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藥膏,哪能跟梅容華今日得的賞賜比?”小果子情緒低落道,“光咱們這兒,她就送了這麼多東西,後宮小主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有十來位…”
他話還沒說完,江阿瀟就率先表示表示不服,“東西貴不在多,而在心意!心意你懂嗎?!”
“那也沒法比啊。”小果子仍舊堅持自己的觀點。
“你!”
眼看著兩人又要開始較勁,黎錦娥趕緊開口打斷他們的話語,“咱們能不糾結賞賜這個話題了嗎?”
“我們來討論點有意義的話題。”黎錦娥提出自己的意見。
“比如?”霜序試探性地出聲道。
“比如我們今天晚上的夜宵吃什麼好?”黎錦娥興奮道,“添香姐前幾日做的那個什麼酥挺好吃的!”
眾人:“…”
“就你貪吃。”藍添香愣了片刻之後,輕笑道,“晚上給你做,這回慢點兒吃,彆吃多了晚上又睡不著覺。”
黎錦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了。”
梅燕姝新晉榮華並向後宮示威的舉動,並沒有影響到落霞閣眾人的心情。
因為他們所有人的關注點,都由著黎錦娥提出來的問題,轉到了夜宵上麵。
夜宵之後,與往常沒有什麼兩樣的歡快氛圍,讓翻牆進來的謝子敘著實鬱悶了一把。
“錦娥。”謝子敘隨手將手裡的一包東西扔到桌上,然後隨意用腳勾過一隻凳子,在她身旁坐下。
“給我的?”黎錦娥看了看桌上用一大塊錦緞包成一堆的東西,又看了看在她身旁坐下的人。
“嗯。”麵對她好奇的目光,謝子敘並未多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什麼東西啊…”黎錦娥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狐疑地拆開了係得不算緊的結。
“給我的?!”她又問了一遍與之前相同的問題。
“對啊。”謝子敘仍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妥。
“可是這些東西我基本都不能用啊。”黎錦娥無奈。
“你那是什麼表情?”謝子敘不悅。
他讓安德陪著他親自去挑的,絕對都是好東西。
“咳…”黎錦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抬手指著桌上那堆飾品道,“你確定你是在宮裡長大的嗎?”
“不是。”謝子敘手支下頜,答得無比自然。
黎錦娥又換了一個問法,“你確定你在宮裡住了這麼多年,了解宮裡的規矩?”
“以前比較了解,當了皇帝之後,都忘得差不多了。”謝子敘挑眉,“有問題嗎?”
黎錦娥:“…”
麵對他,她也隻能耐著性子解釋道,“你拿來的這些東西,我基本都不能戴。特彆是這個。”
“為什麼不能戴?”謝子敘眨了眨漂亮的鳳目,當即就伸手拿起了她所指的那支鳳簪,傾身替她插在了頭上。
插好後,他還彎起嘴角,笑著評論道,“這支‘鳳凰於飛’還挺適合你,看來朕的眼光還不錯。”
雖然比不得宮裡那些一等一的美人,可在謝子敘眼裡,自家媳婦就是最配鳳簪的。
後知後覺的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乾什麼?這東西哪裡是隨便戴的?!”
“朕送你的,有什麼不能戴的?”謝子敘麵色倨傲。
動了動那雙漂亮的秋水剪瞳,他又抿了抿唇道,“這些都是朕親自挑的,比梅燕姝那裡的好上百倍。”
尚且處在驚慌之中的黎錦娥,也無暇顧及他不自然的神色。
她抬起另一隻空著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堆飾品,“既然是你挑的,那些我就放著吧,說不定以後能用。”
但當謝子敘把注意力放在那堆飾品上的時候,她又趁機把頭上的“鳳凰於飛”取了下來,遞還給他。
“這個東西我不能要,你還是拿回去吧。”
“為什麼不要?”謝子敘不願伸手去拿,隻盯著她的眼睛,仿佛想要從她的眼中看出些什麼。她
“這個太貴重了,而且鳳簪是皇後戴的,我也沒機會用。不如…”
黎錦娥話未說完,便被謝子敘怒氣衝衝地起身打斷,“皇後戴的怎麼了?皇後戴的你就不能戴了?!你已經把朕的心騙走了,現在說不想做皇後,沒門兒!”
“朕告訴你,朕的皇後隻能是你!這個位子,你想坐得坐,不想坐,也得坐!”
