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雪已經停了,沿著之前的腳印,找到剛剛抓麅子的地方,應該就是掉在這裡了。
扒拉著積雪找了半晌也沒尋見,眼瞅著天就要黑了,李天明感覺越來越冷,抬頭看看天,晚上估計又要下雪。
雖然那個zio丟了實在可惜,卻也隻能放棄。
下了山,正準備往家走,離得老遠就看見雪地裡影影綽綽地趴著一個人。
這是誰倒這兒了?
前些年逃荒的多,村裡經常來討飯的,可最近這一兩年已經很少遇見了。
這大冷天的,趴在雪地裡,還不得把人給凍死啊!
要是沒遇見也就算了,既然撞見了,那就不能不管,好歹是一條人命。
剛要過去,卻見那個人動了,貓著腰,手腳並用地朝前走。
啥情況?
這是遇見鬼了,還是碰見仙了?
正要喊一嗓子,李天明又發現,知青點門口也有個人影正蹲著,手上好像還拿著件衣服。
這又是誰?
天都黑了還出來洗衣服。
冬天洗衣服不方便,都是把臟衣服,尤其是棉襖扔雪地裡,用雪搓。
剛告訴謝建設,山上有野豬,輕易彆一個人出門,這咋還不聽勸呢。
還有那個人……
我艸!
李天明正想著,就見先前看到的那個人已經摸到了知青點門口,一把將那個正在洗衣服的人給撲倒了。
看到這一幕,李天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特麼是碰上耍流氓的了。
他聽說過彆的村有插隊的知青被村裡的二流子給糟蹋了的事。
可李家台子是什麼地方?
李家作為大姓,當年也是耕讀傳家,就算夠不上書香門第,可也絕對不允許在這裡發生那種狗屁倒灶的破事。
自從68年第一批知青下鄉,村裡人就和這些城裡娃相安無事。
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
“住手!”
李天明一邊跑一邊喊,相距不遠,很快就到了跟前。
被撲倒的那個人棉襖都已經被扯開了半截。
大概是嚇著了,連呼喊求救都忘了。
還真是乾這事。
大雪地裡,也特麼不怕凍死。
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個流氓的後衣領,用力將他扯起來,緊接著就是一拳打過去。
哎呦!
那人慘叫一聲,倒在雪地裡,剛要起身,李天明又是一腳,狠狠地踢在他的下巴上。
“彆……彆打了!”
那人下巴上挨了一腳,說話都含糊不清的,見李天明還要上前,連忙求饒。
“天……天明,是我,是我,彆打了!”
聲音聽不出來是誰,但借著雪地映出來的亮光,看著是有幾分熟悉。
“二狗子?”
“是我,是我,天明!”
李天明見對方應了,怒火更盛,上去一腳踹在對方的胸口上。
“你特麼咋能乾這事!”
這個二狗子是李天明的本家兄弟,雖然隔得遠了,但畢竟是一家人,現在老李家居然出了這麼一個玩意兒,簡直是……
羞先人啊!
“我……我就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
看他剛才趴在雪地裡那樣子,分明是早就準備下手了,隻是在等待時機。
“我讓你糊塗,我讓你糊塗,你個不爭氣的玩意兒!”
咣咣又是幾腳。
出了這種破事,傳揚出去,整個李姓都得跟著丟人。
二狗子蜷著身子臥在雪地裡,抱著腦袋,不住地哀嚎求饒。
看他這模樣,挨打的經驗相當豐富。
李天明一直到打累了才收了腳,回頭看向那個女的,等看清了對方的長相,不禁愣住了。
宋曉雨!
二狗子……
我的天爺!
上輩子宋曉雨正是嫁給了二狗子,因為結了婚,一直到80年代末才返城,二狗子也一起跟著做了城裡人。
這特麼都叫什麼事啊!
等等!
