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有詩書氣自華！果然就是如此！”黃副校長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葉舟：……
黃副校長直接忽略掉葉舟疑惑的眼神，喃喃自語地：“看來她真的不適合當老師，我那樣推薦，豈不是會害了學生？”
葉舟眨眨眼睛：這老頭還怪有意思的……他說的不會是於虹玉吧？
黃副校長終於意識到自己偏題，他恢複了一本正經的表情，對葉舟說：“小葉同誌，請坐。”
說完，還轉身去給葉舟倒水。
水壺上麵的小桌子上，放著三個搪瓷缸，上麵寫著“為人民服務”。
葉舟接過杯子，道謝。
黃副校長坐在對麵，直奔主題。
“小葉同誌，我跟你們朱主任通過電話了。”
朱主任？
葉舟穿過來，並沒有原主的記憶，幸虧原主有寫日記的習慣，葉舟才知道原主身上發生的一些事情。
再加上周朗之前和原主也沒有打過交道，所以她這個冒牌貨才沒有露餡兒。
可是朱主任是誰？
似乎日記裡沒有提到。
葉舟低著頭，做出一副慚愧的表情。
黃副校長看到她這個樣子，也忍不住嘮叨了幾句：“小葉同誌，你太年輕了，你現在極其看重的東西，再過幾年，回過頭就會發現，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你怎麼能因為感情，放棄大好的前途，放棄了F大的保研！
你丈夫應該比你年長吧，他竟然也會同意你放棄保研！
雖然我對他的為人不了解，但光憑這一點，我也是可以批評他的。
他為什麼就不能給你三年的時間，等你研究生畢業，再結婚嗎？”
葉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是這口鍋，讓周朗來背也不公平。
柳城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萬一什麼時候就傳到周朗的領導耳朵裡，對他的前途也不好。
葉舟麵露憂傷的表情，“黃副校長，我也想讀研究生，但是……我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
黃副校長詫異：“是你家裡不讓你讀？”
葉舟如此這般，如此那般，把自己那個糟心的原生家庭說清楚。
“我母親去世得早，隻剩下了父親一個親人，所以心裡總是看重一些。
剛才您說的，幾年之後回頭看，之前極其看重的東西，根本沒什麼。
經曆過一些事情，我也明白了，我的父親有了新的家庭，也不缺我一個女兒。
可是讀研的事情也擱置了，並且家裡又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就隻能選擇嫁人，來柳城。”
黃副校長再一次詫異，“家裡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從周朗那裡得知，於虹玉管周朗的大伯母叫表姨的時候，葉舟就知道將來的某一天，她的周圍肯定會有一種說法——她葉舟是靠著不正當的手段，跟周朗在一起的。
現在這種說法還沒有傳出來，大概是因為於虹玉忙著工作的事情。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她目前在家屬院裡，還相對比較低調。
畢竟最近大家的注意力，要麼是在成為電視台工作人員的段從安身上，要麼是在靠自己的手藝賺錢的程大姐身上。
也有可能是周朗不是那麼好惹的人，於虹玉還沒有選好時機。
既然於虹玉都能在黃副校長跟前露臉，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有那些難聽的傳聞出來。
隻要把真相告訴黃副校長，自然就可以堵住那些亂嚼舌根的嘴巴。
葉舟一點也沒有瞞著，把她被後媽和繼姐算計的事情告訴黃副校長。
可能是因為過去那段特殊的曆史，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發生，所以黃副校長聽到這些，也不覺得有多驚訝。
人性的卑劣，前麵這些年見得太多了。
黃副校長看向葉舟的目光變得憐憫了起來。
葉舟臉上卻掛上了溫和的笑容，“不過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我愛人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黃副校長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和你有共同語言嗎？”
葉舟知道黃副校長的言外之意，她說：“所以我說我是因禍得福，我愛人的學曆比我高。”
黃副校長突然想起了些什麼，他問：“你愛人是不是姓周？”
葉舟驚訝：“您認識周朗？”
原來，當初周朗考研究生的時候，分數太高，被人舉報作弊。
上麵的人來調查，周朗提出可以重新考一次。
黃副校長除了行政職位之外，他的專業就是數學。
重考的那份數學卷子，是黃副校長出的。
那個叫周朗的軍官，考出來的分數，讓黃副校長都刮目相看。
黃副校長還跟周朗說：“你要不要轉業？到地方來讀大學，我可以給你推薦國內最好的數學係導師。”
旁邊的軍區領導聽到，氣得瞪黃副校長。
太過分了！居然在他們眼皮底下搶人才。
黃副校長一拍大腿，樂嗬嗬地說：“沒搶到周朗，把周朗的媳婦搶回來也挺好！葉舟，你一會就去人事科那邊辦手續，開學之後就來上課。”葉舟眨眨眼睛，她還沒同意呢。
