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村邊農舍。
“兩位大俠,老漢我得去田裡乾活了,灶房裡給二位留了飯。”說話的仍是這農家的主人翟老漢。
“好,麻煩老丈了。”廂房裡,徐亦航回道。
翟老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徐亦航對霍英道:“師兄,傷勢如何了?”
霍英整夜閉目打坐療傷,也不知期間睡著了沒,此刻緩緩睜開雙眼,說道:“金剛宗的伏魔陣果真非同一般,那朱慶玒的掌力竟然傷了師兄我的經脈,不過還好,雖是內傷未愈,但並未損及根本,你我用過早飯繼續南下,不能在此逗留。”
霍英雖是說得輕巧,但其起身時雙眉緊鎖、略顯吃力,明顯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徐亦航心有記掛,並未察覺霍英的異狀,隻說道:“師弟我還有未儘之事。”
霍英略一思量便知徐亦航所念何事,說道:“大丈夫確當重信守義,但也不能一味執著於道義,何去何從當隨局勢而變,周忠首級已難取回,你若執意返回大梁城,豈不又遂了鎮武司的意?聽師兄的,先隨我回翹雲峰,從長計議。”
徐亦航道:“師兄,這。。。師弟我不能讓老周死無全屍,更不忍心讓他的頭顱在城頭上經受風吹日曬。”
霍英起身往屋外走去,說道:“大丈夫當斷則斷,切莫因情義亂了分寸,彆說一個死人的首級,就是至親被鎮武司捉拿,也不可自亂陣腳!”
兩人說話間卻聽得院外馬蹄聲響,幾聲馬兒嘶鳴後,數人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來人了!”霍英透過窗戶向外看了看,說道。
徐亦航輕步奔到房門處,拔劍戒備。
“徐少俠?”房外一人輕聲喚道。
徐亦航疑惑地透過門縫往外看了看,竟是開天大手印吳大壽,後麵跟著的是鎮海霹靂棍孫三立和公孫自在。
徐亦航更加疑惑了:“我與吳大壽等人沒什麼交情,隻一起喝過酒而已,怎麼他二人尋了來?公孫老頭怎又與他們走到了一起?”
霍英低聲問道:“你朋友?”
徐亦航不置可否,隻示意霍英不要言語。
這時公孫自在卻是在外麵開了口:“臭小子,還不趕緊出來,趕快隨老夫走,鎮武司馬上就要尋到此處了!”
公孫自在說完,又有一漢子闖進院來,竟是索朗,隻聽索朗說道:“徐兄弟,周忠首級已經奪回,鎮武司追兵近在咫尺,你我莫要牽連此地村民。”
徐亦航聽罷推門而出,霍英緊隨其後。
“哈哈,你小子何時變得如此膽小,見了老夫還躲躲藏藏。”公孫自在取笑道。
徐亦航看了看院內眾人,盯著索朗問道:“周忠的頭顱呢?”
索朗解下背後布囊,從中拿出一木盒說道:“在此。”
徐亦航急上前打開,盒中那首級雖已腐敗,但仍是一眼認出。
徐亦航忍住悲痛,說道:“我與霍門主有傷在身又無馬匹,如何逃脫?”
公孫自在瞧了瞧霍英,並未吱聲。
索朗收好周忠頭顱後,朝著霍英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說道:“在下備有駿馬,事不宜遲,你我趕緊離開此處。”
“好。”徐亦航轉身看向吳大壽、孫三立二人,又說道:“兩位這是?”
公孫自在不等吳、孫二人開口,急道:“你小子真囉嗦,這兩人擔心你的安危,非要一同尋來,得了,趕緊走,老夫可不想把老命丟在這,今日追查而來的可不止鎮武司的人馬,還有鐵馬幫上百幫眾和三百北周精卒!”
“既如此,我若是就這麼走了,豈不害了翟老漢的性命?”徐亦航道。
霍英見狀說道:“無妨,那袁師義與鮮於威德是一類人,他二人雖為朝廷爪牙,但從不亂殺無辜,更不欺淩百姓,隻要翟老漢將此間之事如實告之,應無性命之憂。”
“好,那便好。”
夏侯鈞等人早在農院外等候,眾人上馬便奔出村落,往南而去。大約一刻鐘後,鎮武司數百人馬殺到,進村挨戶搜查。
兩個時辰後,大梁城往南數十裡,官道民驛外,十餘騎勒馬,正是一路奔逃的徐亦航一行人。
公孫自在抬頭看了看天空,說道:“趕了半晌的路,我等少歇如何?這烈日炎炎,去驛站少飲幾杯解解渴也好。”
索朗策馬上前,說道:“我等不可在此逗留,鎮武司必已知曉我等蹤跡,若是耽擱久了被其追上,恐怕再難脫身。”
公孫自在道:“那該如何是好?總不能一路不吃不喝吧?縱是你我受得了,這馬兒也經不住。”
這時霍英說道:“霍某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索朗聞言問道:“哦?霍門主有何妙計儘可說來。”
霍英回道:“我等十餘人目標太大,不如分開行事,霍某與徐少俠走小路,幾位沿著官道引走追兵如何?”
