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們從地窖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這一晚上在地窖裡,孟東來一家三口全部慘死,不過說到底,這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彆人。
出來之後,孟東來的兄弟按照他的遺願,把他的遺產分成了兩份。
一份留給我們做報酬,另一份同樣交給我們,委托我們和崔雪娟的遺體一起,一並帶回到崔家莊去。
雖說孟東來壞事做儘,但這家夥臨死之前倒是浪子回頭,幡然悔悟。
我們自然也樂意成人之美,便按照他的囑托,將崔雪娟的遺體收殮在一副雕花檀木的棺材裡,在村裡雇了一輛驢車,帶著他的遺產,一路護送遺體往崔家莊去。
收殮屍體的時候,隻見崔雪娟雖然已經死了兩天,屍身卻不見任何變化,唇紅齒白,兩眼有神,死不瞑目。
看她的模樣,哪裡像是死了?簡直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我們看著她的遺容遺表,心中都是萬分遺憾。
我說:
“原本還是花一樣的年紀,好不容易懷上了個大兒子,可誰想到就是因為自家公公太貪心,孩子沒了,自己的性命也沒了,真是可憐。”
老楊瞎子搖頭歎息道:
“這就是遇人不淑啊。”
“當初嫁過來的時候,估計她做夢也沒想到,她嫁的竟然是這麼一家子人。”
小玖更是遺憾的說:
“把她送回崔家莊,還不知道她的爹娘得多傷心。”
“自家的寶貝閨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慘死,也太可憐了。”
我搖搖頭,說:
“是啊,現在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崔雪娟的遺體平安的送回去了。”
說完我們也不繼續在孟東來的家裡逗留,趕上這輛拉著棺材的驢車,徑直往白山水庫北麵去。
提起這崔家莊,我倒是有所耳聞,畢竟和我們林家堡離得不算遠,算是臨近的莊子。
但自打二十年前那場大洪水之後,水庫上遊被衝垮,地勢改變,產生了一條橫亙在兩村之間的大河,從林家堡到崔家莊就得多繞三十裡路,從此兩個村子也就變得不相往來了。
也就是說,我們這代人其實跟崔家莊沒打過啥交道。
連帶著楊家溝子村和崔家莊也沒啥聯絡。
就連經常在附近村子走動的半仙兒老楊瞎子都說:
“我得有好一陣子沒去過崔家莊了,少說有十來年了,對那邊的路都不太熟了。”
“這趟過去,咱們可得走快些,彆到時候迷了路,折騰到半夜再進村。”
送人遺體回去,在我們這邊是有忌諱的。
隻可白天進村,不可晚上進去。
若是三更半夜,運送著一具屍體進村,彆說路上被老鄉看見,就算是自家人,也難免給嚇出個好歹來。
所以老楊瞎子催促了我們一句。
我笑著說:
“不用著急,這才早上,就算崔家莊再遠,咱們趕著驢車,天黑之前也能趕到了。”
結果這話算是我說錯了。
也不知道是水災過後去崔家莊的路線變得太遠,還是這崔家莊實在難找。
我們這一路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太陽西斜,到了黃昏,還沒看到崔家莊的影子。
老楊瞎子不免有些著急,沉聲問我:
“狐君,咱們這方向沒走錯吧?咋走了一天的路,還沒找到崔家莊呢?”
我說:
“我不道啊,我這輩子都沒去過崔家莊。”
小玖無奈的歎了口氣,說:
“唉,也怪我從沒去過崔家莊,我若是去過崔家莊,直接捏一道法訣,就能把咱們一起給引過去。”
關鍵時刻,小姨子紅紅倒是靈機一動,指了指手裡的拘魂幡,說:
“咱們沒去過,老刺蝟去過啊。”
“要不我把白家大姥爺放出來,讓他給咱們帶路?”
我說這招行,你放吧。
紅紅手裡拘魂幡一晃,就要放人出來。
結果還沒動手,小玖忽然手搭涼棚,往遠處指了指,說:
“快看,前麵那村是不是就是崔家莊?”
我們借著夕陽的光芒往遠處瞅了一眼,隻見遠處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村落,這村落房屋坐落分明,炊煙嫋嫋,人氣十足,看起來規模不小。
我說:
“應該是了,白山水庫北麵,就數崔家莊規模最大。”
“瞅這村子比林家堡熱鬨多了,指定就是崔家莊。”
老楊瞎子也鬆了口氣,說:
“折騰了一天,可算是找到了,要是再晚點,等到天黑了再進村,估計崔雪娟的家人該不敢讓咱們進門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揮起鞭子,抽了驢屁股一鞭子,大聲的說:
“駕!”
“抓緊時間,趕緊把崔雪娟給送回去!”
不料這一鞭子下去,我卻聽見“哎呦”一聲。
我一愣,因為這聲音顯然是個男人的嗓音。
而在場的男人,除了我之外,就隻有老楊瞎子。
我問:
“瞎子爺爺,你咋地了?”
老楊瞎子一頭霧水,回頭對著我說:
“我沒咋地啊?”
我說:
“剛才我咋聽你哎喲一聲,還以為你崴了腳呢。”
老楊瞎子仍然是一頭霧水,說:
“我沒哎喲啊,我咋聽著像是你哎喲的?”
我這下可糊塗了。
難道是我幻聽了?剛才沒人哎喲?
可要說是我幻聽了,應該隻有我一個人聽見那聲哎呦,老楊瞎子萬萬沒理由聽見。
老楊瞎子也聽見有人哎呦,他還覺得是我在哎呦,這就說明不是我在幻聽,是真有個男人在哎呦。
我眉頭一皺,心說,這崔家莊可真夠邪門的,還沒進村兒呢,先弄出這檔子邪門的事兒。
想到這裡,我手上用力,又是一鞭子抽在驢屁股上。
就想趕緊進村,彆耽誤到天黑。
結果我這一鞭子抽下去,前麵又是“哎呦”一聲!
這次我聽得清楚,這哎呦是那頭驢發出來的!
我抽了它兩鞭子,這頭驢就哎呦了兩聲!
我說:
“是驢!是驢!”
“哎喲的是驢!”
這話說完,還沒等老楊瞎子他們說話,隻見那頭拉車的驢忽然扭過頭來,盯著我動了動驢嘴,大聲的說:
“廢話!你他媽挨兩鞭子試試?你能不叫喚?”
“你這小王八犢子下手那麼狠,抽的老子屁股蛋子火辣辣的疼,老子叫喚兩聲咋滴了?沒給你當場尥蹶子就算對得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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