂看著我。姐妹連心,她又懂醫術,隻需幾眼便能知道此時的我,狀態很異常。她想尊重我的選擇,但她更擔心我的安危,她不想失去我。
“雲二公子,你是個好依靠!以後我姐姐,就拜托你了!”我對雲翊磊真誠的說道。
雲翊磊忙於應對披甲巨蟒,聽到我的話,但沒空回應。
我笑了,一個掌風推開雲翊磊,並對他說“帶我姐離開這裡!”
一旁的潘語辰看著我,神色也繃不住了,焦急的衝我喊“你要乾什麼!你給我走!離開這裡!這裡有我,還輪不到你!”
我笑著搖搖頭,也衝她喊“躲著點吧你!”
提著從地上撿來的冥兵營淬毒長劍,我平地躍起,衝向披甲巨蟒。
動物但凡生活得年限久一些,或多或少都有些靈性,當然也可能是社會生活經驗豐富的原因,它們能分辨哪些對手更厲害。就比如披甲巨蟒看出我身上隱隱湧現的暗黑神力,它的狀態也變得不再囂張,而是更沉著和謹慎。
唐翎書之前在幽穀的時候也科普過打蛇打七寸,打的是靠近頭部的心臟的位置。而我之前殺死深潭巨蟒,所使用的方式是砍脖子。對於現在這次,我也沒有特彆的戰術,就是純靠著身上的這股暗黑神力,以野獸的身份和野獸搏殺。
我的武功特色,在於動作快而多變,讓對手眼花繚亂、頭暈目眩、氣急敗壞,對付智商普遍低於人的野獸,這樣的效果可以加倍。不過看得出來,眼前這個披甲巨蟒被人用藥物喂養過,所以它的靈性更強,智慧更高。很快,它就發現即使我手中的淬毒長劍劃破它的鱗甲,也對它造成不了多少傷害,於是它開始反守為攻,使用身體碰撞、尾巴甩打和大嘴撕咬的方式向我惡狠狠的進攻。
唐翎書、雲清麟、聞人湘和潘語辰等人雖然很想上前幫我,奈何披甲巨蟒的威力太大,無法靠近,一旦靠近就是重傷甚至喪命的危險。所以他們不甘心,但也隻能遠遠揪心看著。
如果說雪狼秘籍讓我擁有匹敵野獸的反應和靈敏,那麼暗黑神力就是給我媲美最凶猛野獸的力量。在幽穀中的我麵對深潭巨蟒,隻能靈巧取勝,那麼現在古村落的我,可以既靈巧又勇猛有力。所以我可以躲過披甲巨蟒的每一次超重量的撞擊,還可以反身就給它來一頓凶狠的刺砍暴擊。隻不過披甲巨蟒的能量真的太足了,我和它糾纏幾十個來回,它隻小受傷,卻無大傷害。但是我等不了,在我解封暗黑神力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開始倒計時,我能夠感受到,我的身體是在回光返照,而這樣的回光返照是有時間限製的。
回憶腦中的煙雲澗地圖,我發現古村落不遠處就是一處斷崖,崖下沒有水潭,崖高千米,摔下去必死。不如,就拉這個墊背的野獸一起快樂赴死吧!想到這,我越看眼前的這條披甲巨蟒越是滿意,實屬難得的極品陪葬。
披甲巨蟒可能感受到我的眼神有點詭異,有一點想打退堂鼓,想伺機逃跑。但我絕對不給它這個機會去禍害彆的人。於是我按照腦中的地圖路線,驅長劍逼趕披甲巨蟒移動過去。大概是我的攻擊太猛,讓披甲巨蟒心生厭煩,它也想找機會逃離,所以驅趕行動很順利。
路不遠,很快到了崖邊。披甲巨蟒這時反應過來我的意圖,它開始抗拒掙紮。在死亡麵前,動物們都會恐懼。不巧的是,我的暗黑神力就要消逝,恐難阻擋它的逃離。忽然,披甲巨蟒猛地從地上彈起,巨大的身體如鐵鏈般纏繞到我的身上,力道之強仿佛要將一切壓碎。我用儘全力掙紮,手中的長劍瘋狂刺向披甲巨蟒堅韌的鱗片,有暗黑神力加持也隻能刺入分毫。披甲巨蟒的力量越來越大、緊緊纏繞我的身體,我能聽見我的身體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呼吸又變得困難,窒息感讓我有些緊張。
但是我彆無選擇,我要毀滅這個禍害,這裡還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也有善良的陌生人,我必需解決它,沒有退路。我用暗黑之力彙合雪狼秘籍的藍血之力,把手中長劍深深刺入披甲巨蟒的體內。披甲巨蟒吃痛,身體鬆開,我趁此機會跳躍到巨蟒眼前,一揮長劍斬瞎它的雙眼,再揮長劍割斷它的脖頸,三揮長劍刺入它的心臟。
披甲巨蟒癱倒在地上顫抖著,而此時,我身上的暗黑神力也消失殆儘,**的疲憊、疼痛和虛弱感全部重重襲來。我看著不遠處跟過來的聞人湘、唐翎書、雲清麟、潘語辰他們,想微笑卻再也擠不出微笑。
眾人見巨蟒已經倒地,便要衝過來救我。我擔心巨蟒未死透,想阻止,隻能嘴唇微動“不要,不要……”
果然,披甲巨蟒很有靈性,它和我一樣,死也要找個墊背的。既然活不成,那麼它就找個死對頭,一起死一死,做彼此的陪葬品。
我最後的記憶,就是突然被身後的披甲巨蟒的尾巴纏住身體,它狠狠拽住我,拖著我一起墜入深崖。
我甚至來不及再看一眼我的親人和朋友,巨大的失重感讓奄奄一息的我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甚至,都不給我個機會,好好回顧一下我的一生。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