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先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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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喝了一碗粥?”心裡想著,她便直接問了。

“嗯。”謝子敘應了一聲,“都是甜的,不想吃。”

黎錦娥定睛一看,桌上擺放的東西,除了清粥以外,還真都是甜食,就連她手裡的包子,也是豆沙餡的。

昨日一天奔波,他和程緒又因夜探杭府沒怎麼休息。

“不想吃也得吃。”說著,黎錦娥就拿起了桌上的豆沙包向他走去,“今天我們要出去一整天,你必須吃飽。”

看著她遞到自己麵前的包子,謝子敘的眉蹙起,“我不想吃。”

“不行,必須吃。”黎錦娥也不讓步,直接把包子抵在他唇邊,鐵了心要讓他吃飽飯。

“這家店的包子甜度一般,你可以吃的。”說著,她就要把手裡的包子遞給他,讓他自己拿著吃。

謝子敘卻不願意了。

他眉頭一蹙,嫌棄道,“包子有油。”

黎錦娥怔住,豆沙包能有多少油?

“那我給你拿著,你吃?”她是無所謂,向來拿著就吃,也不嫌棄那點點油。

“嗯。”謝子敘應了一聲,表示默許。

看他這麼配合,黎錦娥高興之餘,也隨口跟他聊道,“你們昨天晚上多久回來的?”

“寅時。”

“一個多時辰就回來了,這麼快?”黎錦娥詫異道,“我還以為你們在外麵呆了一個晚上呢。”

“隻是去杭文甲家裡隨便看看,用不了多久。”謝子敘端起茶盞,少飲一口後道,“猜想對上了,我們就回來了。”

黎錦娥奇道,“什麼猜想?”

“你不是不想知道嗎?”謝子敘嘴角微翹,似笑非笑。

“呃…”黎錦娥語塞,“我就是隨口一問,要是不能說就算了…”

“嗬。”謝子敘輕笑,“就是去觀察一下他家的布置擺設,沒什麼要緊事,當然回來得快。”

“他家的布置擺設?這有什麼好看的,還要大半夜的偷偷去看?”

“小錦娥,這你就不懂了吧。”門不知何時被開,程緒搖著折扇晃晃悠悠地走到桌邊坐下,隨手拈起一塊蒸糕,邊吃邊道,“一個人平日裡的生活方式,往往最能反應這個人的真實麵貌。”

“真實的麵貌?”黎錦娥道,“你們發現什麼了?”

程緒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用手指了指謝子敘,示意黎錦娥去找他問。

見黎錦娥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自己,謝子敘挑眉,“杭府裡吃穿用度,無一不是精品。杭文甲書房裡的文房四寶,古董字畫更是價值不菲。”

他晃了晃手中的茶盞,冷笑道,“試問,他一個在位不過七八年的七品縣令,哪裡來的錢置辦這些東西?”

“還有。”程緒也在一旁補充道,“我的人已經查過了,杭文甲這個人,可沒什麼有錢的親戚。”

說完,他還給了黎錦娥一個你懂的眼神,“錢是哪裡來的,你自己想吧。”

黎錦娥驚道,“他貪汙?!收刮民脂民膏?!”

“不止。”謝子敘道,“朝廷也不全是無用之人和貪官汙吏,他敢把錢擺到明麵上來用,並且多年無事。其上麵,肯定還有人。”

說完,他又總結道,“這應該是一條線,或者說,是一張網。相互勾結,互相掩護,欺上瞞下。”

也就是說,自杭文甲往上,隻會牽扯許多官員進來。

怪不得,謝子敘他知道也沒有輕舉妄動,怪不得,他要扮作平民,親自來看看。

“啪”,程緒的折扇,輕輕在黎錦娥腦袋上敲了一下,“想什麼呢?我師弟都已經是你的人了,還會對你不利?”

黎錦娥:“…”

“師兄,咱們好好說話。”黎錦娥瞪了眼前那笑嘻嘻的人一眼,威脅道,“你小心禍從口出。”

“我說的是實話啊。”程緒絲毫不在意她的威脅,甚至還笑著衝謝子敘道,“師弟,你說是吧。”

然,最出乎人意料的還是,謝子敘居然應了一聲,“嗯。”

黎錦娥:“???!!!”

就在她麵臉糾結加驚訝的時候,謝子敘又出聲道,“吃完了就走吧,今天事不少。”

說罷,他就當先起身朝門口走去。

“師弟。”程緒環顧一圈周圍的情形後,又把視線落回了謝子敘身上,“比起你上次來看的情況,如何?”

