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爾隻覺自已仿若一陣風拂過大地,鳥兒在天空中飛翔竟是這樣自由的感覺。
身體輕盈得仿若一縷思緒,還沒有細細品味就又掠過一段距離。
四周的景色都在如水的夜色下拉成了朦朧不清的色帶,夜裡的樹林,廣袤的田野,荒蕪的山丘,都在飛速向後滑動。
但是很快,洛爾聽到了異樣的雜音,是鱗翅振動異常發出的聲響,蛾翼披風在向自已預警。
不祥的血光縈繞著周身,幻化的鱗翅陡然破碎,碎成無數白色的飛蛾。
洛爾自半空之中不受控製地墜落,所幸鱗翅所化的白色飛蛾們彙聚在他身下,支撐著他的身體緩慢下墜,慢慢平穩落地。
稍微張望了一下四周,在灰蒙蒙的夜色無法分辨自已的方位,但是應該已經離開荊棘領了。
“芙蕾……”
洛爾下意識檢查了一下手中小飛蛾,發現鱗翅上黑色的紋路正在慢慢消退,逐漸褪化成普通的飛蛾。
“這是怎麼回事?!”
是剛剛被那道血光波及到了嗎?
“血棘背負著啃噬生命之樹的大罪,棘罪大公的神性光輝可以吞噬其它生命的神性。”
“她的神性正在消亡。”
夜叉小姐沙啞的聲音響起,解答了洛爾的困惑。
洛爾心急如焚。
“那怎麼阻止神性的衰亡?”
“神性的衰亡不可逆轉,但是可以通過儀式洗去血棘神性的影響,然後重新轉生。
但這沒有意義,我的小少爺,一隻成蟲,雖然不多見,但是死了也就死了。”
“什麼儀式,三生夢繭嗎?”
似乎沒有聽到夜叉小姐後麵補充的話,洛爾命令般地開口,清麗俏臉上浮現一抹冷意。
“回答我的問題。”
夜叉小姐似乎有些不情願,但在契約的約束下還是回答了洛爾的問題。
“已經完成過一次轉生的生命,隻需要骨,肉,血三要素其中之一,就可以讓她重新化繭。”
“但是我已經不能算是她的仇敵了。”夜叉小姐又補充道。
“影刃。”洛爾命令道。
他用左手捧著奄奄一息的飛蛾,右手用力攥緊自陰影中伸出的刀刃,割開掌心,然後舉到飛蛾之上。
自願的犧牲在儀式上代表著崇高的純潔,而此刻更是為了挽救生命。
洛爾低垂雙目,異樣的情緒彌漫心間,他看著掌中飛蛾的目光哀憐而純澈,一種莫名的愛意湧上心間。
但卻並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而是某種更為平等,仁慈,高高在上的愛憐。
傷口流出的血液原本殷紅,但隨著這股情感上湧,體內的神性被呼應,流淌的血液中多了著一絲金色的光芒在流轉。
如同甜美的蜜。
滴落在掌心的飛蛾之上,將它包裹進去,結成了金色琥珀般的繭。
“你真的很契合阿莫爾的力量。”
夜叉小姐自心底感慨道,隨即又開口。
“你現在的鮮血如此寶貴,用來救一隻臭蟲實在是暴殄天物……
我的小少爺,你該不會因為她從我手上救了你就因此而愛上她了吧。”
言語中帶著隱晦的嫉妒和清晰無比的惡意,就好像隻要洛爾一個不留神,她就會把芙蕾的骨灰都揚了。
“……你也有份的。”
似乎聽出了夜叉小姐話語中的嫉妒之意,洛爾笑了笑。
忍著疼痛,俯下身子將還流著血液的手掌舉到地麵的影子之上。
原本相當不爽的夜叉小姐立刻閉口不言,影子之中有無數細小的陰影觸須拔地而地。
如同蛇一樣糾纏在洛爾的手掌上,細細地舔舐著那肌膚上流淌的每一滴血,每一處角落,每一道紋路。
貪婪和急促地吮吸,仿佛要榨出傷口中全部的血液……
哪怕夜叉小姐因為愛神之箭和契約暫時聽命於自已,但是對方危險的本質並不會改變。
由箭所帶來的愛意真的能長久的控製這位邪神嗎,他或許需要時不時加固這個影響。
就如同對方催眠自已時所做的那樣……
洛爾注視著夜叉小姐的進食,若有所思地想著,明媚的眼眸中同樣有金色的光芒在流轉。
蛇一般的觸須甚至連指縫和手背都沒有放過,直至傷口之中再流不出一滴血液,還在專心致誌地舔舐著。
“你喜歡嗎?”
洛爾眼眸的金色光芒消退,輕輕詢問道。
“我很喜歡,你的任何東西我都很喜歡。”
“芙蕾姐姐救了我,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仿佛沒有聽出夜叉小姐話語中曖昧的暗示意味,洛爾淡淡說道,然後輕輕觸摸自已脖頸上的荊棘印記。
“我們該走了,伊蘭達妮說不定能察覺到我的位置。”
如果長時間在一個地方停留,很可能還是會被對方追上。
“我們還要帶著這隻蟲子嗎?
不如隨便丟了,反正繭化已經完成,過段時間自已會出來的。”
夜叉小姐的語氣已經變得友善起來,但言語間還是流露出對芙蕾的不爽,慫恿著洛爾將金色的繭丟掉。
“……還是先去修道院找薇婭副院長吧。”
洛爾想了想,做出了決定。
芙蕾的情況需要對方確認,這畢竟是地麵教會的儀式,對方應該是最清楚不過。
另一方麵,他也想去問問薇婭副院長,關於愛神之箭的事情。
這支箭此時就在自已的體內,幫助自已覺醒了神性。
芙蕾姐姐還活著,自已也逃離了伊蘭達妮的囚禁,還贏得了和夜叉小姐的契約。
一切好像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洛爾心中總有隱隱的不安,尤其是想到那支停留在自已體內的箭,邪神留下的東西會這麼輕易沉寂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