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科手術室裡，程佳音流著淚躺在產床上。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她的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輕聲說道：“孩子，對不起！希望你找個好人家重新投胎，娘實在沒辦法。”
婦產科主任一邊整理著膠皮手套一邊問道：“程佳音，決定好了嗎？是做是留？”
程佳音咬咬牙說：“大夫，請給我流掉吧！”
婦產科大夫拿起手術鉗開始操作……
不到半小時，一個未成型的胎兒變成了一灘血水。
“程佳音……”一個男人從走廊上跑過來，臉上，脖子上滿是汗水。他不管不顧地抓起襯衣的衣角擦著臉上的汗。
程佳音躺在病床上，張了張毫無血色的嘴唇，終究沒出聲。
林澤棟走到床邊，抓起程佳音的一隻手搖晃著：“孩子呢？”
程佳音搖了搖頭。
“說話啊！搖頭是什麼意思？是沒做，還是孩子沒有了？”
婦產科大夫出口製止：“這位先生，程佳音剛做完手術，需要留院觀察。你不要搖晃她。”
“什麼？”林澤棟一屁股坐在地上呆若木雞。
室內時間像靜止了一樣。
幾分鐘過去，地上的林澤棟歇斯底裡地咆哮：“離婚！”
他氣急敗壞地跑了出去，消失在走廊儘頭。
程佳音聽著林澤棟遠去的腳步聲，淚水奪眶而出。
傍晚，程佳音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家。家裡空無一人。她猜林澤棟一定去了辦公室同事羅陽那裡。
程佳音拿起電熱小水壺燒了一壺水，打兩個雞蛋做了一碗雞蛋水，點上點香油撒上點鹹鹽。
她已經一天水米未進了。早晨起來惡心不想吃東西，做完手術在醫院觀察半天，沒有問題她才回來。
趁熱喝下雞蛋水，她像還陽了一樣，身上有了點力氣，她開始收拾住院的用品。
她找了一個大點的包，分門彆類把證件，洗刷用具，衣服一一裝好。她打開保險箱，把房產證、工廠的地契、存款單、貴重首飾以及一部分現金全部收到一個密碼箱裡，準備明天一早送到乾媽家。
能想到的都收拾好，她才開始收拾自己。
大夫說最近最好彆洗澡，可是她身上的汗水發酵了，聞著一股酸臭的味道。明天住院做手術的各項檢查，和護士大夫靠那麼近，讓人聞著臭味工作，他們心裡不知怎麼吐槽自己埋汰呢！
程佳音打開花灑把自己衝洗乾淨，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程佳音提起密碼箱，帶上自己的行李先去了乾媽家。
乾媽已經起床了，看到程佳音露出了久違的微笑：“佳音，昨天聽說你要過來，我今天一早跑到早市上買了老母雞和鮮肉，給你做了雞湯餛飩。”
程佳音甜甜一笑，腮邊的梨渦溢滿笑意。
乾媽蘇芳趕緊給她盛一碗雞湯餛飩放到桌上說：“嘗嘗，還是不是那個味。”
程佳音洗洗手，拿來湯匙坐下就吃：“乾媽，我想這一口想了很久了，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點，乾媽沒什麼胃口。”蘇芳說著臉色暗淡下去。
程佳音安慰道：“媽，吉人自有天相，過了這兩天我哥就好起來了。”
蘇芳的眼裡滴出淚來：“怎麼可能，醫生給你哥下了病危通知書，甚至有人讓我給你哥準備後事。”
程佳音堅定地說：“媽您放心吧，我說我哥能好肯定能好！”
蘇芳寵溺地說：“這麼肯定啊！難不成你能看到你哥哥的未來？你是小神仙？”
程佳音搓搓手，吹一口氣說：“巴拉巴拉小神仙，我哥的病一周以後就好！哈哈哈！”
蘇芳看她那個天真的樣子笑道：“頑皮，還是程三歲嗎？”
程佳音給乾媽插科打諢，糊弄乾媽吃下半碗餛飩，剩下的她全包了。
吃過飯，程佳音把密碼箱交給蘇芳說：“乾媽，這是我的全部家當，是我這些年拚命攢下的家業，放到您這裡，您對誰也不要說。”
“乾嘛？連你老公也不告訴嗎？”
“最要提防的就是他。乾媽，我和林澤棟馬上要離婚了。他肯定想吞掉我的財產。這可是我結婚前掙下的家業，其中的廠房有我哥哥一半，地契就在密碼箱裡。媽，這一段時間我有事不在家，您一定守好我和哥哥的財產。不過您彆怕，林澤棟想不到我會把東西交到您這裡。”程佳音嚴肅地說。
蘇芳神秘地趴在程佳音的耳朵旁輕聲說道：“這套彆墅是海潮爺爺解放前修建的，當初為了防土匪建了一個密室。後來這套彆墅充公，再後來，政府把彆墅還給我們的時候我打開密室看過，裡麵的東西從來沒人動過，這說明沒人發現密室。密室的開關隻有我和海潮知道，我今天告訴你，你把密碼箱放到裡麵不會被人找到的。”
程佳音製止住乾媽拉她的手說：“乾媽，您怎麼能把家裡的秘密告訴我呢？”
傷感爬上蘇芳的臉，她聲音嘶啞：“孩子，你也就是寬我的心，你哥哥還真的能好起來嗎？他的肝臟爆發性衰竭，我回來給他準備後事。以後我還能指望誰？”蘇芳說著，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來。
程佳音陪著乾媽一塊兒哭，她不光因為哥哥肝衰竭而哭，她為了自己隻有兩個月的孩子哭。
蘇芳擦乾眼淚說：“佳音，我不準備把秘密帶到墳墓裡去，走，跟著乾媽進密室，你親自把密碼箱放好。”
蘇芳做好了準備，兒子江海潮死後，她要追隨兒子而去。老公二十八年前因為被誣陷自殺，她當時就想追隨老公而去。可是兒子才半歲，讓他成為無父無母的孩子太可憐了。
這些年，她之所以還活在世上，都是為了兒子。現在，讓她一個白發人要送黑發人，她的心在滴血。她不想苟活於世，她要去地底下和爺倆團聚。今天，她要把這套彆墅的秘密告訴乾女兒，讓這個秘密見見天。
程佳音聽到乾媽這麼說，答應道：“好！”
娘兩個手牽手走入密室，把密碼箱藏好。
從密室出來，程佳音提起行李和乾媽道彆。
她們雖然去同一家醫院，但是半個月興許不會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