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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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一路弛聘,穿過大開的城門,又回到了那個小溪。

莫冉從馬上下來,發絲繚亂,發簪歪歪扭扭,衣服也滿是褶皺,看起來全然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誰知這個時候樂陶突然變了臉,她神情嚴肅,目光冷厲,“你會不會太天真了一些,我讓你跟過來就跟過來。怎麼,在我父親跟前使乖弄巧還不夠,現如今又打算在我這裡用同樣的招數?”

說罷,她圍著莫冉轉了一圈,上下打量,“幾封信你就以為我真的把你當朋友了?你不過是我打發時間的一個樂趣罷了。”

“。。。”莫冉低著頭沉默不言。

“不說話?”樂陶伸出兩指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臉上充滿了憐憫與嘲諷的意味,“我初回到皇城的時候給你臉了是嗎?”

“。。。”

見她依舊沉默,樂陶討了個無趣,卻也沒見發怒,隻是眨了眨眼,微彎腰身,湊到她麵前直視她的雙眼,“你可知,這皇城中私下的人都在說我什麼?說本公主比不得你,不及你得君王寵愛。”

她嘴角輕勾一抹冷笑,“不過一個小小的侍衛,卻敢在私下妄自揣測主子的心思。”

“怎麼,沒話說嗎?”樂陶黛眉微皺,“。。。你好像一點都不怕我呢。”

“公主麵相和善,民女見了隻有滿心敬仰,緣何要怕。”

樂陶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她右手輕撫額頭,麵上滿是無奈,“你這樣可不行啊。”

她苦笑著輕點莫冉的額頭,“你剛才的樣子太傲了,要是換做彆人可就不行了。”

莫冉看著她,眼裡全然沒有半點怯弱,嘴角笑意依然,“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會傷害我,所以我知道你剛才是在提點我。”

“怪我,剛才沒說話,隻顧著低頭偷笑去了,全然沒有好好配合你。”

“好丫頭,我說你剛才埋頭做什麼呢,竟然是在偷偷笑我。”樂陶抬起手作勢要教訓她,可在看到她天真爛漫的笑臉之後,又不禁緩緩放下手,她借著嘴角的笑意掩下心中那複雜難辨的心思。

“切,無趣。”樂陶轉過身大大咧咧地坐在草地上,然後拍了一下身旁的位置,招呼她,“過來坐。”

“。。。阿冉,我母親性子一向不太好,她聽了那些話日後難免會找你麻煩。”她側首看著莫冉稚嫩的臉頰,“以後你若是能避開她就儘量避開吧。”

話雖如此,但此後的數十天裡,貴妃都沒有來找過莫冉的麻煩,反而深居簡出,誠心拜佛,吃齋茹素,好似半點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樣。

這天,樂陶一如往常一般來將軍府中找莫冉,卻被秋娘告知她一早就外出了。

“那阿冉去了何處?”

秋娘:“那個孩子會去的地方也就隻有郊外那個小山坡了。”

“哪個小山坡?”

“公主,不然奴婢帶您去?”

她一揮手,“你隻管告訴我方位即可。”

“距離皇城一路向西大概十裡左右的地方有個小亭子,名叫‘因得’亭,那座小山坡就在亭子附近,抬頭一望就可見到。”

樂陶是個急性子,一得了答案便馬不停蹄的往城門方向飛奔而去。

莫夫人本來正在小憩,這時因為屋外的聲響從夢中驚醒,食指揉捏著太陽穴,輕聲詢問,“誰來了?”

“夫人,是樂陶公主。”

“那你為何沒有喚我一聲?”莫夫人慌忙從床上起身,然後坐到鏡子前,喚秋娘給自己梳妝。

“公主不讓奴婢喚醒您,公主今日前來隻是向奴婢問了一句小姐的去向。”秋娘拿起木梳,動作輕柔地為她理順淩亂的發絲。

莫夫人放下唇脂,無聲地歎了口氣。

“也不知那孩子是如何與公主相熟的,明明兩人分隔兩地,從未見過麵。”

秋娘熟練的為她弄好發髻,並有條不紊地插上發簪與步搖,“小姐與公主多年前便以書信往來,許是因此才會結上緣分。”

“原是如此。”看著鏡中日漸蒼老的自己,莫夫人——鄔枼抬手觸摸發間隱現的一根白發,幽幽歎息一聲,“轉眼間我已到了這般年紀,掐指一數,不過三十來載罷了,可那孩子的時光我卻不知錯過了多少。”

“夫人。。。”秋娘想要勸導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罷了,隻希望此後的事情都可以順遂。”突然之間,鄔枼像是想起什麼,招手讓秋娘俯首過去,低聲問她,“最近太子可有什麼動靜?”

