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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滅口人與審判者(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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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當夜,月上梢頭之時,薑婉擔憂的視線便成了街上唯一一道,始終沒有離開過陳清身上的目光。

不光是出於對他身體、對傷勢的顧慮,更多的還是這兩三天以來,高強度連軸轉的精神壓力。

兩夜沒睡,已經足夠摧毀一個人大部分的理智了。

可看著薑婉的目光,陳清眼中哪有半分癡迷,他精神地很,甚至那雙眼中,閃爍著明亮而又算計著什麼的視線。

他看著手機裡的地址,再是抬頭,不過幾步路,他們便可以走到屋簷下方。

他揮了揮手,卻在準備上前之時,被薑婉給一把拽住。

“我來。”她輕聲說著,可語氣卻不像是商量。

她手上使勁,便拽著陳清的步伐踉蹌了一段距離,踉踉蹌蹌地,便也退到了薑婉身後去。

“可以嗎?”他猶豫了一下,可沒說完話剛出喉嚨,便被薑婉給堵了回去。

“這才是我的職責,不是你的。”她目光嚴肅,沒有絲毫退讓:“不管是執行、亦或是搜索都好,這些本該是我的工作。

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她抖抖衣物,幾柄利刃應聲飛出,自腰間盤旋著、環繞著,像衛星般執行著它們應當執行的庇護。

她邁步向前,腕子一擺,便是撩開了衣沿,手上一動,反射著金屬色、銀白色月光的槍口便指向了前邊。

她手腕微曲著,那把代表著死亡與殺戮的保險被正式打落,她走上近前,那扇門內卻是異常的安靜。

那扇門,那扇古老而又不符合周遭環境的門。

那扇修飾著鐵環,枯草,用木板釘在了最外麵,卻違和地用了防盜鎖的門。

她抬手輕叩。

“叩。”

“叩。”

“叩。”

她望向周圍,在那扇門的邊上,那扇違和地,種植著數十、幾十盆乾枯了的、瀕臨死亡的盆栽的窗上,她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了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她蹙著眉,可那不應該有人的,她閉著嘴,手中一抹,一塊單邊眼鏡便被掛到了耳後邊。

那塊眼鏡很厚重,看起來至少有兩厘米那麼誇張。

她帶著那副鮮紅的眼鏡,神色在瞬間變得凝重了。

在那,有人。

在那副最新版的熱成像顯示儀之下,她看見了人。

一個體溫已經接近了室溫的人,一個尚存餘溫,身邊的玻璃上有著大片液體,改變了周圍環境溫度的人。

它絕對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陳清見著她麵容變得謹慎了,心裡也開始有些擔憂,他看向前麵,腦海裡開始回憶起了那天夜裡。

他分明記得……在自己突破了裂口女的規則後,自己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自己已經可以用刀子抵著她的嘴,一點點、一點點繼續用勁。

可緊接著,他就記得,自己的記憶變成了數百份、數千份不同視角,但故事相同的畫麵。

自己有沒有戰鬥力、又好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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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此一概不知。

他本想問過步昭昭再做打算,可對方自從那天夜裡以後,便一直萎靡不振。

他看著身前的薑婉,輕聲歎息了一聲。

這是她的夜晚,也會是她的舞台。

薑婉手腕翻動,懷中抱著的步槍變成左手單持,她拍拍胸前,前方安全,她看向前麵,指尖一點,那數把利刃相繼飛去,一時之間,隻聽見金屬破開枯木的哀鳴,聽見機簧與匕首的相撞,那扇門便隨之打開了。

開得很慢,就像是有人扶住那般。

她側身靠近,槍口指著前麵,而匕首先一步進入了房間,她微眯著眼,目光投過了準心,而後聚焦在匕首身上,那銀白色的刀身是夜裡最好的鏡麵。

透過那麵刀身,她看到了堪稱驚恐的一麵。

她看著屋內那十幾人,支離破碎地躺在地板上邊。

或許不能用人來稱呼了,用碎件稱謂會更加合適。

鮮血浸泡著它們的屍體,而薑婉投過紅外線看到的,便是這些東西。

“他們怎麼……”她克製著心裡的好奇與恐懼,將本就壓低點聲音給硬生生壓了回去。

她屏息閉目,而後又在下一秒的時間裡從新專注了自己的精神。

她推開門,開始一步步往內走去,門內空間不大,四五十平的房間裡裝潢占去了近半的空間。

那些厚實而又浮誇的家居、仿製了英式風格卻又混雜了些許神秘學圖標的木質裝修,在此刻就顯得格外詭異。

那些倒三角或是代表著人體、殘肢的圖標就這般堂而皇之地掛在牆上,那些赤裸的、血腥的照片就供在最上方。

那些照片有男有女,可定眼一看,男的都是受害者,而大部分女的,都與死者有著數不儘的關聯。

她舉起槍,周身環繞的匕首已達最大數量,六把軍用匕首護著她,也讓她在這陌生的環境裡安心不少。

她再往前走去,腳下的血跡就少了許多,漸漸的,她就走到了一個樓梯麵前。

那條樓梯是古樸的、陳舊的,通往了一個未知的領域。

她回過頭,見陳清沒有跟來的意思,心裡才微微鬆了口氣,便提起了腳步,踏上樓梯。

那樓梯老了,每走一步都在傳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這條道舊了,以至於她不得不放慢腳步,唯恐落腳的瞬間真的不堪重負。

