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教授給葉舟答疑解惑說，是西北那邊的研究所負責人來找任老。
這個負責人還是任老的學生，應該是遇到了技術方麵的難題，希望任老能夠出麵幫忙解決。
任老剛恢複名譽的時候，就時常有人上門，希望他能回到工作崗位。
任老非常倔，哪怕是領導出麵，他也不給麵子。
之後，任老也安安靜靜地過了幾年日子。
上次周朗能讓任老參與到排雷器的設計和製造，已經是前所未有的情況。
大概也是聽說這件事，所以有人又燃起了希望。
唐教授歎氣說：“雖然跟任老在這裡生活超過十年，但是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他的心結在哪裡，沒辦法幫他對症下藥。”
他們這一代人，荒廢十年之後，又能重新專注自己的研究領域，恨不得把一天當48小時來用。
但是任老卻不一樣，他不再碰他專業的東西，一副要當老農民的架勢。
唐教授把瓜塞給葉舟，說：“你去看看，沒準能緩和一下氣氛。”
葉舟隻能硬著頭皮上。
她來到任老家的時候，客人已經被趕出來。
兩人有些束手無策地站在門口，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樣子，另外一個似乎是助理。
裡麵的任老依然中氣十足地喊：“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許再來打擾我了！”
隻是，年長一點那個依然沒有轉身的樣子，默默地站在那裡，表情有些頹敗。
葉舟收回目光，走到院子的一角，這裡有用竹筒做的管子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她很快就把黃瓜洗好。
走到門口，她把黃瓜遞給年長的人，“你吃嗎？”
那人怔了一下，正準備伸手把黃瓜接過來，門突然開了，任老怒氣衝衝地瞪著葉舟，“不許給他吃！”
那人的手懸在半空中，表情有些尷尬。
葉舟塞到那人的手裡，又把另外一根黃瓜遞給任老，說：“最好吃的給您留著呢！爺爺，彆那麼小氣。”
“我這是小氣嗎？我這是有原則！他不配吃西院裡的任何東西。”
那人低著頭，臉色暗淡。
葉舟說：“謔！看來這位是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呀。跟我說說，他到底乾嘛了？是不是他身上有臭汗味啊？嗯，我也聞到了。”
那人的表情有些尷尬。
葉舟轉身跟他說：“您要不到院子角落那裡，好好洗一洗？旁邊搭著的棚子，是簡易的淋浴間。您身上這味兒真的太重了。”
任老眼睛瞪圓，“我不許他用我的東西。”
葉舟拉著任老回屋，“可是他身上真的很臭呀！讓他洗洗吧，要不然一路出去還不知道熏到多少人。”
那人一副生怕任老再說點什麼的樣子，轉身就往角落那邊走去，同時還不忘記叮囑身邊的助理，“去車上把我的衣服拿來。”
洗完澡，還得洗衣服。
洗完衣服又要晾衣服。
葉舟透過窗戶往外看，回頭又對任老說：“他真的是您的學生嗎？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呀。不是說，學物理的人都特彆聰明嗎。您看他，連您做的那個可以收縮的衣架都不會用。”
任老氣呼呼的，依然不想搭理葉舟的樣子。
葉舟湊過來，說：“爺爺，您彆生氣啊！我把他留下來，真的是為了幫您出氣。”
任老用“你當我是傻子”和“我信你個鬼”的眼神看著葉舟。
葉舟說：“真的！我跟您才是一家人好不好！我為什麼要胳膊肘往外拐？我的計劃是……”
葉舟如此這般如此那般地跟任老嘀咕了一番。
任老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葉舟：“既然你有這樣的打算，乾嘛要讓他去洗澡？”
葉舟說：“我這是為了我們倆著想呀！一會，咱們要坐下來，跟他一起吃飯吧，臭烘烘的，多影響食欲。”
葉舟剛才跟任老說，唐教授最近發現後山有一種野果，這果子容易讓人拉肚子，一拉好幾天那種。
一會她要把那果子給那人吃，吃完就把他們打發走。
很幼稚。
任老卻沒再說什麼，“隨便你折騰吧。”
葉舟得了這話，立刻開門，對這裡的兩人說：“你們會做飯嗎？”
年輕的那個立刻點頭說：“我會！”
葉舟就一副地主使喚長工的樣子，“那你來做飯。”
年輕人喜出望外，“好好！”
青菜可以去菜園子裡摘，葷菜家裡有熏肉。
院子的水缸裡還養著幾條鯽魚。
年輕人在做飯的時候，葉舟也沒讓年長那個人閒著，使喚他掃院子。
院子掃完，葉舟又說：“菜地裡有雜草，你去拔草。”
說完，葉舟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我看你這樣子，怕是分不出什麼是菜，什麼是草。我就勉為其難給你做個指導。”
葉舟跟那人去了菜園裡，指了指一麵絲瓜藤的籬笆牆。
兩人站在籬笆牆後麵，葉舟扒拉了一下挨挨擠擠的葉子，往院子的方向看，確定任老不會走過來，才跟那人說：“我叫葉舟，你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
那人用感激的目光看著葉舟說：“我姓傅，叫傅經年，是任老的學生。我們在研究方麵遇到了困難，想請任老師去研究所幫忙指導工作，但是……”
傅經年？
葉舟喃喃地說：“姓傅啊，紙片人的大姓……”
傅經年疑惑地問：“什麼紙片人？傅是大姓嗎？”
葉舟輕咳一聲，“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任老的心結到底是什麼？你以前到底做過什麼對不起任老的事情？”
傅經年低頭，像個犯錯的孩子，“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得罪老師的事情。”
葉舟撇嘴，“那你知道什麼啊？”
傅經年說：“我……那十年，我在西北，乾的工作必須得隱姓埋名，直到四年前，我才恢複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這時，一陣唰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葉舟以為是任老來了，剛準備板起臉假裝教訓人，結果看到的卻是魯教授。
魯教授一副“我沒被任老發現”的表情，“你們聊什麼呢？我也來聽兩句。”
緊接著，關教授來了。
再然後，又有人來了……
絲瓜地裡，開啟了秘密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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