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白家——
庭院中站著一個八歲的女孩,她身著黑衣,揮著手中木劍。
一招一式鏗鏘有力,速度如同驚雷。
就目前來說,白挽君這一世可謂是風調雨順,一路無阻,直通武道四境,遙想前世,她十五歲還沒突破六境。
不過她不可輕易懈怠。
她在跳下懸崖後就穿到了這本名叫《踏仙訣》的網絡小說裡,原本她因為不但沒死還穿到了這本書裡而高興。
但這本書裡,並沒有跟她同名同姓還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物。
所以她不知道以後該如何活下去,她想過能在這個世界找到一點關於前世家門被滅的線索,但這是個修真界。
她也想過投靠主角,但很有可能被主角的光環克死。所以她就隻能先順其自然,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為家門報仇。
正午——
一個麵帶微笑的女子帶著一個男孩朝她走來:“挽君,又在練劍啊。”
說話的人正是她的母親林氏,而那個身穿紫衣與她一般大的男孩則是她的弟弟。
“是啊,娘和弟弟怎麼來了?”
她說著便跑過去了。
林氏靠近她,輕聲問道:“挽君,明日家族測靈根,你覺得自己會是什麼靈根?”
“嗯…我覺得是五靈根。”其實在她心裡五靈根雖然是純度最差的,但屬性相對的多,也有個借口修武道。
因為習武是最苦最累的,一般隻有四、五靈根的人會願意去習武。
白挽君腦補到一半,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了。
“不成,挽君一定是單靈根。”
來人正是家主白傲,她回過神來就聽見林氏說:“家主,挽君還是小孩子,童言無忌嗎。”
“是是,你說得都對。”白傲將林韻攬住,她瞧著這一幕,隻覺得分外溫馨。
好像前世的最初,也是這樣的……
未等她回神,白傲卻喚她:“挽君,阿夜寫了封信,他說是給你的。”
白挽君回過頭來,她那在後山養病的哥?這時候給她寫信做什麼?
這麼想著,她從白傲手中接過信紙。
她打開信,爹娘卻帶著白墨走至一旁長廊。她正看著信中內容,卻聽二人的討論聲漸大。
“家主,我雖不知老祖是什麼意思,但斷沒必要讓一個孩子肩負重任。”
林韻不免有些擔憂。
“阿韻,你就是太慣著她了。白家已經近百年沒出過單靈根了,明日如果還是這樣,那白家就要徹底淪為二流家族了。”
天臨白氏原本是人人儘知的一流家族之首,但隨著一代又一代,已經多年沒有高階修士坐鎮了。
“我自然明白你的用意,但那天的異象真的不能說明什麼事。”
白傲聽了這話,憂心忡忡地朝白墨和她看去。“也許開始我是不相信的,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位女劍仙儘毀元神時也是這樣的情景。”
在淩雲大陸上流有這樣一個傳說——
幾億年前,淩雲大陸還不叫這名字,叫作隕仙大陸,因為在那時沒有一個人飛升。
而沒有人飛升的原因則是,修真者要從凡界上到天界,觸犯了天界法則。
當時正逢仙魔兩界大戰,凡界被卷入其中,生靈塗炭。初任魔道帝君莫猙與修真界正道第一人白挽卿曾是同門,兩人雖是立場不同,但心存正義。
白挽卿為阻止三界毀滅,不得已與走火入魔的莫猙同歸於儘。
白挽卿在天界聖女的幫助下,打敗莫猙,卻落得個隕落的下場。這也是當時天臨白氏位居仙門之首的原因。
不過,在白傲看來,隕落是真,元神並未儘毀。
或許有人奇怪,為什麼白挽君她一個小輩的名字會與這位女劍仙重名一字。
純屬是那位老祖的指示罷了。
白挽君持劍,呆呆的望著二人。白墨突然握緊了他娘的手,小半個身子掩在衣袖後,看看她又看看爹娘。
白墨總感覺她很不對勁,卻也說不上哪裡不對。父親一貫的寵愛姐姐,至於母親,更多的像是擔憂。
子時——
房中亮起微弱的燭光,風聲輕起。
她躺在床上,眼瞟到地上堆積的竹簡。白天的事情當真奇怪,雖說修真界素來以天賦、修為定論地位,但這是怎麼扯到隕仙時期的?
