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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叔嫂鬨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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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娃縱有水性,去追逐吼、雨工、火光獸,豈有不吃水之理。

他吃一肚皮水後飄浮水麵,沉不下去。當他意識微弱時,他在想我好悶,我嘴巴鼻子都堵死了,頭好疼,我為何會如此……

哎呀我是去追逐我的兄弟,來來兄弟,來拉我一把呀!我死不了的,快來……

他已無意識,隻有殘留的一點幻覺。他見周圍黑水河上飄的蓮花,不是蓮花,也不是河燈,是幻燈,演著每個人一生的善惡,所有微枝末節都演得很誇張。

他口張著,水還在灌入腹內每處空隙。水壓迫五臟,五臟之氣被逼出,如魚吐泡,“骨都、骨都……”

蓮花都已漂向離恨之天,魚也都退避三舍之外。

黑水河中,剩下冷駿及小兒狀膚白頭圓的罔象,慣例水屍之魂由罔象拿辦。

駿娃神經已癟,肢體已僵,肺、肝之氣逼出如鮫魚淚,已無聲息。至心,則斷氣最難,氣之逼出如催命,凝成芒毫而出之。

時其魂魄行將離體,聚成一空明小獸,伏在波尖。

罔象視之好玩,坐於小獸頭頂,小獸縮至沒有,跳開便又還原。

罔象又以爪撥弄之,比氣更虛,比泡還柔。爪縮,又小獸然。

而他屍之魂魄無不猙獰襤褸,急急拘拿向陰曹繳令去也,寧可嬉戲乎!

駿娃既與罔象隨波逐流,心之氣已儘逼出矣!所凝之芒毫灼灼然,為波尖之空明小獸點燃虎虎二睛。

小獸乃將水屍一蹬,剛要脫離,罔象見之驚懼,倒抽一口冷氣說:“啊也,不拿你了!你去!”

黎明時分,乃有漁翁漁婆將他撈起。他們將駿娃肚皮擱在船舷上,頭朝下,背上壓兩塊船板,令水吐出,就忙收魚鉤去了。

過後又看,覺活不轉來了,便將其翻過橫擔在船首,尋思到處偏僻水灣,將其水葬。

這一換位,口正好向風。

漁翁夫婦船尾吃著飯,聽船頭喊:“好香的飯!”

他倆丟下碗從艙篷鑽過來看,少年已坐起,眨巴著水汪汪的雙眼,說:“爺爺婆婆,謝謝你們救了我。我餓了,要吃飯!”

漁翁漁婆又驚又喜:“好好,吃飯!以為你都——”

忙找件乾衣裳給他換了吃飯。船劃到木洞,少年對漁翁說木洞仙鶴堂藥號老板是他二伯。

漁翁不知耳背沒聽真,還是弄混淆了,跑去青天堂找人。

駿娃躺在船頭。過了約一個時辰,岸上走來二人,問過他姓名,便笑了起來。

對漁婆說:“我們是青天堂的,老爺叫他。”就將他架上岸去了。

青天堂是個袍哥堂口,駿娃被勒令在磨坊推石磨。次日,他見有人被架進來,麵朝下扔於地,擺成個大字。

這他不需要翕動鼻孔,便知是誰,大吃一驚。

又見喝醉的守磨坊老幺去取拉碾砣的木枷,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不整死才怪!

他跑去把這人抱起來,低聲道:“趕快,到對麵屋,躲起!”

季仙虛弱得被抱起時眼都是閉著的,聽見兒子聲音,這才努力睜眼,兒哪,你怎麼也在這裡?嗨,老子拚死拚活也要把你救出去!

駿娃見爹驚呆癡愣的樣子,便稍加用力地一拍,正好拍在屁股上了:“快起來,去躲起!”

季仙遭板子打爛的屁股挨這一下,疼得呲牙咧嘴,半邊身子都疼麻了。

感慨老子從沒打過你的屁股,你打老子的屁股!好好,你叫我躲起,我就躲起!

疼出的淚花和激動的熱淚交迸,在兒子懷中伸衣袖拂了拂,掙紮站起,蹇入對麵倉房。

駿娃隨即進來,靠著牆一站,雙手十指交叉掌心朝上放在小腹。

季仙由他所站處向上一望,有個小窗洞,頓時會意。便以左手扶著兒肩,右手挽著受傷的右腿抬起踩在兒手掌做成的“馬鐙”上。

這駿娃十指之不凡,爹腳一踏上力氣就來了,兒子再用手送一下,他左腳就踏在駿娃肩上站著,從小窗洞翻了出去。

老幺走來將套牲口的木枷給駿娃套上,醉醺醺嚷道:“冷四爺!叫你拉三天碾槽,碾兩石包穀出來,中間不準吃飯……有我,吃飯有我!哈,吃飯有我!”

