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日子,杜家的閨女偷摸的跟著彆人跑了,這分明是把老李家爺們兒的臉皮撕下來,扔在地上踩。
上輩子,李天明迫於無奈,最後還是稀裡糊塗地娶了杜鵑,李學軍知道後,氣得直跳腳,好些年都沒再回老家。
現在李天明擺明態度要退親,李學軍自然是全力支持,打發了來報信的杜家人,把李天亮叫到跟前。
“去通知你三叔,四叔,還有你學慶叔,金利叔,把家裡的爺們兒都帶上,一起去杜立德家。”
不光是要替李天明做主,今天這檔子破事,丟的可是李家全族的臉麵,必須要討個說法,不然的話,往後李家的男人出門在外,都抬不起頭。
李天亮答應一聲,下炕就跑了。
“你爸他……”
正房屋亮著燈,還能聽見喬鳳雲指桑罵槐的嚷嚷。
“不管他了,小蓉,你在家看著小五,我和你哥去去就回!”
說著,招呼李天明一起出了門。
等爺倆到杜家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有本家的長輩、兄弟,住得近提前到了,還有不少是來看熱鬨的。
不光村裡人,出了這麼大的稀罕事,四圍八莊早就已經傳遍了,有外村的特意趕過來瞧個稀罕。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定了親的女人逃婚這種事,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件。
杜家和李家這下算是在左近幾個莊出大名了。
李學軍黑著臉,要是擱他年輕時候的脾氣,非得和杜家人見個生死。
“學軍哥!”
李學慶此刻也是一臉為難,他是李天明的本家堂叔,這件事說破大天也是杜家人理虧,可他還是村主任,怎麼著也不能把這件事鬨大。
“放心,咱來論理,不見血!”
聽李學軍這麼說,李學慶頓時鬆了口氣,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天明。
“天明,放心,今個叔給你做主!”
“謝謝叔!”
正說著話,三叔李學工,四叔李學農,還有李天明的幾個堂兄弟都到了,三叔家的老二天洪手裡還拎著根小臂粗的棍子。
“哥,你一句話,我非得把杜立德家的房頂挑了。”
李天明平時和三叔家的兩個堂弟最親,尤其是老二天洪,連他爸說話,他都敢梗脖子,卻最聽李天明的話。
“誰讓你帶老二來的?”
李學軍沒打算和杜家動武,畢竟李天明兄弟往後還得在村裡過活,杜家雖然是外姓,可附近幾個村裡也有不少親戚,真把杜家人給打了,人家日後肯定要報複回來。
“我得攔得住這愣頭青!”
李學工對自家老二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把棍子放下!”
大伯發話,李天洪不敢不聽,老老實實的把棍子靠在了一邊。
“金利還沒到?”
“來了,來了!”
一個身材敦實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正是村裡生產一隊的隊長金利。
要解決李家和杜家的事,村主任和生產隊長都得在場才行。
“學軍哥,今天這事……”
金利也同樣為難。
“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杜立德早就知道李家人到了,隻是自家閨女做下了醜事,他實在是沒臉見人。
“來……來啦!”
杜立德臊得臉通紅,不敢去看李學軍等人。
“進屋,都進屋!”
“屋就不進了!”
關起門來說?
李學軍沒打算給杜立德留臉,沒把他拉出去,到大街上論理,就已經算厚道了。
杜立德麵色一僵,他知道今天自己這張老臉算是徹底保不住了。
“還不把那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給我帶出來!”
