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蛾半鳥半人的怪物張開雙手雙翼,向仍趴在地上的洛爾提出邀約。
“你不是一直想要神明的賜福嗎?”
洛爾看著曾經溫柔的芙蕾姐姐,如今邪異的妖魔,周身飄揚著白色的鱗翅碎片,如同紛亂的雪花,唯獨藍寶石般的眼眸一如既往的美麗。
“不,不……”
洛爾纖柔的身軀微微顫抖,艱難的用手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扭頭踉蹌地跑向教堂。
妖魔窒息般的壓迫感讓洛爾難以抑製的戰栗,又或者是眼見一個熟悉的人變成眼前妖異模樣帶來的恐怖,洛爾逃跑的腳步也漸漸發軟無力,飄飄忽忽的如同踩踏在水麵上。
“啊……看來你還不明白我的真心,”身後的妖魔看著洛爾踉蹌逃竄的背影,沒有動作,隻是喃喃。
“但這沒有關係,等我們一起回到蟲巢,你會有足夠的時間明白我的愛意。”
“我們會孕育很多,很多子嗣,就像偉大的蛾母一般。”
白色的羽翼扇動,無數飛蛾振翅齊鳴,呼嘯著朝洛爾背後飛去。
千鈞一發之際,洛爾身下的影子蔓延出一片漆黑的陰影,如同帷幕一般擋住了潮水般的飛蛾。
飛在最前端的白色飛蛾接觸到陰影帷幕就像沒入水中,瞬息間便消失不見。
緊隨其後的飛蛾刹那間更改方向,往四麵八方散開,最終又重新回到芙蕾身後組成白色的羽翼。
“影獸嗎,怎麼這麼大隻?”
芙蕾皺著眉頭,看著洛爾趁這個空檔跑進教堂。
“該死,美神的眷屬怎麼會在這裡……”
教堂內不僅她有點施展不開,而且影獸在黑暗的環境中是最致命的殺手。
芙蕾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洛爾影子裡會寄宿著影獸,從那種體型來看,似乎不是一般的影獸,有點像是美神的眷屬。
洛爾鑽進教堂,將門閥鎖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謝,謝謝。”
洛爾稍稍緩了過來,在心底對著夜叉小姐道謝,他知道是夜叉小姐幫忙攔住了那個怪物,遲疑了一會又問道。
“它到底是人還是蛾?”
“這就是你想要的升格,從人變成蛾母的子嗣。這個儀式叫成蟲之禮。”
夜叉小姐不屑地說道,
“它的原型是黑暗轉生,最初是生靈用來將自身轉變為地母的子嗣,讓地母重新孕育自已的儀式。”
“在蛾母墮入深淵之後,想要和地母神爭奪生命之神的權柄,對地母的許多儀式進行了拙劣的模仿。”
洛爾隱隱有種感覺,夜叉小姐不知道為何好像十分看不起蛾母,但是對那位黑暗地母十分尊崇。
“那你能打得過她嗎?”
“如果她自已進到陰影裡來,我能把她吃的渣都不剩下。”
“如果她不進來呢?”洛爾問道。
“那我拿她沒什麼辦法。”
似乎感覺有點尷尬,夜叉小姐又補充道。
“蛾母是再生之神,她的成蟲繼承了這份近乎不死的生命力,你能想象的方式幾乎都無法殺死它。”
沒辦法,不僅被困在教堂裡,而且被寄生的修女們還在外麵,洛爾有心想要救救大家,此時也隻能在教堂裡空著急。
“……嘩。”
“誰?!”洛爾回過頭,教堂內空無一人。修道院這座教堂並不大,內裡除了用來禱告的大廳就隻有一間懺悔室。
聲音好像就是從懺悔室傳出來的。
可懺悔室裡,洛爾先前才從這裡出去,裡麵除了修女長梅麗莎的屍身外幾乎空無一物。
洛爾小心翼翼地走近懺悔室的房門。
“夜叉小姐,裡麵有什麼東西嗎?”
“……有些奇怪的味道。”夜叉小姐同樣有些遲疑,自已方才在這裡麵明明沒有察覺到異常。
“你去裡麵看一眼?”洛爾提議道。
於是洛爾腳下的陰影如同淤泥一般,順著門縫蔓延進去。
很快,劇烈的嗡鳴自房間內響起,房門四分五裂,碎成無數木屑炸開。
洛爾來不及抬手遮擋眼睛,就見無數飛蛾自門內飛出,眨眼就要把自已吞沒。
忘記懺悔室裡有一扇天窗了!
還來不及讓洛爾懊悔,腳下一空,他整個人已經再次沉入陰影之中。
白色潮水般的飛蛾在洛爾原來站立的位置彙聚,重新聚攏成芙蕾的身影。
“這不是普通的影獸!”芙蕾麵若寒霜,藍寶石般的複眼閃爍著危險的光。
“你竟然是美神的眷屬?!”
但隨後她又突然發笑,
“啊,這樣不是更好?將其他神明的眷屬轉化,一定能孕育出更棒的子嗣。”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又化作漫天的飛蛾,朝四麵八方散去,躲開了身下突然刺出的黑色觸須。
哪怕有大片大片的飛蛾被觸須卷入陰影,她也依舊毫發無損,蛾母的幼蟲不僅繼承了她那恐怖的生命力,還同時擁有強大的繁育能力。
飛蛾們無時無刻不在繼續繁育。
雖然她也不可能傷到夜叉小姐,但是夜叉小姐同樣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但是反過來,她卻能威脅仍是凡人的洛爾。
洛爾從陰影裡被丟出來,已經重新回到教堂外。
但是還沒來得及呼吸幾口,就被陰影觸須拉著腳踝甩到另一邊,如此才堪堪躲過蛾群的侵襲。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洛爾摔在地上,咬牙,感覺到無比的無力。
兩個怪物圍繞著他這個凡人在鬥爭,哪怕兩個怪物都無法奈何對方,但是他卻隨時有可能遭殃。
“孩子,過來。”
洛爾猛地抬頭,看到左側的塔底,站著穿著黑色教女服的女子,一頭長發用絲巾束在腦後,帶著一副金邊眼鏡。
正是薇婭副院長!
“副院長!”洛爾趕忙朝那邊跑過去,但沒走幾步,卻發現薇婭副院長正用手輕輕撫摸著腹部,而那黑色教女服覆蓋之下的小腹微微隆起。
就如凡人女子懷孕數個月。
“怎,怎麼可能……”
早上修習教義的時候,薇婭副院長可還是妙曼的身段,怎麼可能一日之間就懷胎三月。
“副院長,看來你也得償所願了。”
飛蛾在教堂的屋簷上彙聚成芙蕾的身影,她居高臨下看著洛爾和薇婭副院長,聲音中難得帶有一絲忌憚。
漆黑的影子自地麵穿行,重新回到洛爾影子裡。
薇婭副院長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自已隆起的腹部,另一隻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
“孩子,我記得我跟你說過,這間修道院裡,不能出現男人。”
“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