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夜深了,您要休息了嗎?”按捺住心中的笑意之後,安德方才上前幾步,恭敬地詢問道。
“嗯,更衣吧。”謝子敘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行至床邊。
得了吩咐的安德,自然是快步更了上去,然後替自家主子把身上的配飾一一取下。
在取配飾的時候,他便覺得有些不對了,再到寬衣解袍的時候,安德就更糾結了。
忍著心中的疑惑,好不容易把衣服都收拾好,安德稍一抬頭,便看見了那個被褻衣遮住的痕跡。
“主子您受傷了?”安德急忙道,“奴才這就去拿藥!”
“受傷?”謝子敘先是不解,然後又順著安德的目光,把視線移到自己身上。
看見其所指,他方才恍然大悟,“哦,你說這個啊,錦娥咬的,不用上藥。”
說完,他留下一句,“兩刻之後把衣服送進來。”
便自顧自地往湯池的方向去了。
安德:“…”
什麼叫黎錦娥咬的,不用上藥?!
黎錦娥為什麼要這麼對主子?
安德覺得,自己心裡似乎有些埋怨起黎錦娥的意思了。
“哈哈哈!師弟,不是我說,你找來的人太正直了!”程緒抱著一袋零食,斜靠在軟塌上,笑得誇張。
“不是你說要找個剛正不阿的配合你嗎?”謝子敘道,“晏韞揚不正好?”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程緒大笑,“我現在,一想到那天梅景被揍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他那殺豬般的叫聲,隔著半條街都能聽見。哈哈哈”說著說著,程緒就又大笑了起來。
謝子敘勾了勾嘴角,輕笑道,“師兄,你是開心了,可朕卻又要麵對討厭的人了。”
程緒止住笑聲,望向對麵的人,“不會吧?那梅景不過是你那個不成器的二舅的眾多子嗣之一,梅燕姝犯不著為了個成天惹是生非的堂兄來跟你求情吧?”
梅燕姝又不是傻子,為了個不成器的堂兄,她還不至於在謝子敘麵前拉低自己的印象分。
“是不至於。”謝子敘點頭,又微彎嘴角,似笑非笑道,“可是她可以落井下石,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大度啊。”
“這種識大體的態度,不就是一個母儀天下的人該具備的嗎?”他含笑看向對麵的人,“拿一個不成器的堂兄,當作她走上皇後之路的墊腳石,有何不可?”
“這女人也太狠了吧?”程緒驚訝道,“自己堂兄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她居然還要來落井下石,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皇後位子。”
說著,他還故作感歎的模樣道,“你們家的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狠。”
“我們家?”謝子敘挑眉,“師兄你這話說錯了吧?他們可沒把朕當作一家人。再說了,朕姓謝又不姓梅,跟他們也沒關係。”
“唔小師弟你這話可真絕。”程緒小心地問道,“還在為當年的事情生氣?”
問完之後,他就緊張地不行,可那被他問的人,反而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不氣啊,沒什麼好氣的。”
說完,謝子敘又彎起好看的,含笑道,“其實,要真說起來,朕還挺感謝他們的。”
“感謝?!你瘋了吧?!”程緒驚得差點兒跳起來,“他們那樣對你,你還感謝他們?感謝他們什麼?那群豬狗不如的東西有什麼是值得你感謝的?!”
這一舉動,直嚇得安德不停地在一旁提醒,“程緒公子,您小聲一點兒,外麵還有人呢!”
自家主子不讓人省心也就算了,怎麼連程緒公子也跟著瞎胡鬨呢。
“方才有些失態了。”程緒歉意地看了安德一眼,又轉首盯著謝子敘問道,“你到底感謝他們什麼?”