半夜裡,青天堂的人要將季仙拿去沉河。他屁股大腿已被打得稀爛,來人因他功夫了得,摸黑一擁而上。

幾人將他捆起塞進麻袋後,為首的對著麻袋叨念:“冷四爺,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們要整死你喲!”

然後抬起,咋這麼輕?

“那廝人瘦。”

“瘦也是頭駱駝,不至這麼輕。而且,這廝很凶呀,裝袋子他咋一點都不反抗?”

這才點起燈,解開麻袋看,竟是個少年!

少年神色由冷硬至於緩和,問他隻承認施了掉包計,搖尾乞憐什麼的,沒門!

季仙往木洞尋二哥,夏茹執意同去。下水船甚快,午後即到了木洞仙鶴堂藥號。

藥號夥計說師傅回留仙鎮去,已走了兩天了。

夏茹聽了一下就失去神智,身體晃悠起來,夥計忙攙扶著。

女眷也出來了,便要安排她在此歇息。夏茹定下神對季仙道:“老幺,我既來尋夫,我必定要跟你一路!”

袍哥堂口多數都以茶館為議事之所。木洞袍哥青天堂則有不同,是一幢當街四楹重簷十分氣派的院落。

季仙遞了名片,佇候多時,裡麵才道出聲“請”,同時出來兩個怒目執砍刀的魯莽漢子,兩邊一站。

季仙微微一笑,乃帶著夏茹,昂首跟守門老幺跨進尺高的門坎。

轉過影壁是個大院,鋪的方塊青石,兩邊是轎廳和馬房。對麵過廳又站兩個端步槍立正姿勢的大漢,老幺帶著穿過。

進去是間擺放桌椅的敞廳,階下兩個背手彆手槍的二漢,將下巴翹起望著滴水。

老幺還往裡走,季仙想竟有如此耍威風的,欺我是個跛子?

這才到了後麵大廳,正麵坐的正是麵如黑棗、張飛胡須的劉培龍大爺,膚白微髭的周五爺、黃瘦麵皮的曾六爺分坐左右。兩個插手槍豎眉立眼的老幺,於階沿下人字站立。

季仙上前拱手行“拉拐子”禮,斜出左腳,後半身前傾作騎馬樁式——這對他受傷左腳來說恰好很方便。又以行話作了自我介紹,前來貴碼頭一緣諸位大哥雲。夏茹也道了萬福。

對方卻不請坐。曾六爺惡意笑著:“冷四爺,你腳跛了,還走得?”

季仙微擰著眉頭,正欲開口,周五爺又冷笑道:“哼,叔嫂同行,冷四爺,你可知禮?”

季仙覺被戳著軟肋,幸好握有話柄,拱手道:“周五爺,小可知禮與否,容再議。貴堂口乃我縣袍哥重鎮,禮儀規矩世所景仰。煙茶這些都且不提,可否借與二坐凳,給來客一坐呢?”

三個神色微窘,劉培龍乃仰臉“嗬嗬”笑幾聲,招手叫老幺搬來兩把椅子。

夏茹且不坐下,站著道:“周五爺,你剛才說叔嫂同行於禮不合。袍哥堂口,最敬的是關老爺——”

說到此向堂上高懸的關公像凝眸一望,“關老爺有件事,說起也叫叔嫂同行呀!”

季仙對夏茹的機警、見識暗暗叫絕,忙接著道:“嗬嗬,關雲長千裡走單騎,我二嫂說得好!說得好!”

周五爺微微一笑:“這女人,算你會說。”劉、曾把臉虎著。

季仙便說自己來此,隻為打聽二哥仲仙下落,二嫂惦記丈夫,同來也是人之常情。不想貴堂口劉大爺、周五爺、曾六爺俱出,如此優禮隆重,真是不敢當。

仍要請問三位大爺,我二哥是五日之前到木洞的,這幾日造謁過貴堂口沒有呢?

季仙說畢,上麵三個互相看了看。

他已看出三人惱怒而又失落的神色,念頭一轉,便又道:“各位大爺,小可在敝堂口,也忝列了個閒位大哥之職。既來此,也便替堂口幾位大哥,問劉大爺、周五爺、曾六爺的安。對於不幸發生的黃七之死,請三位大爺千萬息怒,賠償之事,也自當有所交待。”

劉培龍冷笑兩聲後,先說了哪裡見過什麼冷仲仙,對夏茹道:“你走!”

夏茹站起謝過道:“劉大爺是最講信義的,我相信劉大爺不說黃話。”

又道:“劉大爺,我既然來了,要將那天拿劉大爺名片的二人,來我們香堂賭錢的事說幾句。”

夏茹事先問過錢凱和六妹,加上自己對牌桌的一套都懂,對二人如何靠玩千術贏錢,說得井井有條,絲絲入扣。末了道:“我說的若有半點虛構,那位跑脫的何五,可以對證!”

