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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桉的眼睛漸漸睜開,他的視線是清晨,不少為了養家糊口的菜販已經開了攤,對麵包子鋪的水氣暖洋洋的撲在他的臉上。
他扭頭看向空無一旁的座位,那是千依晴昨夜坐過的。
謝桉無意間看到了昨夜千依晴給他留的那張紙條,出於好奇,他張開了褶皺的紙條。
“這頓不是白請的!給我拿你的曲子來換!”
謝桉哭笑不得,隻是將這件事默默放在了心上,他走回清衍侯府,收拾一番,與清衍侯客套兩句便走回了監察院,畢竟現在監察院還有空餘房間,他也不大好意思一直在那裡住。
謝桉剛推開院門,就看到刑不圍一副恭候多時的樣子。
“怎麼了?”謝桉知道刑不圍有話要對他說。
“現在監察人手有些不夠,在棱州有份密報沒有人去取…”刑不圍低著頭,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那…我去?”謝桉對這個並沒有多大意見,畢竟自己這個代理院長這些天什麼也沒做,再者說來自己做些普通察子做的事也是應該的。
建康城的某處庭院內,兩個中年男子打著熱茶,臉上仍是那般波瀾不驚。
“段長鬆和李竹終已經過去了,就是不知道這事能不能成”沈長禮與對坐的李若銘不同,他眉眼間還是有股憂心。
“你怕什麼?一個不會武的書生罷了……再者,他這麼信任刑不圍,這次他絕對沒有那麼好運。”李若銘臉上的輕視和得意毫不掩飾。
謝桉卻是上了快馬向棱州馳去,對於刑不圍,他倒還是信任的。
踏雪閣。
馮踏雪孤零零的一人站在踏雪山巔,踏雪山似乎一年全是冬季一般,永遠是雪白的一片,中年劍仙腰間彆著酒壺,“還熱著”中年劍仙目光難得瞥向南方。
劍氣一凜。
謝桉進了棱州城,監察院內人卻是不少,其實若非兩家壓製,監察院之權可擔得上大宋第三。
謝桉拿著院長令牌,說明了來意。
“哈?院長!近來並無需得向建康彙報之事啊,儘是些棱州城內的案子罷了”
謝桉一愣,近來自己風頭正盛,不論是監察院長還是文采斐然之名都響徹天下,公然在大殿上與仙門作對,相當於明晃晃的打兩家的臉。
兩家會縱容自己?
可……刑不圍。
謝桉背後一涼,自己現在是被算計了?他一股腦的鑽進監察院。
“那他若是躲在監察院內死活不肯出來怎麼辦?”沈長禮總是覺得有些不妥。
“那就讓他出來!”
謝桉身後卻被一根手指點了點。
“院長!剛才是我們記錯了,這是本月要上交給建康的情報,還有半封在棱州郊外”
突然出現的察子和情報讓他覺著有點刻意了。
“院長若無旁事,屬下告辭!”
謝桉有些猶豫不決,呆呆的看著那一卷紙怔怔出神,他沒來由的拆開,裡麵是正常的案件彙總。
“算了!死就死吧!”謝桉飛身上馬,一路駛出棱州郊外,不過換了身衣裳,蒙上麵容。
謝桉眼前卻在此時出現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紮著過肩馬尾,半側著身子,腰間彆著一柄三尺長劍,利落鋒利的五官被光線勾勒出來,嬌俏的麵容上寫滿英氣二字。
“謝公子!該停停了!”身著黑衣的女子慵懶開口道“你心是真大啊!人家那麼明顯了要殺你,你還過去乾什麼?”
謝桉趕忙下馬。
對麵女子伸出手掌揮了揮,“你看!如果我是要來殺你的人,你現在早死了!”
謝桉撓了撓頭,“還沒問姑娘如何稱呼”
“我姓上官,上官婧妍!”
“那姑娘,會殺我嗎?”
“切!你個文弱書生,我要是想殺你你早死十幾回了!”
