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高塔佇立著,如同傳說中通天的巴彆塔,取代了原本的荊棘宮殿。
荊棘嶺重新恢複了平靜,而那金色的光柱已經一點一點的散去。
如此恢宏的異象,自然引起了眾多存在的目光,這一次突然開啟的偉大狩獵存在諸多疑點。
深淵諸神大多已經覺察到阿莫爾的蘇醒,但在現世,大部分強者都還處在迷茫之中。
此前突然被激活的六支箭矢和這突然異動的血棘,似乎為她們指明了方向。
遠在棘罪公國以東,沉默的黑色國度。
地母教會的地上教國。
黑色的石牆環繞著這片土地,就像是一個圓環,這石牆沒有塗抹灰泥,且多處傾頹,但卻仿若無邊無際,看不見儘頭。
在大陸諸國中,教國無疑體量最小,若是放在辛西婭平原的蛇之國,大概隻能相當於九輪山的規模。
說是教國,但更像是一個被層層石牆圍住的城池。
這樣的石牆有十一層,分隔出十二個圓環般的區域,這些區域,連同石牆,一同構成了教會的地上教國。
越是往裡,建築風格越是宏偉,直到最裡層,那石牆已經高不可攀,就如同用鋼鐵鑄造,帶著森然的氣息。
第一圓環·創世石板。
最內側並無其它建築,隻是佇立著好些黑色的岩石,它們甚至比宏偉的石牆還要高大。
就如同地底鑽出的一根根巨大手指,又像是大地黑色的墓碑。
見到它們的人,總會無端地聯想到沉默無言的大地母親,但它們隻是佇立著,無人知曉其背後的含義。
黑色的巨石共計十二塊,其中隻有一塊仍然筆直地屹立著。
其餘大多傾倒在地,也有兩塊隻是傾斜,石塊表麵似乎刻畫著古老的符號和文字,但大多覆蓋著厚厚的苔蘚。
已經難以辨識刻畫的內容。
啟示錄中將這些黑石稱為創世石板。
它們的年月超過了普羅蒼生,超過了此世諸神,自黑暗地母孕育萬物之初,自薔薇大陸誕生之時,它們就已經豎立在這兒。
長久的佇立著,曆經無數次輪回而不腐朽。
教會將它們視若地母的象征來敬拜。
傳說,石板上記載著這個世界最深處的真相,正是久遠的先人對這些石板的解讀,才有了啟示錄的存在。
但這段曆史也已經太過久遠了,久到人們懷疑它的真實性,也再無人去探尋石板上銘刻的紋路。
隻是用高牆將它保護起來,一次又一次地祭拜,然後任由它荒廢,被厚厚的苔蘚覆蓋。
第二圓環·教皇廳。
有人佇立在這座建築的最頂端,眺望著遙遠的天際,呼嘯的夜風自遠方席卷而來,黑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女人輕輕抽了一口嘴邊的煙卷,吐出的煙轉眼就被狂烈的風吹散到不知何處去。
她的目光深幽,仿佛洞穿了空間,直接到了那正在肆虐的恐怖魔物。
滅世者,生命之敵,斷罪之魔物。
血棘。
“陛下,這一代的棘罪大公生死不明,血棘暫時被限製在荊棘嶺,根據觀星殿判斷,情與欲之神主導了這場浩劫。”
有人稟告著,麵色蒼白如紙。
“這不奇怪,祂蘇醒之時隻收回了六支箭,與此同時,這一輪偉大狩獵也被開啟,應該是有誰正在向祂發起挑戰。”
抽煙的女人淡淡說著,指間夾著的煙卷明滅不定。
書記官身體微微顫抖,偉大狩獵剛一開始,血棘就發生了暴動,這意味著什麼?
現世已經到了傾覆邊緣了嗎?
她麵露驚懼地開口說道,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焦慮。
“棘罪大公應該還活著,血棘暫時沒有徹底暴動,隻是已經有了越過荊棘嶺的趨勢。”
“她撐不了多久。”
女人搖了搖頭,平靜地斷言。
“靜謐修女團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聖徒的子嗣呢?”女人問。
“薇婭主教已經帶著聖徒迦爾娜的子嗣去往公國,聖徒麗安娜的子嗣剛剛被喚醒,還在進行重組,聖徒摩羅婭的子嗣還在沉睡。”
書記官稟告道,聲音仍然微微顫抖。
聖徒的子嗣,在必要時候是可以通過極其特殊的儀式,短暫地借助先祖的力量。
雖然代價慘重,但至少也是教會此刻拿得出手的力量。
“迦爾娜擋不住它,麗安娜同樣如此,祂們的神性對血棘構不成威脅。”
女人再次搖頭,她眼眸如漆黑的淵麵般深邃,似乎在考量著什麼。
終於,她做出了決定,準備用巨大的代價,來短暫維係現世的穩定。
“讓靜謐修女團全數出動,準備永冬儀式。”
書記官不禁愣住了,她遲疑地詢問著。
“可一旦永冬來臨,不說凡人的存亡,血族那邊要怎麼辦?”
“血棘一旦徹底暴動,不用等血族過來,這個世界就已經沒救了。”
抽煙的女人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不容忤逆的冰冷,讓她打了個冷顫,將頭顱埋下,嘴唇微微顫抖著擠出了幾個字。
“是,陛下!”
這是來自至高教皇的命令,靜謐修女們要踏上戰場,用一個足夠凍結文明的大儀式,來壓製血棘的蔓延。
也就在這時,正在抽煙的女人突然一怔,望向極遠處的天邊,她抬起手,說道。
“等一下。”
書記官錯愕地抬起頭,正看到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自天際升起。
“這就是有誌於挑戰阿莫爾的人嗎,確實很有意思。”
女人輕輕說道。
“命令取消,讓修女們接著待命吧。”
書記官長出一口氣。
“遵從您的旨意,陛下。”
無人知曉在剛剛這短暫的片刻中,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現世,險些就到了傾覆的地步。
而荊棘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打算深入查探的夜叉小姐和奈莉爾,終於等到了洛爾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