她想了半天,絲毫沒有頭緒……以往看過的古籍也並未記載這些,她越發無奈。
過了一會兒,她覺得無聊,就拿出藏在床底半月有餘的那封信。
她見信中落款並非人名,而是異同山莊的公印,便察覺到不對勁。半年前異同山莊程先生曾出冰河非冰之辯,據說名家辯者無一勝其。
此消息一出,湘王便發求賢令,破此辯者,賞白銀三百兩,引得眾多賢士爭論。她其實也感到疑惑,名家素來以不同常人的觀點辯證,這次的觀點卻是正向。
次日——
她來到庭中,家主及三位長老已在此準備。
這次白氏包括分支測靈根的共有三十六人,她見過的就隻有本家二人。弟弟白墨,還有身體不好在後山養病的長兄白夜。
白挽君幾步跑到白夜身邊:“兄長彆來無恙。”
白夜長的很好看,一張小臉白白淨淨的,可卻偏偏被病魔纏身,麵色蒼白的毫無氣色。
“兩年沒見,挽君也長高了不少。”
“是啊,兄長也要快點好起來。”
白家每年測一次靈根,白夜因為幾年前體弱多病,所以十二歲還未覺醒靈根。白挽君見白夜假裝的還挺好,不禁懷疑這家夥打得什麼主意。
時辰已到,大家得按年齡從排隊。白夜年紀最長,他第一個測。白夜把手放到測靈盤上,頓時測靈盤上發出了藍、紫色的光芒。
大長老這下有了期待,第一個便是冰雷雙屬性靈根,有些看頭啊。
一個時辰後——
測靈盤亮起微光,白光與藍光交融,卻又不融合在一起。站在測靈盤前的少年顯然沒想到,而長老白歎卻是看出些端倪。
是雙靈根不錯,至於交融是因其中一種屬性異變,而後這樣。光芒越發耀眼,一旁瞧見這番場麵的弟子都是不解。
“這是怎麼回事,這光線還會交融嗎?”
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不止這幫孩子,白挽君也感到不對。光芒這般耀眼,怕是天賦也高。
“風、水屬性雙靈根,純度九成。”
九成?!
在場眾人皆是震驚,照理來說雙靈根的純度在七成到八成之間,怎麼可能純度這麼高。
白傲在一旁不語,他看得出,是因為風靈根變異,導致純度提升。這又是三弟的第幾個孩子啊……
那雙靈根的少年並未過多震驚,僅是行禮謝過長老,便行至一旁。
他一身宮裝,幼學之年,頭戴儒冠,行事沉著。白挽君見此,有了些猜測。風水雙靈根,原著中未提到純度,但這應該是大辰七公子,白瀟。
原著中他的露麵僅是前往曲阜求賢時,與男主辯證何為王儒之道。
半刻鐘後,她上前幾步,將手放於測靈盤上。
三秒過去,測靈盤未有反應。見此情形,眾人皆是疑惑,而家主與三位長老卻不得不忐忑。他們一直將白挽君視為天驕培養,而白傲更是堅信她天賦異稟。
十秒過去,她也不禁懷疑自己。難道她真沒有修煉天賦?
不行,若是這樣彆提什麼找尋真相,活下去都難……
正當眾人都以為無望時,卻驚覺測靈盤上發出一陣微弱的光。
“紫…紫色的光?”
“你在說什麼,這是藍光誒。”
這時陸續有弟子感到驚奇,部分是因為他們看到的顏色,而一些人已經察覺每個人看到的不同了。
白挽君聽見一旁的嘈雜聲,他們在說些什麼?什麼紅橙黃綠藍青紫的?她回過頭,測靈盤上仍沒有反應啊。
他大爺的,這幫人失心瘋了吧?!
