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加二兩黃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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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莞羽照例進宮聽政,在皇帝問及她要他身邊的大統領作何用時,西陵莞羽的語氣聽著格外的雲淡風輕:“打算培養個將軍。”

皇帝詫異,培養個將軍?

皇帝一向信任西陵莞羽,尋常不太過問她的事情,在最大限度之內放權給她,朝政大事上西陵莞羽幾乎有著跟他同等的決策權力。

除非父女二人的意見相左分歧較大,否則大多時候都是共同為政的,西陵莞羽決策的事情大臣們會例行呈上禦案讓皇帝把關,而皇帝對西陵莞羽的能力通常都極為滿意。

皇帝身邊的大統領是宮廷第一高手,被要去了長公主府之後,就成了雲景行的教習師父。

西陵莞羽看得出少年性子倔強不馴,骨子裡藏著與生俱來的孤傲,可這樣的孤傲需要絕對強大的本事來匹配,否則隻會給他遭來災禍。

晚間回府,西陵莞羽則會親自抽查他的功課。

作為儲君來說,西陵莞羽習慣了嚴於律己,在對待雲景行的問題上也是極為嚴苛的,甚至為此定下了一些懲罰措施,有時少年為了練武而疏忽了練字或者誦讀,不是被罰抄書就是被打手板。

那時候的西陵莞羽聰慧,睿智,通透,早已擁有了同齡少女所沒有的智慧。

“陛下。”恭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像是魂遊天外的神識突然被拽了回來,贏傾猛地睜開眼,思緒還有些混沌,發了好一會兒怔才開口,“什麼時辰了?”

“亥時了。”雪鬆回道,“長嫣姑娘已在外麵候著,雪茶正準備跟她一道出去煎藥。”

贏傾恍惚了下,目光微轉,看見自己身邊昏睡著某個人,又開始發怔,盯著雲珩的側顏看了好一會兒,夢境中的少年仿佛正與眼前這個人的容貌重疊,隻是一個是沉穩的成年男子,一個是稚嫩的少年……

“陛下?”雪鬆見她發呆,開始擔心,“陛下是沒休息好吧,要不再多睡一會兒?奴婢照看著王爺。”

贏傾回神,搖頭:“不用。”

原來記憶真的可以通過夢境來複蘇,她此時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定是雲珩和祭司殿對她做了什麼,否則她怎麼可能這麼巧的,白天剛經曆了一番,晚上就開始做著相關的夢境?

唯一的解釋是,雲珩正通過某種方式引導著她找回前世的記憶。

而這場夢境跟前幾次最大的區彆就是,她終於可以看清楚夢中那兩人的容貌,以及可以感同身受到昭華女帝的情緒。

此時她深愛著雲珩,卻在夢中看著自己少女時期對感情懵懂的模樣,陷入夢中時倒是沒什麼感覺,此時清醒過來,心情還是頗有些奇妙的。

贏傾歎了口氣,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雪鬆打來溫水,她簡單洗漱了一番,思緒終於完全回籠。

贏傾轉身走到床邊,看著熟睡中的雲珩:“王爺沒有發熱吧。”

“沒有。”雪鬆搖頭,“不過王爺好像在囈語。”

贏傾正伸手探向雲珩的額頭,聞言微愣:“他說了什麼?”

雪鬆回道:“聽不太清。”

她沒敢說,王爺在夢裡叫著另外一個女子的名字,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個女子是誰,可說出來隻怕要引起誤會的,所以雪鬆選擇了善意的隱瞞。

“雖然長嫣姑娘是長公主府裡的人,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驗毒的。”雪鬆說道,“所以雪茶才跟在她身邊。”

贏傾笑了笑,轉身走到錦榻上坐了下來:“你們做事,我自然放心。”

宮人端了盞過來,雪鬆接過來呈到贏傾手裡。

贏傾手執茶盞,不受控製地又想到那個夢裡的少年,然後頗有趣味地生出一個想法,原來雲珩能這麼厲害,前世都虧了自己。

贏傾抬手自己白皙的手掌,想到,今生她怎麼就這麼弱呢?