黃副校長看到葉舟這樣的表情，基本也知道她心裡所想。
他才不管呢？
生米做成熟飯才行！
年輕人臉皮薄，多半不會拒絕。
結果，下一秒，黃副校長就聽到葉舟說：“黃副校長，真的很抱歉，其實我沒有做好當老師的準備。”
“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
“我的職業規劃裡不打算當老師。”
“沒關係，你現在可以開始規劃。”
“而且我上班也不是很方便。”
“怎麼會不方便呢？我都已經跟周朗他們師長了解過了，你們家屬院到市裡是有班車的，每天來回兩班，到時候我讓教務處的人，幫你把課排在班車的範圍內。”
“可是……”
“哦，你是不是覺得班車到學校這邊還有距離？我可以跟你們部隊方麵協調，班車可以繞到學校門口。”
葉舟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黃副校長已經起身，大步流星走到辦公桌跟前，拿起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
“您好，我是柳城大學的黃勝宇，麻煩給我接你們師長。”
葉舟：……現在阻止還來得及嗎？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傳道授業解惑的能耐，怕自己能力不夠，會誤人子弟。
然而那邊，師長已經接通電話。
黃副校長說：“沈師長，因為你們家屬院的班車線路安排不合理，我的招聘都出問題了。你看能不能想辦法給我們解決一下。”
“什麼情況呀？”
“之前不是跟您溝通過，我希望葉舟同誌能夠來我們學校任教，可是你看你們的班車，停靠點離得那麼遠，葉老師往返也不方便，這問題你得解決一下吧？”
沈師長立刻說：“解決！馬上解決！”
黃副校長又說：“葉老師現在在我這兒呢，您要不要跟她說兩句？”
沈師長說：“好，好，讓我跟她說兩句。”
葉舟被動地接過話筒。
緊接著，沈師長爽朗的聲音傳來：“葉老師，班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以後家屬院的班車就從柳城大學那裡繞。”
“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這是為家屬服務！葉老師，既然你已經是柳城大學的人了，能不能給我們爭取點利益？”
“啊？”
“我跟你說，那個老黃，看著慈眉善目，其實一點也不好通融。
咱們師裡，有很多官兵文化程度跟不上，我想著，能夠跟柳城大學合作，借用大學的師資，開一些培訓班，給我們的人提高一下文化水平。
結果那個老黃怎麼說，他們的老師不夠，本身的教學任務就很重，根本沒辦法給我們通融。
你不僅是柳城大學的老師，更加是我們師裡的軍嫂。
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們爭取利益。
你一會兒就跟老黃說，他為了讓你入職，肯定會答應你的要求。”
葉舟一頭黑線。
這年代的電話一點也不私密，漏音嚴重。
黃副校長站在旁邊，依然是和藹可親的表情。
但是那雙眼睛卻寫著：快來求我呀。
葉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多高尚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她突然有些不忍心拒絕。
成為一個被需要的人，或許也是一個人在社會上存在的意義。
既然柳城大學需要她，她或許可以試一試。
如果自己真的做得不好，再辭職也不遲。
這個年代的入職手續，也沒葉舟想的那麼複雜。
她去人事科，把自己的資料填好，就結束了。
“這……就好了嗎？”
人事科的負責人，笑著說：“好了，好了。葉老師，其他的事情，我們來辦。”
葉舟離開後，人事科另外一個辦事員還好奇地問負責人：“就讓她填個表啊？組織關係、糧油關係都沒跑呢。”
負責人瞪他：“你懂個屁！葉老師是F大畢業的，省城最好的大學，今年隻招到一個F大的人才，咱們柳城大學能招來葉老師，還是得虧葉老師的愛人是本地駐軍。你還想為難她，一個弄不好，人家撩蹄子不乾了。”
……
……
葉舟離開柳城大學，看到時間還早，就決定去製衣工坊那邊看看。
昨天聽來送菜的大剛偷偷跟她說，程大姐回家說，工坊已經有五台縫紉機。
現在的政策，雖然允許個體工商戶，不過還是有限製。
比如，雇傭的學徒工人，不能超過五個。
有人裁剪，有人製衣，有人銷售，一天應該能出至少二十套衣服。
葉舟一路走過來，確實看到有孩子穿她設計的衣服。
朝氣蓬勃，又可愛童真。
走到工坊，發現大門緊閉，葉舟正準備敲門，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對話。
“老丁，你怎麼事先都不打個招呼，我們剛把東西搬進來，你就要賣房子。”
“星海，瞧你說的，好像我坑你似的。這不是因為有合適的買主，所以我想賣了嘛。
我兒子都去省城了，我當然不可能留在這裡。
賣房子很正常。
你也可以買下來啊。
一千塊錢，你拿得出來，我就賣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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