秋娘不著痕跡地搖頭。

鄔枼見狀,心中悄然鬆了一口氣。

書房中,

莫正平正在處理事務,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頭也不抬的開口,“誰來了?”

“回將軍,是公主。”

“樂陶公主?”聽到這裡,莫正平終於抬起眉眼看向立在書案前的心腹黃衷,“她來做什麼?”

“是來找小姐的,她聽秋娘說了小姐的位置之後就馬上離開了。”黃衷個子不高,眉眼周正,皮膚黝黑,體型精壯。

莫正平放下手中的毫素,停下手中的公務,站起身走到書架前站定,“那孩子與她走得太近了。”

黃衷垂首不語。

“宮中可有事發生?”

黃衷欲言又止地看著莫正平,“君王近來得了一件珍寶,據宮中傳來的消息說是鮫人的心臟。”

莫正平耐心地等著他的下文。

“那件物品本是世間罕有的珍寶。”黃衷小心的吞咽了下口水,吞吞吐吐道:“但是。。。君王卻轉手。。。就讓永和給了。。。小姐。”

“。。。”

“。。。說是提前送給。。。小姐出嫁。。。用來點綴在頭冠上的。。。禮物。”

“。。。”莫正平雙眼緊閉,兩手緊攥。

突然間,書房中傳來一聲巨大的碎裂聲,黃衷縮著身體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不敢去招惹現在的莫正平。

莫正平左手搭在架子上,背著身看不見神色,隻聽他的聲音穩重平和,“去叫人來收拾一下。”

黃衷忙不迭地應聲,急急忙忙地開門出去,但也不忘回過身帶上房門。

古檀木架子上有一本厚厚的古籍,莫正平將它拿出來,翻到某一頁,拿出裡麵被拆開的信封。

他歎息一聲,用火折子點燃信封,目光複雜地看著信封燃燒殆儘。

“十數年交情,到頭來卻是這般結果。”

“你到底還是君王。”

。。。

樂陶出了城門向西走了大約五裡遠,突然見到獨自一人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孩子,她隻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便目不斜視的繼續往前。

往前行了大約半裡左右,樂陶突然收緊韁繩,口中呼哨一聲,就見搖光慢慢停了下來。

她輕‘嘖’一聲,滿臉的不耐煩,然後抬起左手手腕粗魯地用袖子擦去額間的汗珠。

樂陶的右小腿靠後夾緊搖光右側肚子,左邊的小腿靠前夾緊它的左肩,同時向左拉動左韁繩。

回到那個小孩所在的地方,見他還在哭,樂陶神情煩躁地下馬走向他,“你在這裡哭什麼?”

孩子抽抽噎噎地打了個哭嗝,抬頭小心看她一眼,“我。。。偷跑出來。。。玩,迷路了。”

她不耐煩地撓撓頭,左手將腰間的鞭子抽出,遞出握把的一頭,“起來。”

小孩猶豫地伸出右手,本來有些害怕,然而在瞟到麵前女子臉上的不耐煩之後,立馬乖順地抓住了握把,借助樂陶的力氣站起了身。

樂陶快走幾步翻身上馬,低頭看著腳邊的孩子,“上來,我送你去官府。”

誰知那個孩子這時卻慌忙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她本就不耐煩,再看他竟然拒絕了自己,心中自然起了幾分火氣。

“那你就自己在這裡待著。”

說罷她就策馬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見那個孩子還是埋頭不動,隻覺自己今日出門沒看黃曆,攤上這麼一個麻煩。

“過來!我帶你回去總行了吧?”

他仍舊有幾分猶豫,但是見樂陶滿臉的不耐煩,又隻能慢慢挪動腳步走到她身邊。

樂陶力氣一向比較大,那孩子身形又較為瘦小,索性一把拎起他,讓他借助馬鐙使了些巧勁翻身坐在自己身後。

“不想摔下去,就抓緊我的衣服。”

感覺到腰間輕微被拉扯的力道,樂陶用小腿敲打馬肚子的兩側。

“為什麼不想去官府?”

他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幾分,“會被他們罵。”

她臉上麵無表情,看著眼前的分岔路,“往哪邊?”

一隻細小的手從身後伸出,指了一下左邊的小路。

一路上兩人皆是沉默不語,樂陶不經意間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又重複一遍之後慌忙回答道:“小七,我叫小七。”

她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

“姐。。。姐姐呢?”

“立媋。”

“立春?是因為姐姐在立春的時節出生嗎?”

“。。。立隻是我的字輩,媋才是我的字。”

“字輩是什麼意思?”

“。。。不懂就算了。”

感覺身後的沉默,樂陶覺得日後出門必須看看黃曆才行。

“。。。字輩是一個家族血緣傳承中最重要的關係紐帶,它不僅讓我們與過去連接起來,也因其獨有的含義,代表了已經逝世的人們對我們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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