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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滿盈,亡魂肆虐,此等地獄之盛景,是為魂之孽主內心風景的外在顯化。
天空中流淌著血河,大地開裂,噴湧出血漿,無數灰暗的幽魂從血河中奔湧而下,從大地的裂口處攀爬而出。
這種威勢已經遠非軍隊所能形容,非要說的話,應該稱之為【世界】。
如果有一日生活的世界活了過來,想要致其中的生靈於死地,那麼大概就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無窮無儘的亡魂來勢洶洶,帶著宿世的絕望和怨恨,要把那純白的少年淹沒在血海中。
緊接著,它們就被金色的光芒點燃,灰暗儘散,痛苦的神情褪去,化作茫然的遊魂,飄蕩沐浴在光中。
最終化作純白的光點飄散。
洛爾置身於血海的中央,他自身的神性尚未恢複,根本不足以抵抗如此猛烈攻勢。
但他是洛爾,他能夠做到獨角獸化身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他正在用愛之神性,反過來淨化這些痛苦的靈魂,再通過痛苦被消弭的情緒反饋,來補充自己的神性。
這儼然形成了一個循環。
科茜切想要通過蛇人們痛苦和絕望的靈魂來消磨洛爾的神性,但這些痛苦和絕望的情緒被淨化之後反過來又會為他帶來增益。
在這樣的僵持之下,少年的氣息非但不曾減弱,反而越發強盛起來。
洛爾有些疑惑,仰望著天空中那蒼老的麵孔,對方身為如此古老的黑魔王,經曆過數不清的戰鬥,不應該看不出這一點。
那它為什麼還不停止這些無畏的攻勢呢……
除非,科茜切自己,也是希望蛇人們能夠擺脫痛苦和絕望……
隨著無數被淨化的靈魂化作光芒上升,與天空中的麵孔交融在一起。
那猙獰和瘋狂的表情正在一點一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如死灰般的平靜。
洛爾還注意到,那鑲嵌在額頭的猩紅瞳孔,不知何時已經閉合,這是否預示著,厄喀德那不再關注著此地……
洛爾想了想,開口說“你在著急,為什麼?”
雖然看起來科茜切一時間奈何不了洛爾,但那隻是因為科茜切想要以少年的神性為養分,晉升為真正的孽主。
如果隻是想要將洛爾殺死,作為黑魔法之王的科茜切,多的是惡毒的巫術和咒語,根本不需要這種看似聲勢浩大,但其實十分笨重的方式。
而用這種方法,也就說明科茜切認為,局勢還在它的掌控之中,洛爾逃不出它的手心。
“祂來了。”
蒼老的麵孔突然開口說道,語氣聽不出任何波瀾。
“我們都要死了。”
“你的母神呢?不會是……跑了吧?”
純白的少年試探著調侃了一句,但話音剛落,整個世界勃然大怒。
無數亡魂一同發出憤怒的咆哮,它們瘋狂地奔湧著,像是開啟了兩倍速。
這毫無征兆的加速,一下子突破了洛爾的防線,灰暗的亡魂前仆後繼地想要靠近他,在接觸到身體的那一刻又會被點燃,淨化,但它們前仆後繼。
靠著數量終於桎梏住了洛爾,靈魂化作鎖鏈,將他的身體束縛在原地。
天空中的麵孔緩緩下沉,那是科茜切垂垂老矣時的麵孔,也是它身為蛇人王時的麵孔。
當距離拉近之後,就會發現那麵孔由無數透明的蛇人靈魂拚湊而成,它緩緩靠近,駭人的麵孔來到了少年麵前。
“再如何大放厥詞,你也隻能到這裡了。”
科茜切慢慢張開了嘴巴,要把眼前這可口的人兒一口吞下。
少年看著在麵前緩緩張開的血盆大口,突然說道。
“煉獄之主來了,你的母神也跑了,事到如今,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呢?”
“……就憑你?”
科茜切沒有立刻將洛爾吞下,而是投下審視和不信任的目光。
“就憑我。”
洛爾仰起頭,精致的臉龐上緩緩綻放出美得驚心動魄的笑容,他輕聲說道。
“與其當厄喀德那的狗,累死累活還要被拋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做我的狗呢?”
“至少我可以考慮讓你親吻我的腳尖。”
“?”
科茜切感到無比荒謬。
明明隻是自己的階下囚,腹中餐,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詞。
饒是它活過如此漫長的歲月,也從未見過如此狂妄之人,他以為他是誰?
愛神阿莫爾嗎?
“你——”
它的聲音被打斷了。
光。
無數金色的光,像無數道箭一樣,從那張由無數靈魂拚湊的麵孔中迸發出來。
科茜切驚訝地發現,自己失去了對一大部分蛇人靈魂的控製,此刻,那些透明的靈魂正在發自內心地歌唱著。
誦念著古老的預言。
“那是自遙遠天空中落下的,絕對不能愛上的光……”
“罪會被赦免,不淨者會被淨化,虔信者將幸存……”
愛之神性的馴化?!什麼時候——
科茜切錯愕地看著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漂浮在自己麵前的純白少年,他神色肅穆,莊嚴宣告。
“現在,獻上爾等舉族的愛意。”
“這份愛意要和爾等承受的痛苦同樣沉重,要和爾等經曆的絕望同等純粹。”
“如此,方能得到救贖。”
於此降臨,避忌諱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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