一盞茶逐漸冷卻,床上的雲珩已經醒了過來。

贏傾走到床前,盯著他沒什麼焦距的眼睛,蹙眉開口:“阿珩,你醒了?”

雲珩這才驀然回神,所有思緒刹那間回籠,聚焦的目光落在坐在床前的姑娘麵前,空虛的心頭一點點被填滿,很快變得充實。

贏傾伸手探向他的額頭:“這一覺睡得怎麼樣?”

雲珩沉默片刻,支起身體。

“彆動。”贏傾蹙眉,“你身上的傷還很重,就這麼老實趴著,不許起來。”

雲珩趴了回去,然後看她一眼:“傾傾。”

“嗯?”贏傾凝眉,“渴了吧?要喝點水嗎?”

說著,連忙吩咐雪鬆端杯溫水過來。

雲珩再一次試著直起身子,贏傾又要阻止他,然而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阻止的話慢吞吞咽了回去,反而主動上前扶住他:“小心一點。”

雲珩坐在床沿,身上又疼得出了細密的汗,不過他看起來還好,至少表情上沒流露出什麼異樣。

贏傾沉默片刻,語氣淡定:“是不是想去更衣?”

雲珩點頭。

贏傾道:“我讓燕書扶你去。”

“不要。”雲珩拒絕,“你陪我去。”

贏傾赧然:“可是我沒什麼力氣,萬一你半路摔了一跤怎麼辦?”

雲珩表情微妙:“我有那麼弱?”

“現在你是傷患,虛弱不是應該的嗎?”贏傾挑眉,“還是說,你覺得自己現在能打死一頭虎?”

兩人說話間,雪鬆端了水過來,先是伺候雲珩漱口淨麵,然後才把潤喉的溫水遞到他手上。

雲珩喝了一盞溫水,把茶盞遞給雪鬆,隨即在贏傾的攙扶下站起身,白天裡表現得無比強悍的男人,此時的虛弱肉眼可見。

雲珩薄唇抿了起來,扶著贏傾的手,僵立著,等待那陣因劇痛而引發的暈眩感過去。

“榮錦曜說你夜間可能會發熱,特意留下了長嫣提前去煎藥。”贏傾淡笑,“不過我看你的體質也夠強悍的,硬是沒熱起來。”

雲珩目光落在她唇角揚起的弧度上,沉默片刻,低聲開口:“傾傾心情不錯?”

贏傾微愣,隨即挑了挑眉:“你安然蘇醒了過來,又沒有發熱,我心情當然不錯,難道應該愁眉苦臉嗎?”

雲珩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贏傾歎了口氣:“誰讓我喜歡你呢?看見你傷懷,我就心疼不已,哪還有精力與你冷戰?況且原本就是因為擔心你的身體,又沒有什麼彆的原因,不值得把時間浪費在冷戰上。”

雲珩聞言,細不可查地鬆了口氣:“嗯。”

不過靜了片刻,雲珩握著她的手,目光微抬,似是欲言又止。

“怎麼了?”贏傾不解地看著他,“不舒服?”

雲珩搖頭,看著她的眼神裡有著明顯的探究意味,然而贏傾麵上除了擔憂和關心之外,似乎沒彆的表情。

“餓不餓?”贏傾問他,“我讓她們去禦膳房拿了些粥過來,大晚上的,你又是傷患,隻能吃些清淡的。”

雲珩對吃什麼顯然不在意,唇角動了動,分明是有話想說,卻不知怎麼的始終沒能說出口。

贏傾也隻當不知。

沒過多久,鳳長嫣和銀雪茶走進殿來,雪茶手裡端著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兩碗煎好的湯藥。

“這一副藥是退熱的,另外一碗是治傷的藥。”鳳長嫣走進內殿,看了雲珩一眼,“奴婢要給攝政王把脈,還請攝政王……”

話音未落,贏傾已經抓著雲珩的手伸了出來。

鳳長嫣斂眸,安靜地給雲珩試了脈,須臾,抬眸看向雲珩的臉,遲疑地探向他的額頭:“可以嗎?”