立刻有杜家人進了屋,沒一會兒就架出來一個人,兩條胳膊被反綁著,兩頰紅腫,蓬頭垢麵的。
但李天明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年輕時候的杜鵑。
上輩子,兩人在一起過了幾十年,李天明也曾勸著自己放下,可杜鵑就是塊捂不熱的冰,一來二去的,他也的心也涼了。
如今再見到杜鵑,李天明心裡說不上恨,甚至連埋怨都沒多少,更沒有因為她此刻的處境,有半分心軟,隻想著儘快和這個女人撇清關係。
“學軍,人我給抓回來了,要打要殺,隨你們的便,是我閨女做了混賬事,今天就是一棍子打死,我也沒有怨言。”
又來這一套,嘴上說得狠,還得了一個家門嚴整的好名聲。
上輩子杜立德就是耍著苦肉計,把李天明架了起來,最後更是逼著他娶了杜鵑,重來一次,李天明可不能讓他如願。
可還沒等他說話,李學軍便開了口。
“立德,這是乾啥?新社會可不興老一套,快把人鬆開,還喊打喊殺的,就算是你親閨女也不行。”
李學軍能在國企大鋼廠混到後勤處科長的位子,自然不是個沒見識的。
杜立德這點兒小心思,哪能瞞得過他。
“今天這事……彆的我也不說了,該怎麼教育孩子,那是你們杜家自己的事。”
這話分明就是在說杜家的閨女沒家教,在場的杜家人,一個個全都臊紅了臉,還沒法反駁,畢竟,杜鵑都已經做出來了。
他們現在更需要考慮的是,名聲臭了一窩,往後自家的女兒怎麼嫁人。
“我們今天過來,是奔著解決事,往後還得在一個村裡過活,總不能親事不成,最後還成了冤家,立德,你說呢!”
杜立德一聽就急了。
“學軍,你這是說的啥話,親事咋就不能成,人我給抓回來了,也教訓過了,你看……”
笑意漸漸褪去,李學軍的臉色越來越冷。
一旁的李學工怒道:“杜立德,你還要不要臉了,你閨女跟人家跑了一天,誰知道都乾了啥,還想把你這丟人現眼的閨女塞給天明做媳婦兒,虧你說得出口。”
正趴在牆頭上看熱鬨的村裡人,頓時哄堂大笑。
話糙理不糙,在另一個男人家裡待了一天,誰知道現在的杜鵑還是不是個黃花大閨女了。
“你咋能說這話,你咋能說這話,敗壞我閨女的名聲,我和你拚了!”
杜鵑娘從屋裡衝了出來,貓著腰朝李學工就撞了過去。
可還沒等到跟前,就被杜立德給拉住了。
真要是打起來,李家可不隻是來的這些,李學軍在村子裡喊一嗓子,能殺出來幾百個壯勞力,轉眼就能把他們家的房子給拆了。
“回屋去!”
說著,一巴掌拍在了杜鵑娘的後背上,還一個勁兒的使眼色。
杜鵑娘灰溜溜的走了,隻剩下杜立德一個人獨自麵對李家人。
“學工,你這話說得哪還像個長輩,我敢用我杜家老祖宗起誓,鵑兒和那個人啥事都沒有!”
又是一陣哄笑聲響起。
啥事沒有能在結婚當天,跟著人家跑了,這話說出來糊弄鬼呢。
“有沒有的,也不關我們家的事,這門親事,李家高攀不起,趁著倆孩子沒拜堂,也沒領證,還是誰也彆耽誤誰了,再說了,國家現在提倡婚姻自由,你家閨女既然心裡有了人,我看你還是彆攔著了。”
李學軍說完,轉頭看向了李天明。
“天明,你還有沒有要說的?”
李天明看了眼坐在地上垂著頭的杜鵑,兩個人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要是能早重生幾年,他一定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杜鵑,咱們倆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是什麼人,不信你不知道,你要是真不願意跟我,就該早點兒說出來,我李天明也不會死皮賴臉的,非得娶你不可。”
“定親的時候,你不說,你爹收我家彩禮的時候,你還不說,哪怕昨天晚上,你托人捎個信,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了,我也絕不會死纏爛打。”
李天明說著深吸了一口氣,這些話,他上輩子一直堵在心裡,現在終於有機會問出來了。
“你非得在結婚這天……我就不明白了,我李天明到底哪得罪你了,非得把我的臉皮扔地上,讓四圍八莊的鄉親看我的笑話!”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節,看熱鬨的鄉親們也是頻頻點頭。
杜鵑自知理虧,自始至終,一句話都不說。
“鬨成這樣,親事也就彆提了,既然你不願意跟我,我成全你,隻是……彆後悔!”
“不行!”
李天明剛說完,杜立德就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