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芸芸以帶著閨女回娘家的威脅之下,坐在椅子上低著腦袋看著腳底下那臟兮兮的襪子的劉光齊才緩緩抬起頭,眼含熱淚的將下午的事情以及剛才他是如何在廠門口出洋相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到是保衛處的副處長親口威脅以及生產科的科長在一旁附和,何芸芸臉色頓時變得猶如豬肝色一般難看到了極點,
從小身在乾部家庭長大,她很清楚得罪了直係上級的下屬工作期間會有多難熬,彆說將來進步的機會,恐怕還得防著那一雙雙讓人防不勝防的小鞋。
“我就說了不要回來,不要回來,在津門不好嗎?我爸好歹當了那麼多年的科長,老上級跟很多朋友的關係都處得不錯”。
“你爸倒好,用幾封信跟一個空口白牙的承諾就把你給忽悠得尋死覓活的要回來,這下你說,你說該怎麼辦啊”。
何芸芸氣急敗壞的在劉光齊麵前一邊焦急的跺著腳一邊指著對方不斷的抱怨道。
見劉光齊唯唯諾諾的低著頭一言不發沒有理會自己,何芸芸心中的怒火又盛了幾分,四處打量了一下之後拿起桌上擺放的茶杯以及一旁的臉盆茶壺砸在了地上。
啪....啪...哐當,哐當。
待得劉海忠下班回來得知大兒子衣著襤褸的回了家,進屋之後兒媳婦更是大發雷霆的在屋裡摔東西攔都攔不住,他還沒顧得上喝一口茶水解解渴就著急忙活的推開房門。
“這.....光,光齊,這是怎麼了?你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跟爸說,爸給你想法子”。看著房間裡地上一片狼藉,碎玻璃以及茶缸茶壺暖瓶這些器件幾乎都被摔得麵目全非,就連桌子都被推倒在了地上。
劉海忠走到劉光齊身前臉色蒼白的開口詢問。
聽到頭頂上傳來的聲音以及那隻搭在肩膀處的手掌,劉光齊氣呼呼的抬起頭瞪了一眼對方,伸手抓起那隻肥胖的手掌一把將其甩開之後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芸芸啊,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你跟光齊有話好好說啊,摔,摔這些東西乾嘛啊?”。二大媽有些心疼的看著地麵上被摔壞的茶杯以及磕得有些變形的茶缸。
“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光天化日之下還有人敢動手打你一個副科長?走,光齊你彆怕,爸帶你去報公安,不,不對,咱們去保衛處,對保衛處”。
“你一個乾部被人揍了,那可是大事,咱們一報保衛處,指定能把人抓著!”。
劉海忠皺著眉頭看著大兒子那有些氣呼呼的臉上有著些許蒼白,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當即拉著劉光齊就準備往屋外走去。
“報什麼報!衣服是我自己扯的,身上臟也是我自個兒摔的,鞋子是我自個兒扔進公廁的,你滿意了吧?”。
“啊?光齊,你發什麼瘋啊?這好好的衣服你為什麼要吃扯壞啊?這皮鞋不是你剛買的嗎?丟了乾啥啊?”。
劉光齊聽著耳邊喋喋不休的話語,一股莫名的怒火就在心中燃燒起來,一把撇開劉海忠的手掌衝著他怒聲咆哮道。
為了前途,他剛才忍受著無數人異樣的眼光在地上就像是犯了羊癲瘋一樣滾了兩三分鐘,好不容易將身上滾得臟兮兮的,原以為這件事情就能這麼糊弄過去。
可是吳大明似乎還不滿意,竟然在扶起他的時候在耳邊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還不夠,去廁所把皮鞋扔了,衣服扯成布條子”。
逼得他躲在公廁裡咬著牙將身上的中山裝撕扯了布條子扔掉了皮鞋,回來路上就像是一個逃荒的流浪漢一般受儘了異樣眼光以及嘲笑。
還沒等他想到明天該如何麵對機械廠以及南鑼鼓巷的借口,剛剛回到家裡之後還被何芸芸怒斥了一番,心中委屈的情緒逐漸崩潰。
''為什麼?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不是你騙我,我現在在津門當個副科長不知道多開心!我用得著像個小醜一樣出儘洋相被人笑話嗎?”。
“劉海忠!你個騙子!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隨著情緒爆發,劉光齊滿臉漲紅神情有些癲狂朝著劉海忠破口大罵。
被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劉海忠險些摔倒在了地上,他沒想到一向孝順的大兒子居然會說他是個騙子。
他是騙子嗎?不夠啊,他今天還想出了一個法子跟許大茂拉近關係,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嗎?
“光,光齊啊,事都過去了,爸沒騙你,咱加把勁,回頭指定能.........”。
“是啊,光齊,你可比許大茂能耐多了,他都可以.......”。
“可以什麼可以,我完了,全完了!劉海忠,是你害我沒了前途!是你害我的”。劉光齊打斷了老兩口的解釋與勸誡,
緩緩的蹲下身抱著膝蓋嗷嗷的哭嚎了起來。
何芸芸見到自家丈夫抱頭痛哭,心裡縱有萬般無奈也隻能站起身緩緩的將懷中閨女放置在床榻邊走邁開腳步走到了劉海忠以及二大媽身前。
“住那屋的馮處長根本不吃這一套,你還讓光齊成天死纏爛打的噓寒問暖,你這回把人惹急眼了,人找關係對付光齊了!”。
“今天下午機械廠的保衛處的黃副處長親口對光齊說,再有一次就讓光齊在他退休之前當回一個普通工人!”。
“光齊的領導羅科長也在旁邊附和著,就連我跟光齊辛辛苦苦賣著笑臉送著禮物申請的乾部院子都被人找借口把申請延後了!”。
“現在光齊把廠裡保衛處跟生產還有後勤的領導都得罪乾淨了!光齊他還能有前途嗎?”,何芸芸雙眼通紅不斷流著眼淚說出了所有的事情,
此刻在心裡恨透了劉海忠這個不靠譜的公公,要不是他在信上一通瞎吹,劉光齊也不會一門心思的要鬨著回來。
如今前途儘失,她將來都不知道如何麵對遠在津門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