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薑見輕聲說。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我兩次了。”
“你應該了解我的。”
他站起身來，抬起手腕。
身份器劃過。
分隔光幕消散。
“趙見雪，你好。”
薑見走上前，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舷窗邊緣。
聽到薑見說話，趙見雪側過頭來，心下訝異。
顯然沒想到，薑見會忽然走過來，跟自己打招呼。
麵對薑見。
她的心情很複雜。
小時候起，爺爺就說過，他給自己簽訂了一紙婚約。
趙見雪，早就想好。
不管對方什麼樣子，是不是來自陰影區，有沒有好的神賜天賦。
自己都會聽爺爺的話。
遵從神證契約，嫁給對方。
但後來。
趙家家主與姐姐趙沉霜，認為薑見是陰影區出身，有很大可能，拿不到好的神賜天賦。
所以趁自己年齡不夠，沒有完整身份器的時候，以直係監護人身份，悄悄解除了契約。
畢竟。
按照神證契約，自己年齡剛滿，就要嫁到陰影區。
而那時候，神賜大考剛開始，薑見的神賜天賦，屬於未知。
趙家根本不願意賭。
趙老家主畢竟故去。
現任家主，素來剛愎自用。
縱使趙老家主，望氣天賦享有盛名。
但現任家主，向來不服自己的父親。
不僅僅這一件事。
就連老家主臨死前，安排的趙家其餘大事。
都被他儘數否決，分彆更改方向。
趙見雪的神證契約，隻不過是其中之一。
“原本就是陌生人。”
“現在。”
“同樣是陌生人。”
“隻不過是同學而已。”
想到這裡。
趙見雪忽然心緒暢快，頓感撥雲見日。
竟是一時間，解開了長久以來的心結。
“薑見同學，你好。”
趙見雪站起身來，露出笑容，跟薑見輕輕握手，“我叫趙見雪。”
此時此刻。
她的心情平靜無比。
故去的爺爺，趙家的齷齪。
似乎都遠離了自己。
薑見問：“你爺爺跟我的監護人，到底是怎麼認識的，你知道嗎？”
趙見雪輕輕搖頭，說：“十歲那年，爺爺才告訴我這件事。”
“或許，可以從我爺爺的身份器入手，還有陰影區的公養中心，也要仔細調查。”
她思索片刻，目光沉靜，“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找到你的原始戶籍記錄。”
“人死後，身份器損毀，但通常來說，市府會有數據備份。”
“公養中心，應該也留有十七年前的監控。”
“我們就這兩方麵，開始調查。”
“薑見同學，你覺得呢？”
聽到這裡。
薑見點頭，說：“這樣吧，我把這隊檢查兵分給你，你先回趙家，找找你爺爺的遺物，看看有沒有線索。”
“我跟妹妹，去公養中心看看。”
“最後再一起去市府，尋找數據備份。”
趙見雪輕笑：“這樣安排很好。”
二人確定方案後。
薑見跟她打過招呼，回到座位。
妹妹目光古怪，正看著自己。
薑見問：“怎麼了？”
薑照拿過身份器，說：“我之所以第二遍問你，是不是喜歡趙見雪，是因為看到了這個視頻。”
全息屏幕上。
顯示出一段影像。
畫麵中，薑見目光失落，低聲喃喃：“我不會放棄見雪！”
看到這裡。
薑照噗嗤笑了出來。
下一秒，她止住笑容，擺手道：“你放心，這視頻沒有流傳出去，是一個朋友發給我的。”
薑見麵色平靜，說：“當時我著急解除神證契約，隻能將計就計，多拿些聯盟幣。”
薑照說：“其實我舍友鐘靈，也挺喜歡你的。”
薑見搖頭，輕聲說：“薑照，我問你件事。”
薑照挑眉。
薑見望著她，問：“我的監護人，也是你的監護人，為什麼你對此毫不關心？”
少女怔了怔。
幾秒後。
她側開頭，似是在躲避薑見的目光，說道：“我心裡的監護人，隻有一個，就是公養中心的許婆婆。”
“是她，把那群孩子養大，其中也包括你我。”
“自從許婆婆死後，公養中心被承包出去，由非正式公民負責。”
“我就再也沒有監護人了。”
薑照語氣堅定。
她說話時，薑見冷冷盯著她。
半晌之後。
薑見忽然開口，問：“薑照，你有事瞞著我。”
陣法光幕裡。
死寂無聲，落針可聞。
二人平靜對視。
又是幾十秒的沉默。
薑見再次開口，語氣放輕：“妹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這話落下。
近在咫尺的妹妹，忽然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
她目光深處，湧起月白銀潮。
“病好後，我確實想起了一些事。”
薑照說，“我知道監護人是誰。”
“我甚至，知道更多。”
少女望著薑見。
瞳孔間，映著洶湧的銀白。
薑見平靜道：“告訴我。”
薑照搖頭。
薑見望著她的眼睛，沉默不語。