“我聽說如今天下四分,西楚王室便姓上官”
“誒!有眼光,不過未免不禮貌了些”
謝桉能感覺到前一秒還在和自己閒聊的她,如今周身已然環繞著一股淡淡罡氣,腰間的三尺長劍也在劍鞘中震顫。
“前麵有個轉溝亭,你去那裡,自會有人護你離開!”上官婧妍轉身離開,不再說任何一個字。
轉溝亭周遭竹林茂密,不遠處便是山崖,山崖上的碎石卷著些許塵土,上官婧妍隻一步,身體便似鵝毛一般輕盈的點在一處竹端。
謝桉向竹林深處走去,竹葉隨風搖曳,與上官婧妍閒聊時不同,粗壯筆直的竹子肉眼可見的晃動。
段長鬆此時悠哉悠哉的與對坐的李竹終下著棋,清風徐過寬大的衣袖,竹林間儘是埋伏好的兩家弟子。
謝桉從竹林後冒出頭來,正巧看到了轉溝亭內下棋的兩人,他自是認識的,也知道自己不該出來。
“來了!就彆躲著了!”李竹終隨意一揮衣袖,謝桉周遭的竹林就敞開,他一整個人就這麼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謝桉愣在原地,他眼前是一群兩家子弟,全都手執刀劍弓弩,麵色陰沉。
段長鬆朝謝桉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謝桉剛才踏出一步,兩家子弟就將轉溝亭至謝桉的地方圍住。
“你說……你今日該怎麼活下來呢?”李竹終百無聊賴的把玩手中的棋子,側仰著頭,看著少年。
“活?”謝桉現在是有些絕望的,本來以為是一次新的機會,本來以為她是來救自己的,誰知她是在給自己指路。
遠處的上官婧妍站在竹葉頂端,叉著腰,看著謝桉所在方向。“他……不能真死了吧?”
謝桉將兩人棋盤推出桌外。
“嘩啦啦”
棋子灑落一地。
李竹終朝天揮了揮手,弓弩指向謝桉。
上官婧妍身子一顫,半起腳尖,可是又懸在半空。
“慢著!”真氣一掌轟開將謝桉包圍的兩家子弟,生生將包圍圈撕開一道口子。
他從竹林中走出,隻一刹便將周遭竹林天穹襯得了無顏色,世間不再有任何詞語能形容此少年的容貌,膚如凝脂,眸若春水,寒鬆傲立單薄身,行走間四處山茶花開,單單一人,便已是人間絕色。
謝桉稍愣,他從未見過如此清秀少年,在心底中,生起驚豔,少年走動間,白衣翩翩。
“你是?”李竹終開口問道,他對眼前少年生起異樣情感,如若是打扮成女子模樣,即便是沈清榆也不過如此。
“在下清泉路氏寒塵,是奉道家掌教之命前來”
路寒塵行走間山茶花香無意浮動兩人的心。
隻是目光對上謝桉的那一刹那,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後知後覺在心底泛出一句“好漂亮!”
李竹終突然拔劍,指著謝桉的脖頸“謝桉,你有無意向,入我兩家做事?”李竹終目光難得柔和了些,“其實……我們今日來並非來殺你,我們兩家掌教十分欣賞你,若入我兩家,定給你個光明的前途,平步青雲!”
謝桉心中答案早已定下,在多家民女被盾陽殺死而無處申冤時,他便意識到封建社會的可怕。
但他現在不能這麼做。
“兩家這是非逼我在陛下和你們之間站隊呀”謝桉無意間走了兩步,恰好走到路寒塵身畔。
“我,加入你們”
李竹終和段長鬆並不相信謝桉說的話,段長鬆拔起腰間懸掛的三尺長劍,懸在他的肩上。
突然,劍芒鋒起,數條修長的刀芒無來由的斬碎轉溝亭,在竹葉頂端站立的少女瞬至謝桉身畔。
“你又是誰?”段長鬆開口問道,隻是他這方才開口,在謝桉喉頸的劍就破碎一地。
“今日,他誰也動不了!”
“你不是要來殺我的嗎?”謝桉有些疑惑,自己這條路可就是上官婧妍親手指的。
上官婧妍微微側頭,朝著少年一笑“略施懲戒!”又將頭轉了回去“你們若是打的過我,儘管來!”
李竹終與段長鬆都不再說話,“既然謝公子同意入我兩家,那明日便昭告大宋。”
謝桉慌了,如此一來,宋帝定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兩家也未必會信任自己。
難辦啊!
謝桉稍有些愣神,上官婧妍側頭朝謝桉道“我們家馮老爺子要見你!你回建康那事……得緩緩。”
“馮老爺子是?”
“踏雪劍仙,踏雪閣主,馮踏雪!”
“找我要乾嘛?”
“我怎的知道!”
謝桉嗯了一聲,可就在這短短一刹,環繞在他周身的清風變得狂暴,自身止不住的向後退,似那鵝毛飄蕩,雙腳不斷磨著崖邊碎石。
謝桉頭頂一涼,轉頭卻看到路寒塵那絕美側顏,他的手臂恰好攬住謝桉的肩膀,微微側眸“彆怕”
二人身子卻再也控製不住,微妙的平衡被段長鬆的又一掌徹底打破,二人清瘦的身子瞬間變得沉重,再也止不住的下墜……
“你敢殺他?”上官婧妍周身環罡氣,背上的劍“唰”的一聲出來,一劍抵住段長鬆的喉頸“彆以為我不敢乾預南宋內政,你若是惹得仙人不快,就算是宋帝來了也救不了你們兩家!”
