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安德猶疑地問道。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行,平時怎麼過,現在就怎麼過。”謝子敘重新把目光放回書上,道。
目前,梅燕姝僅是去了一趟夜闌宮,他們甚至,連她跟林晚瑤聊了什麼都不知道。
派人去保護林晚瑤?
嗬,這不是等同於在昭告,他有安插人在梅燕姝身邊。
沉吟片刻之後,謝子敘又對驚蟄道,“你繼續看著梅燕姝吧,她下次去夜闌宮的時候,你想辦法離近些,聽聽她們說了些什麼。”
“可是那地方不好藏身,門口還有個吳海把風…”驚蟄蹙眉。
林晚瑤現在,一窮二白,她那破敗的小院子裡,什麼都沒有。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謝子敘抬眸,道,“不過,不能被發現是底線,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聽沒聽到,都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
“屬下明白。”
驚蟄雖然麵上答得認真,但他心裡,已經淚流成河了。
現在看來,所謂的好說話,不過是在黎錦娥麵前。
“安德,必要的時候,幫他一把。”正當安德暗自慶幸沒自己什麼事的時候,謝子敘淡漠的聲音,又落入了他的耳中。
“諾…”無奈,這是主子的吩咐。
“師兄這幾日做什麼去了?怎麼好幾天沒見著他了?”吩咐完事情,謝子敘又隨意問了一句程緒的近況。
“公子他…”驚蟄為難道,“與一位姓聶的公子,去了杏偌小築…”
“他去風月場所做什麼?”沒有驚蟄想象中的不悅,對於程緒的行蹤,謝子敘隻問了一句緣由。
“好像是為了一位姓冷的姑娘。”驚蟄蹙眉,“公子說,他想要策反那位姑娘,讓她為咱們所用…”
越說到後麵,驚蟄的聲音便越小。
“策反?他倒是有閒情。”謝子敘蹙眉,“你下次見到他,提醒他,彆忘了正事,把正事辦好,他想策反誰,都隨他。”
“屬下記下了。”驚蟄心道,果然雪公子是不信的。
其實這也不怪謝子敘對程緒不信任,隻是在這方麵,程緒確實有不少前科。
禦花園。
自從謝子敘傷勢好轉之後,黎錦娥便讓他回自己的上清殿住去了。
雖然謝子敘百般不願,但目前亂七八糟的事情實在太多。
而送走了他這尊大佛,黎錦娥也終於迎來了輕鬆的好日子。
“黎妹妹,你可算是想通了。”池星竹拿著一顆橘子漫不經心地剝著,嘴角含笑。
“互惠互利的事情,我自然是會答應的。”黎錦娥笑道,“隻是,我不喜歡參與那些複雜的事情,所以,我希望,池姐姐不要主動找他人的麻煩。”
“這是自然。”池星竹將剝好的橘子分了一半給身旁的人,勾了勾嘴角,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隻要她們不攔我的路,我自然不會去主動招惹。”
黎錦娥懶得與之計較。
“這樣也好。”黎錦娥神色如常地點點頭,“彆人若是欺負咱們,咱們也不能太軟弱。”
謝子敘的意思,本來就是想讓她身邊有個幫手,日後在他顧不過來時,她不至於孤家寡人一個,被人欺負了去。
那池星竹這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正好在某些方麵,也符合了她的需求。
前朝那位皇後萬碧芊的死,不就和她萬家的妹妹萬湘凝以及她曾親近過的林晚瑤,脫不了乾係麼。
表麵上達成約定之後,池星竹又笑著道,“黎妹妹,有時候啊,你也不用刻意避得遠遠兒的,多出來走動走動,興許能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呢。”
這最主要的一條,於黎錦娥來說,並不具有什麼吸引力。
“後宮的事情,都不簡單,我能避則避,也是好的。”黎錦娥笑道,“不然,無故被牽扯進不相乾的事情中,豈不是讓人難受?當然了,身處其中,還有許多事情避免不了。”
“就像池姐姐說的,咱們不去惹彆人,可有的人呐,卻總覺得咱們攔了她們的路。”
“哦?”池星竹挑眉,“黎妹妹可是遇到了,找你麻煩的人?”
“那倒沒有。”黎錦娥搖頭,“我不過是隨嘴一說罷了,我成日待在落霞閣裡,能有什麼人來刻意找我麻煩?”