“薑見，”少女忽然開口，“你也有事情瞞著我，不是嗎？”
“譬如，我的病。”
“譬如，你的劍。”
“譬如。”
少女輕聲說道，眼睛裡銀光如潮，“我的血脈。”
薑見盯著她，神色陰晴不定。
記憶倏然回溯。
過往一幕幕畫麵，洶湧而來。
……
……
……
“你當真想好，要治她的病嗎？”
寬大罩袍下，那人問道。
男孩輕輕點頭。
那人輕笑：“可你，真的願意付出代價嗎？”
男孩說：“她是我妹妹。”
“我知道。”
那人說道，“但她運氣很差，跟你的血脈不同。”
“你出身高貴，難道心甘情願做個凡人？”
沉默幾秒後。
男孩說：“救她吧。”
那人頷首，道：“一旦剝離血脈，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你不後悔嗎？”
男孩笑了笑，說：“在我眼裡，沒有高低貴賤。”
“她畢竟是我親妹妹，同血同源。”
“這血脈，給了她。”
“也不算埋沒。”
“更何況。”
男孩輕聲說，“現在的我，隻是地球凡人。”
“這血脈，對我來說，不僅是累贅，更是桎梏。”
“剝離血脈，是好事。”
“我不想走彆人的路。”
聽到這話。
黑袍下麵的人，似乎在思索。
許久後。
那人伸出纖白手掌，說：“剝離血脈後，你要修補魂魄，可就隻能靠自己了。”
“地月四界，星環稀薄。”
“在這裡修煉。”
“靈台，可謂是遙不可及。”
那人語氣裡，帶著些打趣，“可彆死在修煉路上呀。”
男孩輕聲說：“我不會死。”
那人終於開口：“好。”
……
……
……
妹妹走過來，坐在身邊。
“薑見。”
她語氣放輕。
薑見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薑照歎了口氣，小聲說：“哥哥。”
“薑照。”
薑見有些無語，“你到底要做什麼？”
薑照說：“我跟你說實話吧。”
薑見打斷了她：“不用告訴我。”
少女眨了眨眼：“真的嗎？”
薑見點頭：“真的。”
少女又問：“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就沒有親人了，那你會不會難過？”
“會，”薑見言簡意賅，“你是我妹妹。”
聽到這話。
薑照沉默半晌，說道：“那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監護人，其實並不存在。”
她攏著校服袖口，削蔥般的纖白手指，指向趙見雪。
“換句話說。”
“這根本就是一場，趙老家主自導自演的鬨劇。”
“我們落在廣陵市，被趙家人撿到。”
“趙老家主擁有望氣天賦，隱約看到你的天賦，超過3級。”
“這才左手碰右手，隨便找了個趙家人，充當監護人，簽訂了神證契約。”
“趙老家主，霸占了我們的飛行器。”
“又把我們兩個，丟進公養中心。”
“妄圖用神證契約，死死綁住你，為趙家所用。”
“但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死的那麼快。”
“更沒有想到。”
“他死後，公養中心被承包出去，給了非正式公民。”
“他在裡麵用來看著我們，特意埋的暗線，也全部都失效了。”
“而趙老家主最後的保障，神證契約。”
“應該更令他氣憤。”
薑照笑了笑，“他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如此不孝，直接否定了他定下的一切，包括這份神證契約在內。”
話落。
陣法光幕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薑見這裡，依舊麵無表情，似乎在想著什麼。
薑照繼續說道：“這次回廣陵，我們要找到飛行器。”
“那個被趙老家主霸占，不知道藏到哪裡去的飛行器。”
“那東西，絕對還在趙家藏著。”
“或許，連現任家主，都不知道這飛行器的存在。”
“當初的知情人，被老家主殺了個乾淨。”
“如果我沒有覺醒記憶，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秘密。”
她一直在說話。
卻沒注意到。
薑見的目光，有些晦暗。
“薑照，夠了。”
他輕聲道。
少女挑眉。
薑見說：“你找飛行器，要做什麼？”
薑照笑了笑：“我當然是想知道，所有隱藏起來的秘密。你了解的，我最討厭被蒙在鼓裡。”
薑見盯著她：“我覺得不是。”
“我認為，現在的你，不是你。”
“而是被血脈本能，所操控的傀儡。”
薑見語氣冰冷。
玄黑袍袖間，金線散落微光。
少女不語。
片刻後。
薑照麵露痛苦，雙手抱頭，抽搐掙紮。
她的眼睛裡，無儘銀光咆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