青天堂三個聽夏茹說話,並無半點打岔。她說完後,周五爺始道:“這婦人倒還伶牙俐齒。念你原是來尋夫的,不然,袍哥的事情哪用得著你插嘴!冷季仙,你可知被孫裕國、錢凱等加害的黃七是誰?”

季仙站起拱手道:“慚愧,我也是到了寶地,方聽仙鶴堂藥號夥計說起,這黃七曾救過劉大爺的命……”

“叭!”劉培龍一拍桌子,桌麵竟有垮塌之聲,碎渣帶著血珠兒四濺,吼道:“冷季仙,你不將孫裕國、鮑凱這兩顆人頭,給我提來,兩手空空,敢來闖堂!來人啦!”

兩邊甬道應聲走出十數個老幺。“給我捆起!”

周五爺道:“劉大爺,且稍息怒。”他見無論劉大爺拍爛桌麵及眾老幺長聲吆喝,季仙都兩腿平放地端坐不動,神色絲毫不改,暗中叫好。

乃道:“冷四爺,你既來下矮樁,劉大爺震怒之中,隻說了提頭來見這一條,另有兩條,聽我道完。

“那個六妹,既是給了何五他們的,也必要送過來,或拿來剮,或送窯子;那天所輸的錢,有二十萬,也必要還來。加上劉大爺說的兩顆人頭,留仙堂辦到這三條,方可言和!”

曾六爺接著道:“本來即刻之間,就要動起刀兵!今起兩日為限,爾可速回,辦到這三條,留仙鎮可免遭血光之災!”

周五爺乃站起:“送客!”

季仙穩坐著道:“五爺稍候!貴堂口三條,尚可商議。請問何五、黃七二人,玩弄千術,又該當何罪?袍哥黑十條,其中第七條,便是誑騙之罪,犯了要受到剽刀、碰釘、三刀六個眼、自己挖坑自己埋之刑罰!”

周五爺冷笑:“冷四爺,你要說起紅十條黑十條,不孝父母,奸淫偷盜,誑騙欺詐這些,就是貴堂口,我都給你數得出幾起來。你要逗硬,我就給你說幾個名字出來,看你會不會把他拿來三刀六個眼!”

季仙一時語塞。夏茹站起要說話,劉培龍本就麵如黑棗,更黑得不見了眼珠子:“來人!把這個女人攆出去!把這個瘸子帶到後邊磨坊去,推兩天磨,待我青天堂將留仙鎮踏平之後,再行發落!”

夏茹接過:“莫忙!啥子無話可說?犯了黑十條的,有的沒有逗硬,這回逗硬,就錯了哇?劉大爺,你說紅十條黑十條,訂錯了沒有?沒有訂錯的話,對何五、黃七,又該不該逗硬?我若是包公,對留仙堂、青天堂各打五十大板!”

曾六爺氣得五官扭成一堆,焦黃一張臉宛若塌方之危崖,喝道:“反了反了!我青天堂豈容得個女人,在堂上咦哩哇啦,還敢自稱包公,還不拉她下去,打十個板子,關起!”

一老幺剛揪住夏茹胳膊,她便嚷起來。季仙坐著伸出拳頭將老幺打得驚叫。

又同時擁來幾個老幺,被他站起都打倒在地上。

他自己也站立不穩,夏茹正要去扶,他已經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這群倒地的老幺翻起,各執兵器在手。六爺搶過來:“都閃開了!”

對季仙道:“哈哈,你一個瘸子,來大鬨青天堂,我不拿下你,我青天堂匾額,還掛也不掛!”

將長衫脫了一甩,正罩著一個老幺的頭,急切扯不脫。

季仙坐著,才閃過他拳頭,衣領已被揪住。拱手道:“六爺,冷季仙哪是你的對手,認輸,認輸!”

劉培龍氣得口吐白沫,叫道:“完了完了!”

周五爺站起,朝夏茹喝道:“你還不快走!想死?”

夏茹抬手匆匆拔下簮子,攏了攏發髻重新簮好,道:“死便死!要走,兄弟同我一起走!”

曾六爺對季仙道:“我打個瘸子,不顯本事,反遭人笑話——”

喝道:“拖下去,打一百殺威棒!”

眾老幺雖吆喝著將季仙架起,但動作慢騰騰的,可能在想一百棒受刑者都打死兩回了,我的手膀子也都要打落。

劉大爺緩過神來道:“莫忙打死。先打他二十棍子,再罰他拉三天碾槽,碾兩石包穀出來。中間不準吃飯!”

夏茹被架出,一放開她又要往裡撞。

周五爺跟出來大聲喝道:“你找死!”

放低聲音:“你救兄弟,可從後門進去,打點磨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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