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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九章 來自千年前的一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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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朱公將小和尚的光頭抓在手裡,瞪著最後一個陳靈之,怒吼道:“你說!說不好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這有什麼好說的?我這個瞎子都能看出來,你滿嘴有舍才有得,可‘舍’的是她的身,‘得’的是你的利。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你就是對不起人家,人家怎麼會不怨你?”陳靈之卻夷然無懼,哂笑一聲道:

“她若是真不怨你,你又何必天天拉著不相乾的人,問個沒完呢?其實你比誰都清楚,你就是再有錢,買通千萬人說西施不怨你,也買不回她的心了!”

陶朱公慘遭四連擊,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偏生蘇小小還覺得不過癮,繼續補刀道:

“你這些侍妾都是按照西施的樣子找的吧?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替代不了真的。在感情上,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陶朱公一口老血噴出。

“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東西,統統給我死吧!”連番誅心之語暴擊之下,範蠡徹底陷入了癲狂。

他披頭散發、張牙舞爪,發出野獸似的咆哮。整座黃金台在聲浪中劇烈震顫,簷角懸垂的珠串如暴雨崩落,金磚玉瓦紛紛碎裂,化作遮天蔽日的金粉漩渦。

漩渦中心,範蠡的軀體也如融化的金箔般扭曲變形,半張麵容仍戴著嵌滿東珠的紫金冠,華服上的金線蟠龍紋泛著冷冽寶光;另一半卻顯露出森然白骨,指節瘦如枯柴卻緊攥著紫漆算盤,橫梁上的天珠刻著‘贏’字,橫梁下的地珠刻滿了‘利’字!

這怪物的心口正中,還插著一支血跡斑斑的女子木簪。簪頭雕花已經模糊,卻仍透著熟悉的女兒香。

那香氣讓範蠡愈發狂亂,他運指如飛,撥動算盤上的一百零五枚黃金算珠,口中念念有詞:

“春貸一匹絹,冬抵十畝田。三鬥押一斛,秋後還兩船。

三日賒鬥米,九載押兒孫。活契死當翻,死契利滾棺!”

範蠡的碎碎念,化作漫天飛旋的金錢,每一枚都裹挾著刺耳的銳嘯,暴雨般劈頭蓋臉砸向眾人!

蘇小小見狀立即撐開紅油傘,化作赤色光盾,為眾人擋下了這一擊。金錢撞擊傘麵的瞬間,竟在赤色光盾上映出了,無數餓殍抓撓的虛影,爆發出的銅臭氣令人作嘔。

範蠡正準備拿出自己的黃金秤,給這些狼心狗肺的晚輩稱稱良心,法秀落在地上的人頭突然彈起來,砲彈一般狠狠撞在他的肚子上。

陶朱公猝不及防,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見一抹白影從那黃金牢籠中電射而出,飛撲到他麵前!

他下意識揮手想要抵擋,但完全跟不上那迅若閃電的身影,眼睜睜看著阿瑤,將那發簪徹底捅進了他的胸口!

簪入刹那,範蠡的身軀便僵直不動,有關西施的一幕幕,卻如走馬燈似的在他眼前閃過……

他回想起,當年未發跡時,自己愛慕西邊苧蘿村的浣紗少女施夷光。一番苦苦追求後,他終於將一根自己製作的木發簪,簪於西施鬢邊。

“夷光,等我學會計然之術,就可以富甲天下,到時候給你換上最華貴的金簪。”他對西施許下了這樣的諾言。

“我才不換呢,這支木簪才是最寶貴的。”西施卻滿足地搖搖頭。

“好吧,那到時候帶你泛舟五湖……”範蠡便又換個承諾。

“這可以。”西施幸福地靠在他肩頭。

溪水潺潺,倒映出二人清澈無塵的年輕模樣……

~~

範蠡又看到,數年後,自己以‘大義’勸說西施,前去服侍吳王。她起初堅決不從,卻耐不住他軟磨硬泡,苦苦哀求。範蠡又答應,隻要她撐不下去了,就把這根發簪捎給自己,自己一定救她出宮,西施這才垂淚應下。

但後來收到發簪後,他卻沒有任何行動,徒留西施在吳王宮中以淚洗麵……

範蠡還看到,滅吳成功後,越王召見了立下大功的西施。

勾踐迷醉於西施的美貌,想要將她留在身邊,越王後見狀,借口西施乃‘禍國之女’,將其杖責一百,裹入袋中沉江。

範蠡不敢阻攔,隻能事先駕舟等候在附近,第一時間打撈起麻袋,救出了奄奄一息的西施。

他要帶西施遠走高飛,像承諾的那樣,和她泛舟五湖。西施卻問他:“那根簪子還在嗎?”

“在,當然在,我一直貼身收著呢。”範蠡趕忙取出那根兩人的定情木簪,又幫西施梳好頭,用木簪簪好青絲。西施慘笑一聲道:“我現在很難看吧?”

“不。”範蠡趕緊搖頭道:“還像當年一樣好看。”

“我不信。”西施搖頭道。

“你自己看。”範蠡趕緊端來鏡子,捧到西施麵前。

西施定定望著銅鏡中麵色憔悴的自己,輕聲道:“殘花敗柳,皆為君故。”

說罷,從腦後抽出簪子,猛地刺入了範蠡的心口!

~~

木簪穿透陶朱公的胸膛,他終於感受到了這份千年前傳來的痛苦。

“原來她不光怨我,還恨我,恨得要殺我……”在血淋淋的真相麵前,陶朱公終於無法自己騙自己。

他精心打造多年的謊言盔甲轟然崩潰,再無法支撐這具肮臟的靈體。最終帶著永久的悔恨,仰麵墜下楚陽台,沉入了冰冷的江中。

江風送來了他最後的遺言:“真希望這裡是浣紗溪……”

可惜這裡是長江。他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家鄉,回到和西施在一起的青春時光了……

隨著陶朱公沉江,黃金船和玉石路都徹底消失,楚陽台也變回了荒涼模樣。

眾人都有些恍惚,彷佛做了黃粱一夢。

但蘇小小彎腰從草叢中撿起一根木簪,定睛一看,簪上還刻著一行小字:

‘不知謀國手,曾誤浣紗女……’

“原來不是夢。”蘇小小攥著那木簪,一時有些癡了。

“哎,哎,小僧的頭呢?”這時法秀的聲音響起,那無頭的身體從地上坐起來,到處摸索著尋找自己的腦袋。

“在這呢,在這呢!”滾落草叢中的腦袋回答自己。

“來了來了。”法秀的身體循聲找過去,可因為沒法看路,不慎一腳又把腦袋踢飛……

“哎喲!彆毛手毛腳的了!”腦袋慘叫起來。

還是阿瑤看不下去,幫他撿起頭來重新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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