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要說李家台子,整個大柳鎮,家家戶戶的日子,誰看了不眼紅。
好處占得多了,遲早要出事。
聽了李天明的話,何老四等人就算是對好處被外人占了,心裡不痛快,也明白李天明這麼辦是對的。
試想一下,如果李家台子把所有的好處一家獨吞,他們會咋想?
“都是眼皮子淺的!”
送走了何老四等人,李學慶忍不住開始吐槽。
“叔,人心不可能真的擰成一股繩,有些不同意見也正常,隻要大事上不添亂就行。”
李學慶聞言,想到自己之前的牢騷話,神色也是悻悻的。
“天明,讓老杜家的二閨女來廠裡上班,這事……我沒提前和你商量,你……”
李天明笑道:“叔,您想哪去了,這事您做得對!”
杜家在廠裡沒了股份,雖說是他們主動的,但看著如今廠裡乾得紅紅火火,杜家也算是受到懲罰了。
做事不能把人給逼急了。
這次廠裡招工,李學慶想把名額給那些之前退股的人家,李天明之所以沒有反對,就是這個道理。
分紅沒了,要是連去廠裡上班的路都給堵死的話,難保不會有人生出歪心思。
至於杜巧……
李天明對她一直沒啥意見。
他和杜鵑的事,縱然遷怒杜立德,也牽連不到杜巧的身上。
上輩子,甭管李天明和杜鵑過成啥樣,杜巧一直都站在他這邊。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時候不早,李學慶沒多待,起身回家了。
另一邊的杜家,杜巧上了一天的班,雖然累,可心裡卻非常滿足。
總算不用再一天到晚的在地裡熬著了。
“在廠裡上班,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啊?”
袁新剛坐在門口抽著煙,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才上了一天班,我哪知道!”
這次能得一個進廠的名額,杜巧也覺得很意外。
李天明和自家的仇,在她看來,那是怎麼都化不開的。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哪個男人能忍得了。
這些年,杜家還能在李家台子待的下去,都算李天明大度。
在被通知可以去廠裡上班的時候,杜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複確認之後,才知道是真的。
對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杜巧也是格外的珍惜,參加培訓的時候,比所有人都認真。
剛剛他們兩口子去向李天明道謝,李天明的態度雖然冷淡,但也沒難為他們。
“就是可惜了家裡的股份……”
當初杜立德要退股,袁新剛就覺得這事辦得不地道。
可他是上門女婿,家裡的事,連說話的份都沒有。
“你還想這個乾啥?能去廠裡上班,我就知足了。”
袁新剛聞言,表情訕訕的:“我不是惦記,就是……”
當初大姨子到底是咋想的啊?
今天去了李天明的家,袁新剛才知道,好日子到底啥樣。
杜鵑要是能老老實實的嫁給李天明,自家還能少得了好處?
兩口子正說著話,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咋回事?都這麼晚了,誰來了。”
杜巧起身,隨後便聽到了宋銀枝的聲音。
“鵑兒,你咋這時候回來了?”
杜鵑!
原本正要起身的杜巧又躺下了,還叫住了準備出去的袁新剛。
“你乾啥去?”
“我……大姐這麼晚回來,我看看出啥事了!”
“和咱有啥關係,老實待著你的。”
杜巧對杜鵑的恨才是真的化不開了。
要不是因為杜鵑,她何至於20多歲,都沒個說親的登門。
最後隻能招贅了袁新剛。
雖說兩口子過得也不錯,袁新剛不善言辭,但為人老實本分。
可養老女婿的身份,在村裡還是讓人瞧不起。
杜巧看著丈夫出門都耷拉著腦袋,心裡能不難受。
廂房這邊,杜立德也起來了,看著被宋銀枝帶進來的杜鵑,還有外孫女,先是一愣,接著便惱了。
“他又打你了?”
杜鵑此刻頭發散亂,臉上帶傷,那雙本應該明媚的眼睛,仿佛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生氣。
更讓杜立德心疼的是外孫女,瘦瘦小小,麵黃肌瘦的。
“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說話啊!”
