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塊錢?
聽李學慶說完,在場的鄉親們都被驚呆了。
大家並不驚訝李學慶居然能拿得出這麼多錢。
他家的人口雖然不多,可是有三個壯勞力,而且作為村主任,縣裡每年還有補貼。
讓眾人吃驚的是……
李學慶居然要掏空家底來支持李天明。
難道辦養殖場真的能賺錢?
“我家投五百!”
鄉親們還沒從震驚當中緩過來,緊跟著又聽到李學工開了口。
五百塊?
就算是親叔叔,也用不著這麼豁得出去啊!
“都愣著乾啥,這是好事,真要是辦成了,那就是個金疙瘩,還怕現在投進去的錢,賺不回來。”
“我三哥這話實在,現在不投錢,等以後可就沒機會了,我也投五百。”
李學農跟著說道。
一起來的方豔梅都聽傻了,他家哪來的五百塊錢?
就算是有賣魚的錢,還有天會賺來的工錢,那也沒有這麼多啊!
他家的錢都哪去了?
方豔梅最清楚。
“他爹!”
“彆說話!”
李學農瞪了方豔梅一眼,起身去馬長山那邊做了登記。
緊接著,金利也投了五百塊錢,還有跟著李天明一起進城攬工的眾人見狀也紛紛找馬長山做登記。
每個人30、50的不等,有膽大的投了100塊錢。
剩下的村民雖然覺得這事不靠譜,但眼見這麼多人都往外拿錢,他們也坐不住了。
很快就有人解開了荷包。
人都有從眾心理,大家都往外拿錢,自己要是不拿,豈不是不合群。
而且……
萬一真的賺錢了呢?
李天明能跑下賣魚的路子,還能帶著村裡人進城攬工,他都說能賺錢,應該……
錯不了!
當然也有不願意的,錢總歸還是落袋為安,把自己的錢投出去,萬一打了水漂,不得心疼死。
比如杜立德,他倒是想拿錢出來,可又怕李天明記恨著之前的事,到時候再坑了他。
幾次想要站起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李學成也沒動彈,他的錢都在喬鳳雲的手裡攥著呢。
“一萬三千四百三十元。”
馬長山報了一個總數。
話音未落……
“我拿1500!”
李天明最後開了口,本來是打算出兩千的,可開年開春還得蓋房子。
1500!
眾人又是一驚,村裡人誰不知道李天明分家的時候,除了糧食,啥都沒撈著。
這才三個多月,就能拿出1500塊錢了。
他這錢……
對了,賣草藥!
村裡人都知道,李天明兄弟兩個經常上山采藥,去市裡送魚的時候,捎帶著賣給藥店。
可誰也沒想到,草藥居然這麼值錢。
當然,也有人懷疑李天明的錢來路不正,畢竟每次去賣魚都是他開車去,也沒旁人跟著,誰知道他會不會記花賬。
現在一投就是1500塊錢,以後村裡的養殖場真的辦起來,李天明豈不是要占一成的股。
每個人的反應,李學慶都看在眼裡。
不等眾人議論。
“長山,回頭把蓋著鋼廠大印的收條,還有賣魚的賬都貼出來,省得有人犯了疑心病。”
這話一說,正在懷疑李天明的人,感覺仿佛一個大嘴巴子抽在了臉上,火辣辣的疼。
“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瞧著有些人這水還沒吃上呢,就找把挖井人給忘了,去市裡賣魚,還有進城攬工,這賺錢的路子都是誰想出來的?”
一些人低了頭,羞愧難當。
“咱李家台子為啥這些年安安靜靜、穩穩當當的,一個個的心裡沒數?也不看看四圍八莊的都亂成啥樣了。”
不用看也知道,就在這大柳鎮,除了李家台子以外,其他村是個什麼光景。
今天刮這股風,明天刮那股風,今天這個運動,明天那個運動。
老農民不種地,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會,時不時的還得去縣城參加那個……
詩歌大賽!
種地的手去寫詩,這不成笑話了嘛!
李家台子為啥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還不是因為咱們村人心齊,上麵愛咋亂咋亂,咱們就是一門心思的種地奔光景。”
村裡也不是沒有那些個積極分子,可剛要鬨騰,就被壓下來了。
為此縣裡幾次批評李家台子不重視思想教育,不積極參與階級鬥爭,李學慶也隻當是放屁。
啥思想不思想的,能有填飽肚子重要?