她真的很慌,又特彆想罵人。
此時,長老傳音給家主:“待定,挽君的天賦怕是在你之上。”
白傲會意,點頭道:“雙靈根,純度八成。”
定論一下,眾人便不再多說。說來她兄長是雙靈根,這般天賦也是正常。
見眾人有信服之意,她反倒不解……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她根本就沒看到測靈盤有什麼反應,為什麼旁人卻是各有各的說法。
她走至一旁,沉下心看白墨是什麼天賦。
一旁,一個姑娘在白瀟身旁道:“皇兄,這便是你要找的人嗎?”
“不錯。你可是有什麼想問的?”
他側過頭去看她,卻見那姑娘又說:“可是這人很奇怪,而且,方才她的神色慌張…不會是在測靈盤上做了什麼假。”
“不必如此猜忌,她既是家主之女,便也知以何為恥。在家主長老麵前造假,毫無可能。”
見白汐不再言語,他又想起什麼。他方才問過一位天臨白氏的醫修,聽聞他品行端正,如今是禦妖境。
若是眾人看到的顏色不同,便是代表什麼。而那醫修說,他看到白光,有些淺藍。他又問過幾人,從言行中,能看出品行。
他便推測,光色越深,品行越是不正。
他方才遠瞧,卻見是月牙色……他自認不是什麼君子,但他至少讀過幾本聖賢書,自然要品行端正。方才看到的,他該每日三省吾身才是。
“汐兒,你方才瞧見什麼顏色的光?”
白汐見他這樣問,說道:“灰色的光,兄長你呢?”
他不由得心下一緊,灰色的光……但瞧她這樣,仍看不出有什麼壞心思。
“我方才瞧見月白色。”
話音剛落,卻見靠近白墨那邊傳來聲音。
“這是什麼,好亮的光!”
眾人不由得震驚,測靈盤發出暗紫色光芒,夾雜一絲暗紅色的光,且十分耀眼。
長老不禁有些吃驚,而後道:“變異雷靈根,純度九成半。”
九成半?這又是怎麼回事……按理來說變異靈根純度在八成至九成之間才對。
待長老家主離開,眾人也紛紛散去。話說這回測靈根,九人五靈根,十五人四靈根,六人三靈根,四人雙靈根,一人變異靈根,一人單靈根。
好奇怪的排版。
長廊——
白挽君蹲在長廊旁的池邊,今年冬天又沒下雪啊。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真的有靈根嗎,為何測靈盤毫無反應,而旁人為什麼看到的各不相同。
天上灰蒙蒙地一片,不久,幾滴水落下。誒,這個時間怎麼會下雨?她眼見下雨,便走到屋簷下。
她望著天,感到空蕩蕩地一片。家主長老有要事在身,怕是要等許久才能問清此事。
她聽見一旁傳來腳步聲,轉頭卻見是那個疑似白瀟的少年,身旁還跟著一個麵容白皙的姑娘。
媽呀,好可愛。她穿著鵝黃色衣裳,頭戴一支步搖……就這點來說真的可愛。
“在下渄邑白氏,白瀟,家妹白汐。表妹可是名喚挽君?”
她回過神來,雖然他說話並不令人討厭,但能不能彆用這種古調調說話。
“是,天臨白氏,白挽君。沒想到在這裡巧遇二位。”
話音剛落,卻聽那可愛的姑娘道:“你說錯了,不是巧遇,我與兄長有事找你。”
白汐並不想對她好聲好氣地說話,這個人稀奇古怪的,外傳有些厲害之處。今日一見,卻不知哪裡有過人之處。
白瀟見白汐這樣,隻怕唐突了她:“抱歉,唐突表妹了。汐兒,今日是我們有求於人,不可無禮。”
“無妨……”
白挽君正欲打圓場,卻聽白汐繼續添油加醋。
“有求她什麼?不過就是回答上來那冰河非冰之辯,名家那一堆勞什子辯者…天天說來說去,等到上了戰場哪有人聽他們說那些有完沒完的?要我說,她也並沒什麼厲害的,反而是本末倒置。”
白挽君見此不惱,本來就是如此,不過她說的有些片麵便是了。辯來辯去,僅是為了最後的真理,以及對錯是非。
“白汐,你不懂各派學術,又怎知有用無用。你此番出言不遜,還不趕緊謝罪。”
白汐聽出他是真動氣了,不再多說,卻也不認錯。白瀟見此,便替她賠罪。
“此番汐兒出言不遜,瀟便替她賠罪,還望表妹寬恕。”
白挽君見他這般誠懇,倒也沒放在心上:“無妨,瀟兄不必這般。隻是不知,瀟兄找我何事?”