杜立德知道杜鵑在何家過得不好,可畢竟是二婚,還帶著個孩子。
縱然日子難熬,人家能容得下他們母女,就算不錯了。
杜鵑之前幾次回娘家,也曾偷偷和宋銀枝說過,男人動手打了她。
可混日子,馬勺還有不碰鍋沿的。
但這次眼見杜鵑被打得這麼重,杜立德忍不了了。
“他嫌我生不出孩子。”
隻一句話,眼淚便像決堤一般滑落。
“她媽說我是不下蛋的雞。”
說著,杜鵑將袖子卷起來,胳膊上滿是青紫。
“都是他媽掐的。”
如果隻是自己受委屈,杜鵑也就忍了。
可今天隻因為龐麗在吃飯的時候,夾了筷子雞蛋,男人就要對孩子動手,杜鵑再也忍不下去了。
護著孩子的時候,推了她婆婆一把,結果就……
“爸,媽,我實在受不了了。”
越說越委屈,杜鵑不禁失聲痛哭。
看著閨女的樣子,杜立德怎能不心疼。
可是……
“你有啥打算?”
“我要和他離婚!”
離婚?
這才結婚多久,又要離婚?
杜立德這下犯了難。
這年頭,離婚再婚本就容易遭人非議。
杜鵑已經是二嫁了,再離婚,還不得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
不光是她,家裡也跟著丟人。
“鵑兒,離婚咋能隨便說,兩口子過日子還不都是這樣,忍忍就過去了,孩子的事急不來,你又不是不能生。”
杜鵑要是不下蛋的雞,龐麗是到哪來的?
“我去說說你男人,讓他給你賠個禮,日子……還是得過啊!”
宋銀枝心疼閨女,可杜鵑要離婚,這事她也不讚同。
“鵑兒,你爹說得對,大女婿我看著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動手肯定不對,讓他立個保證,以後再不打人了。”
“不光要保證,他們家也得有能做主的出麵來賠禮才行,鵑兒不能白挨打。”
杜鵑聽著,感覺一顆心瞬間涼透了。
本以為娘家是她的依靠,可是聽著父母的話,好像她受的委屈,隻需要一句道歉就能揭過去。
轉天,李天明去村口工地的時候,正好撞見何老四騎著自行車,帶著一幫人進村。
“何主任!”
“天明,去工地啊?要說咱們大柳鎮能有今天,真是多虧了你,我們也幫不上啥忙!”
嗬嗬!
幫忙就算了,隻要彆添亂就行。
“您這是……”
連男帶女,連老代少十幾口子,不會是憋著來打架的吧?
其中有一個身形壯實,三十來歲的男人看向李天明的目光明顯帶著不善。
“嗐,說起來都丟人,長青他們兩口子拌嘴,把媳婦兒給氣跑了,我們過來賠禮。”
長青?
何長青!
杜鵑的男人,難怪看他的眼神那麼怪。
“您忙著,我先去工地了。”
吵個架用得著來這麼多人?
可這事和李天明又沒關係,他沒那麼閒,去杜家的事。
李天明說完便走了。
何老四等李天明走遠,這才對著眾人道:“還愣著乾啥?走啊!真不願意管你們家這破事。”
何老四和何長青的爹是叔伯兄弟,求到他這裡了,實在不好推辭。
來的路上還在琢磨,千萬彆遇上李天明,結果還是……
“四叔,你咋對他那麼客氣。”
“你懂個屁,整個大柳鎮都指望著李天明呢,人家在市裡的領導跟前都有麵子,把你那點兒心思收收,彆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招惹了他,彆指望我會管。”
當初何長青要娶杜鵑,何老四就不同意,可無奈何長青腿上有殘疾,娶不上個正經人家的閨女,又見杜鵑模樣好,鬨死鬨活的非要娶。
“還有,把媳婦兒勸回去,好好過日子,彆一天到晚的生事!”
何長青耷拉著腦袋沒說話,對這個堂叔,他還是有些畏懼的。
“誰要生事,過門這麼些日子了,肚子也沒個動靜,絕了我家的後咋辦?娶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錢沒少花,弄回家個不會下蛋的雞。”
說話的是何長青的老娘,一臉橫絲肉,兩隻三角眼,看著就不是個好脾氣的。
“放屁,人家要是不會生養,閨女打哪來的。”
說著,何老四詫異的看向了何長青,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