頓了頓,她又笑道,“說起來,以前倒是有個看不慣我的應美人,隻是,她口無遮攔,三番兩次地得罪皇上,上次胡言,還被皇上撞了個正著。”
黎錦娥無奈地聳聳肩,“這不,總算是有所收斂,現在在宮裡基本上是見不著她這號人了。”
“你說應婉傾?”池星竹嗤笑,“她還真是不懂得審時度勢,仗著皇上寵了她幾日,便無法無天起來。”
“這裡是皇宮,不是她家。她那大小姐的脾氣,拿到這裡來,如此下場,也是活該。”端起身前的茶盞,輕呷一口,黎錦娥方才接話,“她啊,還是沒人清楚自己的位置,就算皇上再寵,說到底,她也隻是從六品。她散發的氣焰,不符合她的品階,自然會有這樣的結果。”
池星竹挑眉笑道,“黎妹妹雖說不怎麼愛出門,但這事情,倒是看得透徹,看來,我這盟友,沒有選錯。”
“池姐姐說笑了。”黎錦娥無奈搖頭,道,“這應該是大家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我不過是,說出口了而已。”
對於黎錦娥的這個回答,池星竹隻是彎了彎嘴角,沒再繼續爭辯。
“說起來,現在梅榮華那一派,還真是遇到了不少麻煩呢。”說起應婉傾,池星竹也就自然而然地提起了梅燕姝那一派。
“先是損失了應婉傾這顆棋子,現在,自己又陷入了被動的局麵。嘖嘖嘖,梅榮華這段時日,是有得忙了…”應婉傾本來就是她的棋子,這一點,後宮的妃嬪們,大多都心裡都有點兒數。
即便是在其受寵的時候,眾人也不都認為她能越過梅燕姝去。
皇上盛寵,陪同梅燕姝一同回家,為其母親賀壽。
皇上都回宮了,梅燕姝也自然不好在家裡多待。
“說實話,第一次聽到皇上受傷的消息時,我可是真的被嚇壞了。”黎錦娥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那時,她聽聞謝子敘提前回宮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在梅府受了重傷,她差點兒連魂都嚇丟了。
對於養尊處優的皇帝來說,那麼長一條傷口,絕對可以算作是重傷,但對於見過他真正重傷的黎錦娥來說,這樣的傷,還算在接受範圍以內。
“你還說呢,我當時與翟春在一塊兒,她可是直接就把手裡的茶盞給摔了。”
池星竹無奈道,“其實,就連我,當時也是被嚇了一跳的。”
“我聽說,此刻當時要刺殺的人,是梅國公,皇上隻是正好與之在一起,才不幸受傷?”黎錦娥故作不解。
她今日找到池星竹,一是因為上次謝子敘讓她答應池星竹的提議。
謝子敘他們不方便打探。
“我也聽說了。”池星竹點頭。
隨即,她又傾身附在黎錦娥耳邊悄聲道,“我聽說,那兩名刺客在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一句‘這次算梅鈞老狗走運,有人替他擋了災’。”
“當真?!”黎錦娥很適時宜地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
“十有八九是真的。”池星竹點頭,“那日眼見這事的人不少,消息應該不會假。”
“如此的話,豈不是說明,皇上對梅榮華,著實寵得厲害?”黎錦娥壓低了聲音,道。
“黎妹妹,你這話可就錯了。”池星竹道,“難道皇上替梅國公擋了災,就是寵愛他女兒嗎?”
“難道不是嗎?”黎錦娥詫異地反問,“若不是因為梅榮華,皇上也犯不著以萬金之軀涉險啊!”
“你也知道皇上是萬金之軀。”池星竹嗔怪地瞪了黎錦娥一眼,“皇上乃是一國之君,怎麼可能因為一點兒女私情就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我看呐,八成是當時皇上也不清楚情況,莫名其妙地被人攻擊,所以才出劍抵抗的。”
黎錦娥讚同地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而且,這件事,還有不少疑點。”說著,池星竹有附在黎錦娥耳邊道,“你不覺得,這整件事情,都很巧合嗎?”
“如何個巧合法?”黎錦娥麵上隻是驚訝,但心裡,卻無比緊張。
程緒和謝子敘那兩個人湊到一起,論玩兒計謀,還有人能玩兒過他們兩隻狐狸?
“為什麼,皇上一到梅府,就冒出兩個刺客想要刺殺梅國公?”池星竹放低了聲音,蹙眉道,“還有,為什麼直到皇上受傷,都沒有人上去幫他?還有,安總管作為皇上的貼身侍者,為什麼那時候恰巧不在?”
大家都知道,安德做不僅是皇上身邊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同時還擔任著保護皇上安危的重要角色。
“那你的意思是?”黎錦娥蹙眉問道。
池星竹一連提出了好幾個疑點,但是,這些疑點,卻又沒有指明方向。
萬一池星竹所說的疑點,不是指向謝子敘,那她貿然出聲辯解,很有可能會引起反效果。
說不定,還會引起池星竹的懷疑,把問題,引到謝子敘身上。
黎錦娥的問題,池星竹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環視了一圈,確認所有人都離她們兩遠遠的,方才神神秘秘地道,“這件事,說不準,是有預謀的!”
“什麼預謀?!”黎錦娥目瞪口呆。
雖然心中已是驚濤駭浪,但她還是壓住了情緒,小聲問道,“你是說這件事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誰那麼大膽,敢動皇上?!”
掙紮了許久,池星竹方才咬牙叮囑道,“這事也不過是大家私底下的一些猜測,你可彆拿出去亂說!”
見黎錦娥神色凝重地點頭,她方才放緩了聲音道,“其實,有人私下在傳,這一切,都是梅國公安排的。”
“梅國公?!”黎錦娥麵上雖然仍舊保持著震驚之色,但她心底,卻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既然他們懷疑的對象是梅鈞,那就說明,程緒和謝子敘的計劃,目前還沒有被人察覺到。
“對。”池星竹麵色難看地點了點頭,“那日皇上明明和梅國公在一起,可在他以一對二,落了下風之際,當場那麼多侍衛家丁,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你說奇怪不奇怪?”
“你是說,梅國公是故意不幫皇上的?”黎錦娥順著她的話問道。
“你不覺得,很有這個可能嗎?”池星竹挑眉,以梅國公的地位,他家裡的防禦部署,定然不會差,可是刺客不僅進來了,還輕易找到了他的書房,傷了皇上。”
“這事,怕是複雜得很!”
“你說得不錯。”黎錦娥點頭,讚同道,“這確實很讓人匪夷所思。”
一頓,她又蹙眉道,“可是梅國公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了。他對皇上不利,該不會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