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他雙鬢斑白，躺在縣衙大堂的搖椅上，搖著蒲扇閉上眼，再睜開眼的那一刻。
就又回到了他的時代。
不過是把這一生，當做是南柯一夢罷了。
可如今，他做不到了。
龍遊縣衙內，陳燁親眼看到了那老婦十六歲的孫女，慘死在縣令的床笫之上。
哪怕真的是個nc。
如果實現了那些如果。
那這個nc，在這個世界裡，是不是也就會擁有一個可能並不算多麼美好，但起碼完整的一生。
陳燁在這個世界裡的每一個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可能就會影響到他人的一生。
他沒有那個能力，把這個世界徹底改造成一個理想主義的烏托邦。
但起碼，能儘自己所能。
在滿足自己過上自己夢寐以求的敗家生活的同時。
捎帶手的，在這可能並不真實的浩大紅塵之中。
拯救一些什麼。
起碼也能算是，不枉此生吧？
八賢王深吸了一口氣，他還是第一次在陳燁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看到如此認真的表情。
“小子，我原以為，你是個玩世不恭的，可現在看來，你倒還有幾分悲天憫人之相。”八賢王看著陳燁笑道。
陳燁搖了搖頭，道：“我沒那麼偉大，不過就是捎帶手做一做而已，我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呢？”
“可是陳大人。”八賢王突然換了個稱謂，看著陳燁認真道：“那姑娘之死，不是你釀成的。”
“可我原本是能救她的。”陳燁卻搖頭說道：“或許她已經受辱，但，至少還能活著，不是嗎？”
八賢王看著陳燁許久，點了點頭道：“行吧！我明白了！”
“你的這個想法，我會找些門路，想辦法給你遞到聖上麵前去。”
“但至於陛下如何決斷，就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了。”
陳燁卻突然撇了撇嘴，道：“那你要這麼說，我也不抱什麼希望了。”
“哦？怎麼？”八賢王愣了一下。
“咱們那女帝啊……胸……”
“胸大無腦！”八賢王翻了個白眼，瞪了陳燁一眼道：“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不是我就不太理解了啊，你難道有幸得見天顏不成？你怎知陛下胸……”
八賢王說到了一半，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自己居然被陳燁裹脅的，也當眾妄議起了當朝女帝的私密來了。
好歹那也是自己的侄女。
便是不論君臣之綱，自己這個當長輩的，在這拿著自己晚輩的私密說這等渾話，也實在是……
成何體統啊！
可陳燁顯然是來了興趣，咧嘴笑道，“我說老黃啊，你也這麼大歲數的人了，莫不是連老婆都沒討過一個？就算是沒討過老婆老光棍一個，也總該知道女子的身體，與男子自是不同啊！”
“我所說胸大，那是與我等男兒相比啊！就算陛下營養不良發育不好，她總要比咱們老爺們這光板要大吧？”
“該打！”八賢王瞪了一眼陳燁，怒道：“你小子那個嘴積點德吧！”
“我告訴你，你早晚得死在你這張破嘴上！”
陳燁卻咧嘴笑的活脫脫一副流氓相，“這又沒彆人，閒聊兩句怎麼了，再說了，到底是個女人，貴為天子，早晚也得嫁做人婦不是？早晚會有人替咱們看一看這個……大小啊什麼的……”
八賢王猛然站起身來，氣得恨不得當場撕了陳燁這張口無遮攔的破嘴。
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這小子得留著。
不能殺。
不能殺……
但也決不能在在這待著了。
再待下去，指不定還得聽到這小子嘴裡蹦出多麼大不敬的話來！
耳不聽衛淨！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誒老黃怎麼要走啊？！”陳燁立刻起身，“我這事還沒說完呢！”
“我都答應你了，你還有何事？”八賢王詫異問道。
“一事畢了，二事還未論呐！”陳燁立刻走到八賢王的身邊，扶著八賢王坐下道：“來來來老黃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八賢王強壓著要撕爛陳燁嘴的衝動，坐了下來。
“說吧。”
陳燁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二事倒也簡單，老黃你此次前來，應該在城門外見到了新興建的那個武校了吧？”
聽到陳燁這麼一說，八賢王略一思索便點頭道：“想起來了，入城時確實隔簾見了個影兒，小六報與我說，那是個武校。”
“我原以為是你們縣內哪位師傅開的武館，如此說來，那武校是你開的？”
“正是。”陳燁立刻點頭，道：“我開這個武校的原因，其實也和龍遊縣那女孩的死有關。”
“我在想啊，你看如果那女孩有一身好武藝的話，那鄧芝狗官，無論是想要擒她，還是想要辱她，都不會如此輕鬆的吧？”
“小子。”八賢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看著陳燁道：“我說了，那女子之死，不是你的原因，你不必自責到這種程度。”
“我怎麼覺著，這姑娘的死，都快成了你的心魔了？”
“就算是心魔吧！”陳燁也懶得辯解，道：“可心魔既生，趕是趕不走的，倒不如乾脆滅了。”
“若要滅這心魔，最好的辦法，就是改變。”
“杜絕犯罪最好的辦法，就是預防。”陳燁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了起來：“我隻是拿這個姑娘這樁事來舉個例子，我大乾境內，幾乎日日有人違法作亂，搶劫的，殺人放火的也屢見不鮮！”
“我不求所有人的武藝，都能成為一代宗師，但哪怕學個一招半式，在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或許就能派上用場。”
“總不能一切犯罪，都等到事後求這府衙內的青天大老爺給做主吧？”
“即便青天大老爺給了公道，可死去的人不會複生了，未死的人，這心理陰影也永久烙下了！”
“心裡……陰影？”很顯然，這個詞彙，八賢王也沒聽懂。
不過陳燁也懶得去解釋，繼續說道：“總歸就是，這學武不吃虧，學武不上當，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多會一門技術，多一門出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