不等雲珩說話,贏傾已經開口:“醫者治病,沒什麼不可以的。”

雲珩沒說話。

於是鳳長嫣小心地伸手探向雲珩額頭,沒敢過分貼著,隻用兩根手指探了探,很快收回:“還好,攝政王沒發熱。”

鳳長嫣轉身從雪茶的托盤上端下一碗漆黑的藥汁,正要遞給雲珩,卻被贏傾伸手接了過去。

“這藥是治傷的?我能嘗嘗嗎?”贏傾看著鳳長嫣,“對孩子有沒有影響?”

雲珩臉色微變:“傾傾。”

“如果隻是嘗一下,不會有什麼影響。”鳳長嫣說著,眉心微蹙,“不過湯藥很苦,陛下若是擔心藥有問題,可以讓宮人們試……”

她話還沒說完,贏傾已經用勺子攪了攪,然後拿起勺子,以舌尖淺嘗了一下白玉瓷勺上的藥汁,嘖了兩下,像是在品嘗什麼美味珍饈似的。

雪鬆趕緊拿水給她漱口:“陛下這是做什麼?奴婢都在這呢,驗毒也輪不到陛下親自上陣啊。”

贏傾漱了口,道:“誰告訴你我是為了驗毒?”

有雪鬆雪茶在,必定是早早就確定了湯藥無毒才敢端過來的,需要她驗什麼毒?

雪鬆不解:“那陛下為什麼……”

“我是嘗嘗這藥有多苦。”贏傾語氣淡淡,開始用勺子給雲珩喂藥,“黃連放少了,明日的藥裡多加二兩。”

雪鬆咋舌:“……”

鳳長嫣表情頓住:“……”

雲珩沉默地張嘴喝藥,心裡想著,這口氣似乎鬆得太早了,傾傾的氣顯然還沒消。

雪鬆和鳳長嫣都意識到氣氛不太對勁,轉身退了出去,贏傾表情看起來平靜,一口一口喂著雲珩喝藥,動作也格外的溫柔,間或停下動作,拿出帕子給雲珩擦拭著額頭上細密的汗水。

贏傾把見了底的空碗擱置一旁,看見雲珩的額頭和鼻翼又沁出一層細汗,用帕子給他擦了擦:“晚上你睡著的時間我給你擦了一遍身子,稍後吃完粥若是出汗多,我再給擦一遍。”

雲珩正要說什麼,卻見燕書已經把粥端了進來。

“陛下今晚辛苦了,休息一下吧。”燕書道,“屬下來伺候主子。”

雪鬆站在一旁,笑著開口:“自打入了東渭,王爺和陛下整日膩在一塊兒,燕書這貼身侍衛都快沒了存在感,整日裡待在外麵享受風吹日曬的感覺,孤零零的看著好可憐。今日好不容易又有了機會伺候王爺,主子就讓他儘一下為人屬下的職責吧。”

燕書聞言,難得沒有跟雪鬆唱反調,反而點頭:“是啊是啊,伺候人的活本來就該屬下來乾,哪能讓王妃,嗯,哪能讓陛下親力親為?”

陛下這個稱呼對他來說還有點生疏拗口,畢竟贏傾今天剛登基,新的身份,甚至算是一個全新的角色調換,於燕書而言還是需要時間接受的。

雲珩沒什麼表情地看了眼燕書,眼神透著幾分冷漠。

燕書一愣,主子這是不歡迎他?

“照顧夫君本就該親力親為。”贏傾唇角揚起一抹柔和弧度,從容接過白粥,“你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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