原本關於這兩人的記憶有些模糊了,畢竟關係不近,可此刻卻漸漸變得清晰。
宋曉雨不就是下鄉的第二年開春嫁給了二狗子。
當時在村裡還成了一件大新聞。
熟悉二狗子的都知道,這就是個地地道道的二流子,常年的不務正業,生產隊的勞動能躲就躲,躲不過去乾脆跑出去。
每年都是到了年根兒底下才回村,農忙的時候又見不著人影。
而宋曉雨呢?
來村裡插隊的女知青當中,宋曉雨可是最漂亮的一個,每回上工,不少年輕後生的眼珠子都在她的身上打轉。
當宋曉雨嫁給二狗子這件事傳開之後,村裡那些老娘們兒可是結結實實的熱鬨了好幾天。
說什麼的都有。
還有人說,宋曉雨是被二狗子壞了身子,這才不得已嫁了。
現在看來,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這個年代,女人一旦失貞,不管是因為什麼,人們最終都會投以鄙夷。
對女人來說,要麼死,要麼嫁,至於第三條路報警……
有幾個願意把這麼丟人的事宣揚出去。
宋曉雨這會兒也傻了,緊裹著棉襖,坐在雪地裡,目光空洞,臉上寫滿了恐懼。
你個王八犢子!
李天明又給了二狗子幾腳。
伸手想要把宋曉雨扶起來,卻被她用力揮手打開。
“你……你彆過來!”
“我不是壞人,壞人已經被我給抓住了,你彆害怕!”
李天明可不敢讓宋曉雨鬨起來,倒是不怕被人誤會,畢竟他的人品在村裡誰不知道,怎麼可能會乾這種事。
他擔心的是,一旦把人給引來,會對宋曉雨造成影響。
宋曉雨也是被嚇蒙了,聽著李天明安撫的話,漸漸清醒過來,抬頭看著他,好半晌才哭出來,用力咬著嘴唇,眼淚大滴大滴的滑落。
李天明也不知道遇上這種事,應該怎麼勸。
“人就在這兒!”
說著,一把將二狗子拎起來,扔在宋曉雨的麵前。
一個銀白色的小東西,從二狗子口袋裡掉了出來。
李天明拿起來一看,正是他丟的打火機。
沒想到被這小子給撿了去。
他這才想起來,剛剛扛著麅子回家的時候,也曾看到過二狗子。
這小子大概是眼熱李天明抓到了麅子,也想上山去碰碰運氣,順手撿到了打火機,回來的時候,恰巧碰見了宋曉雨在洗衣服,見她長得漂亮,這才動了歹心。
上輩子,或許真的和村裡那些婦女們傳的那樣,被二狗子得了手,宋曉雨實在沒辦法,才嫁給了他!
不過這一次,被李天明給及時製止了。
“你說怎麼辦吧?要是報官,就送這混蛋蹲笆籬子去。”
這種事還是得讓宋曉雨拿主意。
“彆,彆,天明,咱們可是本家,你饒了我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二狗子聽說要報官,頓時嚇得顧不上渾身疼,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就算沒得手,可這種事絕對夠重判的了。
鬨不好,沒等被送去蹲笆籬子,先得吃上一顆花生米。
本家?
老子今天就要大義滅親。
宋曉雨這會兒受了驚嚇,也沒了主意,而是看向了李天明。
彆看我啊!
要是讓李天明做決定,直接送官,該怎麼判,怎麼判。
可是那樣的話,宋曉雨差點兒被……
也就挑明了!
人言可畏,舌頭底下壓死人。
啥未遂啊?
傳著傳著就會變成宋曉雨被二狗子給得了手。
這個年代,讓宋曉雨怎麼在村裡立足。
李天明記得上輩子看過一部年代劇,裡麵有個女知青也是被強奸懷了孕,可她的知青戰友們非但沒有同情她,反而覺得她失貞丟人。
女知青被逼得沒辦法,幾次尋短見,最後一次喝了農藥,雖然被救了回來,卻燒毀了聲帶,一輩子都沒法說話了。
可以預見的,一旦這件事傳出去,宋曉雨的處境不會比電視劇裡那個女知青好多少。
但是,就這麼饒了二狗子,李天明又實在氣不過。
“你……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放心,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
說完,一把將二狗子拽起來,拖著他往村支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