她就這樣一步一搖擺,伴隨著樓梯下傳出的哀鳴,走到了最上麵。

在最上麵,在那扇門前,她伸出了手,觸摸著那類似生鐵傳來的反饋,觸摸著那扇厚實且冰冷的大門。

可她的手僅是落到了上麵,她還未來得及往裡推,在那扇門內,那令得聲音變得沉悶的房間裡便傳來了聲音。

“這麼多人了……你們的貪婪怎就如此可怖。”

那是何等蒼老、充斥著心哀,無力的聲音。

那是一種黃昏暮年,在彌留之際的老者口中傳出的聲音。

“她不應該說話的。”

這是每一個聽眾內心都會傳出的聲音,她不應該說話的,就好像談吐間的這幾分力,就足夠要了她的老命似的。

薑婉愣著,伸出的指尖往後退了點,她不再抵著那扇門,卻見到那扇門扉往內退。

沉重的生鐵門移動是十分苦難的,那些機構皆是傳來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一如她所見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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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位——不堪重負的、渾身上下寫滿了苦難二字的女人映入她的眼簾間。

她看著那老人盤著步,手上抓著一根墨綠色的拐杖,用著一種極其違和的姿勢坐在房間正中央,她身前就有凳子,她麵前就有毯子,可她既沒有坐在凳子上、亦是沒有使用那張毯子。

她抓著拐杖的那隻手將拐杖撐了起來,而後將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壓了上去,踉踉蹌蹌地掙紮著站了起來。

她看著薑婉,聲音淡漠:“這麼多人了,還不夠嗎?”

薑婉眉頭一皺,正欲開口辯解之時,陳清的聲音卻是從身後傳了出來。

“怎麼夠呢?你拿了組織這麼多資源,就做成這樣?”

她聽著身後的腳步靠近,她聽著身後的樓梯傳出吱呀聲響,而後聽著來人的腳步聲,也不知怎地,她覺得對方有些陌生。

她看著那老人氣白了嘴,看著她骨瘦如柴的身軀強忍著抖動,她抬起頭,昏黃的眼中有著熾熱的恨意。

“你們……到底要怎樣。”

“不是我們要怎樣……而是你想怎樣。”

她聽著身後的話語,陳清的聲音從耳後走到身前,她看著那道人影,背影是陌生的、但衣服與姿態卻能夠相匹配。

她僅是愣了一下,而後便克製著眼裡的怒火,將槍支指向麵前的老人。

“我說了!我說了我說了!”

那老人的聲音在顫抖,她那雙嘴唇猶如戰栗般未曾停下:“二月十七號出生的嬰幼兒就這麼多!你還要我們怎樣!

第十一個了!這城市也就第十一個了!

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沒人了!全都沒了!都給你們殺完了!你們到底還要回來做什麼!”

她話音落,薑婉和陳清的心裡卻是咯噔地漏跳一陣。

十一個?什麼十一個。

她咬著牙,本就鬆動的牙齒在重壓之下一個個脫落,連帶著鮮血與肉沫從嘴裡、那雙合不攏的嘴裡掉了出來;她咬著牙,口齒不清的話語從這個血洞中吐出:“明明……明明都快把報酬給你們找起了……

明明,你們說隻差最後三個祭品了……

明明……你們到現在都沒實現我的要求……”

她呢喃著,可也就在這一刻,一聲呼嘯打破了三人間詭異的安寧,那一聲破風夾雜著無可比擬的去勢掠過、那一抹寒光點綴著漆黑的房間,令銀花綻放。

緊接著,兩柄細刃破空去,呼嘯之間,隻見火光一閃,刀尖與利刃相撞所發出的火焰璀璨如星河,無數抹火花灑落地麵,也借著那些火花,二人看清了來人。

那是個人,亦或者不是個人;她耷拉著手,剛剛擋下了兩柄利刃的武器正垂在手邊。

那張臉上早已充滿了腐敗,被某種防腐藥劑泡得發白後,僅能看出些許生前的容顏,那具讓每一個法醫興奮的身軀、那些違反了違反了生物學的行動規律,此刻,在陳清與薑婉眼裡,卻都不如那張臉來得更有衝擊。

那是張熟悉的臉,那是張曾經見過的臉,在牆上,在那些蒼蠅覆蓋過的牆上,那麵充斥著詭異之事的彆墅的牆上。

在那個曾被以為是少女的牆上,卻看到了屬於她的臉。

“你們……你們不是。”

他們正出神之際,那老太嘴裡的呢喃話語卻是喚回他們的意識。 d qq qq guan.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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