“既然如此,瀟便直說。異同山莊如今與湘王同黨,求賢令也是早有預謀,僅是湘王為了招攬人才設下的局。湘陽一帶與洛邑相隔甚遠,待朝中皆知,你的那封書信已經被湘王看到。父皇忌憚湘王彆有用心,希望壟斷人才。
父皇命我尋你,不知表妹可願代表辰國,與異同山莊辯論。俸祿一千靈石,百瓶上品洗髓丹。”
她聽到這個數目時不覺震驚,百瓶洗髓丹,還是上品……這可是五階煉丹師幾百上千爐才能煉出的吧。
雖說報酬高,但如今局勢不清,原著並沒寫太多朝廷勢力,她可不想被卷入某些勢力紛爭。
她回絕道:“有幸得聖上賞識,但我不願被牽扯進朝中,還請瀟兄另尋他法。”
白瀟見她說的明確,斷然不能咬著不放了。而此時白汐卻道:“父皇肯讓我與皇兄來此都是抬舉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白汐,不得胡言。”
他眉頭微蹙,不說是有求於人,在本家還如此惹事生非,完全就是給皇室抹黑。
白汐說道:“我哪有胡言,是她太不識抬舉。”
白挽君不作聲,她反正也就是看著小孩子胡鬨罷了。說來,剛才她還覺得白汐可愛……真他媽小可愛啊。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都不願牽扯到過多權衡利弊,如何強求他人。”
“可是皇兄,若你能讓她為大辰所用,這在父皇麵前可是大功一件。”
白瀟有些氣急,但仍舊耐心道:“利用他人換取功名,這絕不是君子行徑。我不敢妄稱君子,但也絕不做這種趨利避害之事。”
白挽君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白瀟貌似是儒家學子,他說的這些思想也確實是儒學所涵蓋的。也難怪能令主角險勝。
“不如這樣。白挽君,我與你辯證,若我贏,你便答應我們的請求。若你贏,你便可以拒絕。”
她思來想去,不論她贏不贏,都占不到利。而且若是讓白汐贏了她,那她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人才啊。
不過,對上白汐,她必贏。這倒是可以陪她玩玩。
“好,我應戰。題由你出。”
白瀟愣在一旁,他倒是沒料到白挽君會應戰。不愧是解冰河之辯的能人,氣度果真不凡。
白汐看向一旁的梅花,而後說道:“我說這梅花非花,這梅花開在樹上,而不長在泥土中,所以便不是花,你可有話?”
白瀟驚覺她在持反,名家辯者常以跳脫的思維辯論取勝。而現在,讓她論正向便是限製。白挽君自然也明白她的用意,不過,她忘了冰河非冰,仍是正辯。
“我問你,桃花可是花?”
白汐愣住,反應過來又道:“自然不是,桃花也長在樹上。”
“菊花是花,沒錯吧。”
“是。”
她輕笑,魚兒已經上鉤了:“梅花可有香味?”
“有。”
她不禁捏了一把汗,白挽君為什麼不辯證,而是一直在問她。白瀟見此,看出她是在反客為主,以問題逼出對方的錯誤。
“菊花可有香味?”
“有。”
話音剛落,白汐卻又遲鈍的後悔,她中套了。
“梅花與菊花都有香味,那梅花自然是花。”白汐無力反駁,隻好說道:“是我技不如人,你贏了。”
白挽君麵色如常道:“承讓。”
白瀟見此,上前兩步:“今日得見表妹才學,佩服。”
她瞧著白瀟,你們這幫文化人真的很嚇人誒。“不敢當,僅是會些皮毛罷了,若論起百家學術,僅是滄海一粟罷了。”
“天色已晚,便不多打擾,再會。”
二人告彆過後,她瞧著白瀟走遠。雙靈根,怎麼說也算天賦異稟,在儒學上頗有造詣,最後卻落得個國破家亡的結局……
這世道,真的很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