霍英、徐亦航並未向眾人透漏他二人是師兄弟的事,畢竟這種隱秘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公孫自在回道:“江湖傳聞,我亦兄弟滅了霍門主的飛劍門,霍門主之前在大梁城下出手相幫,便已讓人懷疑動機,此刻又要支開我等,難不成霍門主當老夫是傻子不成?”
索朗也是麵有疑慮,說道:“霍門主之言確有道理,但是公孫前輩所說也是我等心中所惑。”
霍英麵對公孫自在的質疑無話可說,以常理度之,他的行為的確惹人懷疑。
徐亦航見狀不得不上前:“各位拳拳之意,在下感激不儘,隻是鎮武司勢力龐大,又有北周精兵相助,若是各位與在下同行,隻怕凶多吉少,那鎮武司隻想活捉於我,對於各位未必會手下留情,我等還是分開為妙,在下相信霍門主。”
“這?亦兄弟你怎就越活越糊塗?霍英外人爾,更何況與你還有仇怨!”公孫自在急道。
索朗道:“分開行事也可,不過在下昨日已與袁師義動了手,已經得罪了鎮武司,由在下護送徐少俠最好不過。”
公孫自在聞言斜了一眼索朗,說道:“你小子當年差點弄死我亦兄弟,不行,老夫不同意!”
與徐亦航同行的可以說是三路人,一路是霍英,一路是公孫自在和吳大壽、孫三立二人,再就是索朗、夏侯鈞與四個蠻族勇士,此刻三方爭著要護送徐亦航南下。
幾人爭執間,那路旁民驛裡卻突然衝出數十人,個個黑色錦衣、手握利刃,更有半數人手持勁弩,登時便將徐亦航這一行人圍了。
為首一人朗聲道:“你等如喪家野犬一般,竟還有這閒工夫在此亂吠,鎮武司掌旗使言達誌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徐亦航一行人哪曾料到在此地竟有鎮武司的伏兵,突兀之間卻都愣了神。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公孫自在,隻見公孫自在趾高氣揚驅馬上前,昂首輕蔑地說道:“言達誌,可還記得老夫?”
那掌旗使言達誌仔細瞧了瞧公孫自在,待瞧清了後慌忙上前行禮:“下官見過前輩,下官奉命在此攔截賊人,不想竟驚擾前輩尊駕,還望莫怪。”
公孫自在一臉得意,其身後的吳大壽、孫三立二人早已驚得目瞪口呆,兩人隻聽過公孫自在吹噓其江湖地位多高,卻從未親眼見過,今日得見已是對公孫自在佩服的五體投地。
公孫自在清了清嗓,頗為自得,對言達誌說道:“既如此,還不讓出路來?這些人都是老夫的朋友。”
言達誌本是一副卑微模樣,此刻卻是緩緩站直腰身,朗聲道:“言某乃大周鎮武司掌旗使,奉命捉拿徐亦航一行人等,既然前輩與要犯為伍,那就休怪下官不客氣了!”
公孫自在哪曾想這言達誌說翻臉就翻臉,一時未及反應,愣了片刻說道:“好小子!竟敢戲耍老夫,甭說你,就是你鎮武司掌司也要給老夫些許薄麵!難不成非要老夫的兄長親自出麵?”
言達誌不卑不亢,回道:“前輩與我大周通緝要犯勾結,此事恐怕就算是公孫不疑大人也不敢插手斡旋!更何況公孫大人早已離開鎮武司多年,如今的鎮武司早就不姓公孫了!下官好心奉勸前輩一句,此時跟要犯撇清乾係還來得及。”
“混賬!你這小小掌旗使竟也敢如此囂張!想拿人先過了老夫這關!”公孫自在自忖其兄長公孫不疑之威,料定言達誌等人不敢動手,便擋在兩路人馬之間,想要儘量拖延。
這時霍英低聲道:“在下與徐少俠有傷在身,若是在此廝殺耽擱,被袁師義追了上來,我等插翅難逃。”
索朗道:“那就速戰速決。”
霍英回道:“有勁弩在側,恐怕不會那麼容易。”
公孫自在回頭低聲說道:“老夫可用輕功帶亦兄弟逃脫,但是需要各位鼎力相助破開重圍。”
“好!”霍英、索朗、夏侯鈞等人齊聲回道,但那吳大壽、孫三立二人卻是麵露難色,他兩人本隻想給徐亦航收個屍,但現在看來竟是凶多吉少,弄不好還得把他二人的命留在這。
徐亦航雖是身陷險境,但也沒忘了吳、孫二人,隻見徐亦航故意高聲道:“吳大壽、孫三立,你二人忘恩負義,一路尾隨於我、想要拿我跟鎮武司邀功,今日徐某就先殺了你二人!”
徐亦航說罷便從馬背上躍起,一劍直刺吳大壽。
吳大壽哪曾想徐亦航會對他動手,不及反應便被徐亦航一劍刺中臂膀摔落馬下。
徐亦航順勢落到吳大壽的馬背上,看了一眼孫三立,目光又瞄向地上的吳大壽,使了使眼色,高聲道:“你二人若是惜命,就趕緊滾蛋,小爺可沒空伺候你們。”
徐亦航說罷隨即轉身,雙腳發力躍起,揮劍攻向鎮武司眾人。
那鎮武司掌旗使言達誌似是早有預料,麵色鎮定地說道:“捉拿要犯徐亦航,其餘人等若是協從反抗,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