謝子敘眯了眯鳳目,冷冷道,“大不相同。”

“你上次來,看到的是什麼樣子?”黎錦娥好奇道。

她也知道那幾日他早出晚歸,不過那時,他是與安德一起出去的。

“裝出來的樣子。”謝子敘挑眉,“從他們表現出來的生活水平,到人的精神麵貌,變化都很大。”

“上次我來時,問起什麼他們都說好。”他一邊說,一邊示意他們去看周圍,“現在再去問,答案或許就不一樣了。”

“正好口渴了,走,我們去問問。”程緒說著,就當先一步去敲開了一戶較為偏僻的大門。

“幾位這是…”開門的老婦狐疑地打量眼前幾人。

程緒輕笑著道,“奶奶,我們幾人趕路路過這裡,因天氣炎熱,來討口水喝。不知,您方便與否?”

“原來是這樣。”老婦人笑道,“幾位快進來吧。”

說著,她就打開了大門,將幾人迎了進去。

“奶奶,我看你們這兒,似乎有些蕭條?”黎錦娥捧著碗,狀若無意道,“赤霄縣地理位置還不錯,這幾年也沒聽說鬨過什麼災害,怎麼…”

老婦在一旁坐下,歎息道,“唉,幾位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我們這兒的情況。”

黎錦娥疑道,“難道我說得不對?赤霄縣收成不好,或是遭過災?”

“姑娘說是說得沒錯。”老婦神色黯然道,“隻是比天災更可怕的,是人心呐。”

“人心?”黎錦娥蹙眉,“您的意思是…”

“咱們這裡啊,雖不敢說富足,但自給自足,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是官府,卻以各種莫名的理由,索取了我們大半的口糧。”

老婦低聲歎息道,“按照他們這征收的辦法,咱們能吃上飽飯已實屬不易,哪裡還敢奢想好生活?”

“這些當官兒的貪贓枉法,增加百姓負擔,就沒有人來管嗎?”黎錦娥氣惱地問道,“難道,就一直沒人來查過?”

她知道不是沒人查,比方說謝子敘就來查過一次。

“當然有。”老婦人無奈道,“每年都有人來詢問情況,但大多數,都是他們自己的人來做做樣子罷了。少數幾個真有心管的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黎錦娥急道,“你們怎麼知道起不了作用?若是他們上報給朝廷…”

她話未說完,便被老婦給打斷了,“姑娘,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頓了頓,她才繼續道,“前兩年,我們也遇到過一個說要給大夥兒評理的官兒。他甚至還帶了好些個證人,說是要一同上瑤京,告禦狀。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們都遇害了。”老婦黯然道,“那些當官兒的威脅我們說,如果再敢搞這些小動作,後果便和他們一樣。”

“他們連朝廷命官,都敢殺?!”黎錦娥徹底震驚了,這群人到底無法無天到了什麼地步?!

“沒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老婦苦笑道,“大約幾個月前,似乎又有人來查,他們還特意派人來叮囑過,該怎麼答話。若是不按他們說的做,那後果…”

說到這兒,黎錦娥幾乎已經明白,為什麼謝子敘當時,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你們為什麼不試試?也許,那來問的人,真能幫你們?”黎錦娥問道。

如果他們當時與謝子敘說了真實的情況,或許…

“小姑娘,你忘了先前那個死去的官兒了?”老婦反問道,“既然不能改變結局,我們又何苦再搭上一個好官的性命?”

說罷,她又歎道,“老婆子我今日敢與你們講這些,也不過是因為我已經活不了幾歲了。反正土都埋到脖子了,也就不在意最後幾年的光景了。”

“您快彆這麼說。”黎錦娥蹙眉,“您雖然老了,但您還有兒女後輩,可千萬不要提死。”

“我兒子,已經死了。”老婦慘笑道,“同那個帶他們上瑤京告禦狀的人一起,埋骨他鄉了。”

這回,不止是黎錦娥,就連程緒等人,也震驚了。

沉默片刻,謝子敘忽然開口道,“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程緒聞言,也緊接著開開口道,“奶奶,善惡到頭終有報,他們今日種下惡果,他日必定會以命償還!”

老婦抹了一把眼角悄然落下的淚水,笑著道,“好孩子,你們說得不錯,老婆子我也相信他們會遭報應的。隻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

黎錦娥抿唇,“一定會的。”

既然謝子敘已經親自來到赤霄縣調查,那就說明,他很快便會動手清除這些國家的蛀蟲了。

杭文甲這個人,真是罪該萬死!

“老人家,打擾了。”幾人得到有用的消息後,便放下了水碗,向老婦辭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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