劍就這麼恰好劃過段長鬆喉頸,在段長鬆的喉劃出一道血痕,劍歸鞘時,一道淺淡劍氣似風拂過他的身體,段長鬆單膝下跪,嘴中止不住的噴出血來。
“謝不殺之恩”段長鬆嘴角顫顫巍巍,在骨子裡止不住的發抖,他修為被廢了一大部分,上官婧妍這架勢也將李竹終弄得不敢動彈。
山崖下。
原本就已至傍晚的時辰在謝桉醒來時已至夜晚,他的身前有一道柴火,暖洋洋的沁入他的心肺,他抬起眸子,路寒塵正端端正正的打坐調息,未曾改變的是,他仍舊那麼漂亮。
“醒了?”
“嗯”謝桉無聊擺弄身前的柴火,半托著腮幫“為什麼要救我?”
“救你還需理由?”路寒塵抬起雙眸,火光夾雜些許月光,直直的照在他的眼中。
“你……不是仙道兩家的人嗎?”謝桉不敢對上那雙近乎完美的容顏,雙眸在不經意間放的低了些。
“我……不是”路寒塵仰起頭看向遠處狹長的月亮,“我這次來,也不是為了你,也……”路寒塵不經意間說出他最真實的聲線,他急忙捂住嘴,可酥婉溫柔的聲音已然傳入少年耳中。
“你……真的很漂亮”謝桉終是勇敢了些,比起感情中的怯懦,似乎大大方方的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更有效。
“我……”路寒塵見謝桉已然知道自己真實性彆,他抬起手,將附在自己臉龐的麵具撕下。
她坐在那裡,麵龐清冷,已然無半點缺陷,一雙眸子泛著星光,與清冷麵龐不符,她的眸子含著桃花,在月光下,風情萬種。
謝桉雙眼被她填滿,她從未見過如此女子,不再有任何詩詞可以比擬,腦海被清空,隻覺她眸若春水。
“我…姓沈,名清榆”沈清榆抬起眸光,視線直直的對上清秀少年郎,“我的身份你,應當知道”
謝桉自然知道,在北齊文強武弱,自古以來大文豪數不勝數,而沈清榆,容貌冠絕天下,算算年紀,與謝桉同歲,更是北齊帝朝東之女,她的氣質將溫婉一詞具象出來,在她麵前的謝桉不禁怯懦了幾分。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沈清榆開口道,她知謝桉如今之處境,若是明日兩家將他謝桉入兩家之事告遍南宋,那宋帝定然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兩家定然不會重用一個立場不明的人,以他在建康之權勢,定然活不長久。
“不知道啊,或許自踏入建康以來,我就注定要在兩派之間選一個。”謝桉身子向後仰了仰,看天上孤寂明月,“你有你來南宋的理由,你不說,我便不問。”
“其實,倒也沒什麼”沈清榆微微歎氣,“你說……這世間,究竟怎樣才是父母呢?”
“父母?自然是對待兒女極好的,雖然……我並未體驗太多父母給予的溫暖,但是,每個人終有不同啊,我的父親一生就為了讓零州洛氏名揚天下,可對待子女卻又是另外一番態度了。”
“你,和我倒是相像”
“你生在帝王家,定然有所不同,我想無論是將來為了國家利益嫁給一個自己素未謀麵的陌生人,還是要在全天下麵前照料皇家臉麵,都是極其辛苦的,我相信,你應該,不是很開心吧……”謝桉覺得自己這番話有些唐突了,自己什麼身份?能不能活下去都另說,還在這教育起一國公主了?
“嗯”沈清榆第一次聽他人對她說這樣一番話,端正的儀態輕鬆了許多。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這一次是謝桉問的,他實在想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想去趟建康看看”沈清榆雙眼變得明亮了許多,“我也不知道要乾什麼,如果知道,那人生豈不太平淡無味了麼?”
“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建康嗎?”謝桉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鐘情,比起這個,他更加相信見色起意,可遇見她,心跳總是明顯,與她說話總是期待。
早知道就不問了,明明才一麵之緣,這麼冒昧,合適嗎?謝桉啊謝桉,你和流氓有什麼區彆啊!?
“可以”沈清榆總是這般乾淨,或許,在南宋待上些日子,會讓自己輕鬆些。
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