說完,他便一甩袖袍,推開她遞過來的“鳳凰於飛”,怒氣衝衝地翻窗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再次隱沒在夜色之中,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傻了的黎錦娥,才回過神來。
黎錦娥飛快地換好衣服,快步向外走去。
“小主,這麼晚了您上哪兒去?您有什麼事兒,差奴才去辦就成。”還在院子裡打掃的小豆子遇上黎錦娥,停下了動作詢問道。
“沒什麼大事,我要去上清殿一趟,你繼續吧,不用管我。”黎錦娥衝他擺了擺手,頭也不回道。
一聽說自家小主是去上清殿,小豆子也不再多問了。
璿霄宮,上清殿。
從自家主子回到上清殿開始,安德就覺得,上清殿內的溫度,從適宜變為了寒冷。
與以往發火的樣子不大相同,謝子敘坐在鏡子麵前,已經一個時辰了。
“皇上,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安德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給自家主子提意見。
又過了一會兒,正當安德猶豫著要不要再問一次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坐在鏡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皇上?!”安德大驚。
當即,也顧不得主子會不會生氣,便直接衝到了他旁邊,“您怎麼了?!”
“毒…”體內痛苦的感覺,已經讓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安德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從這一個字中琢磨出了答案。
再顧不得其它,他迅速跑到龍床邊,從暗格的小盒子裡取出一隻白玉瓶,然後從中倒了一枚暗紅藥丸,給自家主子拿去。
這藥是牧梓樂在分彆時留給自家小徒弟的,可以暫時壓製毒素,護住心脈。
黎錦娥到上清殿時,周圍並沒有多少宮人。
謝子敘喜靜,他休息的時候,並不喜歡留太多人在寢殿附近伺候,所以夜晚的上清殿一向清淨。
尋到一個守夜的公公,黎錦娥便上去詢問道,“喜公公,能麻煩你幫我通傳一聲嗎?我找皇上有點兒事。”
這個太監黎錦娥認識,不僅是經常在安德的身邊看到他,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聽說謝子敘的“病”,就是從他那裡聽說的。
“這個…”喜公公麵露為難之色,“這個恐怕不行,安總管今日特意吩咐了,皇上晚上有事,都不許去打擾。”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就在剛才,他還出來囑咐了一遍,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許進去打擾,不然就得挨板子。”
作為謝子敘還是三皇子時就跟著他的老人,喜公公這麼些年來,也成了安德這個忠實管家的心腹。
雖然他並不清楚皇上和眼前這位的實際關係,但他還是隱約知道,皇上對黎錦娥不錯。
再加上之前和這位曾來常去送衣服的小宮女有過數麵之緣,所以麵上的話說完,他左右一看,見四下無人,就又偷偷對黎錦娥道,“聽安總管的意思,似乎是皇上今晚心情不好,您還是彆去了。”
其實,每次謝子敘不在,安德都會給外麵值夜的人暗示,“皇上目前心情不好,你們彆進去惹他”的理念。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找他。”黎錦娥抿唇,“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晚還大老遠地跑來打擾皇上休息。”
“這奴才也知道。”喜公公仍舊為難,“但皇上的脾氣您應該也知道,萬一進去之後冒犯了皇上,那我們可就都完了!”
接下來,喜公公又勸了黎錦娥良久,內容也大多都是勸她回去,明早再來碰運氣。
“或者…”見她實在不願意離去,喜公公又給出了另一種方案,“您可以在這裡等等安總管,等他出來之後,再跟他說說,看看安總管能不能幫忙。”
“那也好。”黎錦娥點頭。
喜公公不知道他們的事情,不敢隨意違背上司的話,是很正常的事,她也不怪他。
等下安德出來,應該是會幫她進去通報的。
但是現在在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黎錦娥帶著糾結的心情,在門口徘徊,原本想著,等下見了安德,不管謝子敘還氣不氣,她心裡都有個數。
可她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深夜,卻始終等不到安德從殿內出來。
為什麼安德這麼晚了還留在裡麵?
是因為謝子敘還在看奏折?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便被黎錦娥搖頭,否決了。
要說不想見她,那怎麼也得是安德進去通報之後的結果吧。
見黎錦娥眉頭緊鎖,在附近的一小塊地方一直踱來踱去,喜公公又開口勸了一句,“黎才人,都快未正了,不然您還是先回去吧,明兒早再來,您這麼乾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萬一安總管今晚不出來,您不是得在這裡等上一夜?”
“我想再等等看。”黎錦娥抿唇,“你不用管我,忙你自己的就行。”
麵對巨大的身份差異,她也不可能堅持喜歡謝子敘六年。
“要不奴才進去幫您通報一聲?”喜公公覺得,就讓這位小主在門口等一夜,未免也太慘。
“誒?好…”黎錦娥本來想答應,可轉念一想,他說皇上今晚心情不好。
惹怒他的人就在這裡,要是喜公公違抗命令進去通報,多半是要受罰的。
她把謝子敘惹生氣了,還要連累無辜的人受罰,心裡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所以一個人“好”字還沒說完,她就擺了擺手道,“算了,不用了,皇上不想有人打擾,我就在這兒等吧。”
“那您…”喜公公仍舊有些猶豫。
“沒事,我平時在宮裡也沒什麼事,晚上不睡,明天白天補回來就成。”對於這一點,黎錦娥倒不是很在意。
“好吧。”喜公公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