“感謝他們讓我遇到了錦娥啊。”謝子敘彎眸笑道。
他絲毫不為之生氣的模樣,就仿佛,曾經那段黑暗又絕望的記憶不是他的,而是程緒的一樣。
程緒:“”
他承認,自從師弟有了小錦娥之後,很多地方是變得跟原來不一樣了。
“不過,一碼歸一碼。追殺的事就算了,但小時候的仇,朕絕對不會忘。”謝子敘眯了眯漂亮的鳳目,殺意,自他眸中一閃而過。
聞言,程緒不自覺地抖了一下,那種令人心底發顫的感覺又來了,這才是他師弟。
正當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外麵忽然進來了個小太監,附在安德耳邊說了幾句。
聽完之後,安德又快步走到兩人旁邊,低聲道,“皇上,梅嬪求見,您看”
“嘿!說曹操,曹操到!”程緒撇嘴,“還真被你給說準了,這女人果然來找你表現了。”
說著,他便起身提起自己藥箱,往外走去,“親愛的小師弟,你自己應付吧,師兄我不善於和這種心機深沉的女子打交道,我就先回家睡覺了。”
“不善於?”謝子敘低笑,“你心機可比她深多了,十個她加起來也玩不過你。”
梅燕姝就算城府再深,也不過是一個年歲、眼界有限的深宮女子。
不過,即使是那樣,她也不會是程緒的對手。
“師兄的才華,可不是用來和她鬥的。”說完,程緒便抬手隨意揮了揮,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回見。”
無奈地笑了笑,謝子敘便對安德道,“不用叫她進來了,朕和她出去說。”
“諾。”
禦花園。
和煦的陽光落在茂密的花草上,襯得各種各樣的奇珍異草愈發動人。
“黎姐姐,平日裡很少見你出門,怎麼今天想起來禦花園逛逛了呢?”翟春的聲音,在黎錦娥耳邊響起。
要說這後宮哪位妃嬪沒有存在感,這位翟春恐怕就要名列其中了。
“不過是閒來無事出來走走,活動活動筋骨罷了。”黎錦娥隨意道,“春妹妹不也很少出門,今兒個還不是到禦花園裡來閒逛了?”
“說句讓姐姐見笑的話。”翟春苦笑,“我不出門,是因為出來了也見不到皇上,反而還容易惹上是非。如此,倒不如就在院子裡好好待著。”
在當初入宮的那十人之中,比起梅燕姝、莫墨漓等人,她這樣的,隻能算作是陪襯。
“聽聞皇上最近在忙國事,遇不到他也算正常吧。”黎錦娥半開玩笑地安慰道,“不過這事也說不準,說不定走著走著的,就遇上了呢?”
“嗬。”翟春輕笑,“那就承黎姐姐吉言了。”
自上次被罰禁足之後,應婉傾便幾乎沒有見過皇上。
應婉傾就屬於那個被笑話、被落井下石的人。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憑你們兩,也好意思肖想皇上?”恰巧遇到兩人的她,自然而然地就把近日來堆積的火氣發到她們身上了。
繞過花壇,走到了兩人麵前,應婉傾又鄙夷地打量了兩人一遍,“嗬,就你們兩這姿色,想得聖寵,下輩子都不可能。”
“應美人,你這話真好笑。”黎錦娥冷笑,“你姿色上乘,皇上不是照樣不喜歡你?”
對於應婉傾的挑釁,她從來不會客氣。
“你!”應婉傾大怒,“黎錦娥你好大的膽子!你個低賤的奴婢,也配和本小主這般說話?!”
應婉傾被氣得不行,姓黎的居然敢說皇上不喜歡她?!
“你這話不對吧?”黎錦娥絲毫不為她的生氣,反而是含笑看著她道,“我以前是宮女沒錯,可你我現在都是從六品的妃嬪,敢問應美人,你是從哪兒看出來我是個低賤的奴婢的?”
也不知道應婉傾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這種話,私下裡遇見,諷刺兩句就算了。
除去周圍一大堆的宮婢太監,以及偶爾來往的宮人以外,還有翟春在呢。
如果說她這個從六品的宮嬪是低賤的奴婢,即使知道應婉傾指的是以前,翟春這個還要更低一級的正七品的常在,也會很尷尬吧?
這樣的事,後宮裡大概也就隻有她應婉傾做得出來了吧。
“嗬。”應婉傾冷笑,“你以為,你披上了宮嬪的皮,就不是個出身低賤了的嗎?低賤就是低賤,永遠都不可能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