“現在看著天明賣草藥賺錢了,咋?你們眼紅了?眼紅也沒用,你們要是有那個本事,也去山上采藥,也把草藥賣到城裡去。”
李學慶一通夾槍帶棒的說下來,眾人立刻消停了。
“還有,誰也彆想著讓天明帶你們,天明一個不到20的半大小子,為咱村做得還不夠多?他還有仨沒人管的弟妹要養活呢。”
這下大家都將目光投向了李學成。
仨小的為啥沒人管,還不都是因為這個拎不清的爹。
李學成被臊得滿臉通紅,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行了,沒啥說的,今天就到這兒了,後悔投錢少的,還有沒投錢的,現在也晚了。”
眾人聞言,那些一分沒投的不禁暗暗後悔。
養殖場這事說不定還真的能成。
“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賣魚的錢,全都建養殖場了,這個不用我教了吧,還有不該說的,要是從誰嘴裡冒出去,賣魚這營生就算黃了,往後有啥好事也彆惦記。”
村民們陸陸續續的走了,最後會議室裡隻剩下了李學慶和李天明。
“等會兒你和我去趟縣城,咱們這個事,還是得和縣革委打個招呼。”
李天明自然明白。
來年辦起養殖場,這豬崽、雞苗還得找縣裡的農業局。
不提前打個招呼,到時候肯定得卡脖子。
回家和弟妹打了個招呼,李天明回村支部開上拖拉機,帶著李學慶一起去了縣城。
臨近年關,縣革委的工作也是千頭萬緒。
來要救濟糧的,申請補助的,還有因為一些屁事,過來打官司的。
同時還要統計各種報表,製定來年的生產工作計劃。
胡主任也是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是從上麵下來鍍金的,對永河縣的事了解的不多。
要想乾出成績,還得仰仗著那些本鄉本土的乾部。
可有些刺頭實在難對付,尤其是……
“誰?李學慶?讓他等著。”
聽到這個名字,胡主任的火氣就蹭蹭的往上冒。
縣裡的乾部都對他言聽計從,鄉鎮的乾部也不敢彆他的眉頭,一個村主任居然幾次三番挑戰他的官威,還和他拍桌子,這讓他如何能不惱。
不是沒想過找個由頭,收拾李學慶一頓。
可是,還沒等他行動,就被人給攔下了。
聽手下人介紹完,胡主任才知道,整個永河縣最大的宗族勢力就是李家。
但凡李姓,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從李家台子遷出來的。
抗戰的時候,李家台子全體男丁豁出命的跟鬼子乾。
現在縣城的烈士陵園裡,李家先輩的衣冠塚足足有上百個。
可以說,李家台子家家戶戶都是烈士親屬。
李學慶為啥能被選上村主任。
他爺爺,他大爺,他二爺,他爹,他叔……
全家八口人都死在戰場上了。
誰要是動他,市裡武裝部能答應?
逼急了,人家敢去海子門口喊冤。
一個小小的縣革委主任的肩膀能扛得住幾個雷?
整治是不敢了,可胡主任咽不下這口氣。
“等?”
這大冷天的,在門口等著,沒一會兒腿都凍僵了。
“走,天明,吃飯去。”
“叔,等會兒領導要是見不著咱們……”
“怕啥?閻王不好見,我這小鬼還懶得當呢,走!”
說著拉了李天明一把,倆人直接去了縣革委的食堂。
他是村主任,來彙報工作的,按例能在食堂吃飯。
白麵饅頭,白菜燴豬肉,可勁兒造。
胡主任等了一會兒,感覺時間差不多了,讓人把李學慶帶進來。
結果……
“啥?吃飯去了?”
咕嚕……
胡主任的肚子也餓了,可這會兒李學慶在食堂,他要是去了,豈不尷尬。
咋辦?
等會兒吧!
好不容易等到李學慶和李天明吃飽喝足,回來就把胡主任給堵在了辦公室。
“胡主任,您現在不忙了吧,正好,我和您彙報一下工作。”
咕嚕……
胡主任憋屈得瞪著李學慶,是不忙,可他現在還餓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